“不湊巧,正準備出門,突然接到一條線報,主任無奈,只能派我先來……”吳四寶回道。
糊弄鬼呢?
你李士羣何時這般的大公無私了?
一股怒火衝上了腦門,赤木親之的雙眼微微一眯,透出兩點厲芒:“那你拜託吳隊長再跑一趟,轉告李主任,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什麼意思,看不起老子?
吳四寶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整日裡帶着一幫流氓橫衝直撞,耀武揚威,想殺誰就殺誰,吳四寶已經飄了。
還是佘愛珍有眼色,拉了吳四寶一把,笑吟吟的對赤木親之說道:“赤木處長,處長他確實有要事……”
“那你們也回去吧!”赤木親之淡淡的說道。
吳四寶不願意了。
他瞪着一雙牛眼,居高臨下的看着赤木親之,硬梆梆的說道:“我師父師骨未寒,身爲弟子,難道還不能讓我見他一眼?”
赤木親之深深的看了吳四寶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可以試一試……”
試你媽啊,有本事,你給老子讓開?
吳四寶再飄,也還沒忘了眼前站的是日本人,硬生生的嚥下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他再不退,佘愛珍的指甲,就要扎進他的腰裡了。
“赤木閣下莫要誤會……”
佘愛珍裝出一副沉痛的模樣,沉聲解釋道:“師父遇難,四寶悲憤難耐,說話也就衝了些……我現在就與他回去,請主任過來……”
真要悲憤,剛下車的時候,就不會是那般風情萬種的模樣了……
但這個女人,至少要比吳四寶明事情,知輕重。
赤木親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佘愛珍:“那就有勞佘小姐了!”
吳四寶還在那裡梗着脖子,佘愛珍掐着他的胳脖,硬着把他拉着回了頭。
“你們去就可以了,其它人留下!”赤木親之又說道。
這也是一種震懾力,至少要讓公董局明白,再不讓步,法租界就要亂了。
“我們明白的,赤木先生!”佘受珍又回過頭來,衝着赤木親之甜甜了笑了一下。
方不爲遠遠的看到,這一對公母上了車,他腦子裡開始盤算,要不要伏擊一下。
確實是好機會,這兩人,就帶了一個司機,再一個保鏢都沒帶。
方不爲又擡起頭,瞅了瞅天上的太陽。
這光天化日之下,會不會太高調了?
吳四寶行伍出身,聽說槍法極好,而佘愛珍就更不用說了。
她一半的名頭,是靠手裡雙槍闖出來的,傳言百發百中。
殺是肯定能殺得了的,但想做出如暗殺盧英,季雲卿這樣悄無聲息,哪裡絕對不可能的。
槍聲一響,驚動極大,就算方不爲化過妝,沒有能記住他的臉,但身高體形,還是會暴露的。
算了,得不償失。
更何況,李士羣可能也會來,比起這兩個,李士羣纔是真正的大魚,耐心等着吧。
方不爲又往人羣后面縮了縮。
他看到赤木親之站在門口,往圍觀的人羣中掃了一眼,眼神陰沉而又古怪。
方不爲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赤木親之的眼神太奇怪了。
他想幹什麼?
等赤木親之進了季公館,聽到他與馬龍之間的對話後,方不爲才知道,他能被稱之爲反諜專家,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我懷疑記者當中,更或是圍觀的人羣當中,就有刺響的眼線……”
“怎麼可能?”馬龍用蹩腳的漢語問道,“你有什麼依據?”
“直覺,經驗!”
赤木親之回道,“高明的罪犯,通常都有一個特點:自負!從他殺完人之後,還能跑到公董局,各報社報信,就能看出,他從來沒有擔心過,他會暴露,更或者是落網……
而如果換成我,肯定會返回現場,查探查辦案件的警察,最終會查到什麼程度……最好的辦法,就是藏在記者當中,至不濟,也會裝做看熱鬧的人,近距離監視警察的動靜……”
馬龍不是第一天當警察,自然不會被赤木親之唬住,但從理性的角度考慮,赤木親之所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刺客殺完人,爲什麼還能從容不迫的通知報社?
難道只是爲了讓季去卿遇刺的事件登上報紙,震懾其他漢奸?
會不會正如赤木親之所說,刺客只是爲了方便接近現場,刺探消息。
現在這麼亂,就算刺客假扮成記者,又有誰能知道?
更何況,萬一刺客本身就是記者呢?
想到這裡,馬龍的眉毛一挑,對旁邊的丁永昌說道:“抓人……”
“抓誰?”丁永昌一愣。
“記者,圍觀的人!”馬龍回道。
方不爲心裡一跳。
到底是赤木親之的直覺太準,還是分析能力太高,真的猜出自己就藏在看熱鬧的人羣當中?
雖然他不是來查探的,而是在等大魚,但被抓的結局是一樣的。
還站着幹直麼,自投羅網麼?
方不爲往後一縮,三兩下就擠出了人羣。
等丁永昌帶着警察開始封街時,方不爲就跑到三道街之外了。
他有些後悔。
早知道赤木親之會有這樣的安排,吳四寶和佘愛珍離開的時候,自己就應該追上去纔對。
叫花子不能嫌饃饃黑……
可惜了!
走出了霞飛路,方不爲揮手叫過了一輛黃包車,報了一個公共租界的地址,然後坐在車上開始琢磨。
赤木親之挺厲害啊,竟然能猜出刺客的內線,會藏在記者當中這樣的假設?
還別說,王天木在天津的時候,最喜歡的套路就是這一種,殺完人,再裝成吃瓜羣衆,近距離的觀察和查探。
在原本的歷史中,王天木就是這樣被抓的。
其實沒有方不爲想的那麼神。
赤木親之也只是懷疑,不管季雲卿是誰殺的,軍統或是地下黨的人,都肯定會派人來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