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誤會了!”方不爲連忙擺了擺手,正色的說道,“還是從上海回來後,卑職獨自拿了那麼大一筆獎賞,委實覺的心中不安,回去後就和舅舅合計了一下……”
別禮沒送成,再把高思中坑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馬春風盯着方不爲,好像在判斷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方不爲無奈道:“真是如此,包括二位科長也有份……高科長那裡送了一塊金錶,蘇科長那裡,卑職送的是曾國藩的一本文集……”
爲了讓馬春風相信,方不爲只能實話實說。
一聽方不爲送的這幾樣東西,馬春風就信了個七八分。
這肯定都是肖在明準備的。這段時間裡,方不爲身上發生了多少事?他連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哪裡還有心思揣摩這個?
馬春風看了方不爲一眼,然後打開了盒子。
當看到盒子當中那把黃金外殼的手槍時,馬春風就徹底相信了。
這種稀罕的物件,不是一時半會能尋摸到的。
他剛纔之所以想發火,還當是今天谷振龍的舉動,讓方不爲誤以爲自己對他生了怨氣,特意跑來討好自己的。
方不爲一生疑,兩個人之間豈不是就有了裂痕?
想恢復,怕是得使出十倍的心思和力氣來。
看方不爲不是誤會了自己,馬春風的臉色才緩和下來,又斥了方不爲一句:“你是什麼性情,我自然一清二楚!以後少跟高思中這個狗東西廝混,心思要放到正道上,這樣的事情,以後再莫要做了……”
“卑職明白!”方不爲只能回這麼一句。
看着精雕細刻,在燈光下散出金色光暈的手槍,馬春風越看越是喜歡,就連因爲谷振龍而生出的怒氣也淡了幾分。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馬春風瞪着方不爲說道。
方不爲自然只能連連點頭。
他有些哭笑得。
別人給馬春風送禮,就算得不到誇讚,至少也有個笑臉,輪到自己,盡捱罵了。
這正好說明馬春風對自己的器重和期望。
自己早就應該想到的,今天的馬春風被谷振龍刺激的頭上冒火,一口氣硬是憋着沒發出來,自己卻又上趕着來送禮?
也怪這幾天事情太多,又急又亂,再加上幾天幾夜一眼沒合,哪裡有心思想這個?
方不爲心中自責着。
“東西我收下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馬春風將手槍放進了盒子裡,拉開抽屈放了進去。
以馬春風的秉性,能對下屬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少見了。
方不爲敬了個禮,離開了馬春風的辦公室。
過程雖然曲折了點,但效果基本上是一樣的。
方不爲能看出來,對自己剛纔的態度,馬春風很滿意。
到現在,方不爲也漸漸的揣摩到了一些馬春風的心思。
他要是對你有了疑心,平時肯定是對你客客氣氣的,比如之前的胡長安。
但對於真正的心腹,他大部分的時候都沒個好臉色,比如對高思中。
也就自己表現的確實出彩,讓他找不到罵的錯處。既便這樣,馬春風也會時不時的尋個由頭,斥責自己幾句。
真特麼的累啊!
方不爲暗自搖了搖頭。
回去的時候,蘇民生正好也沒睡,方不爲又把最後一本文集,送到了蘇民生的辦公室。
“不爲有心了!”蘇民生拿着文集愛不釋手。
方不爲送的只是善本,又不是孤本。蘇民生出自鉅富之家,想要這樣的東西,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但他看重的是方不爲的這份心意。
現在整個特務處本部,方不爲隱隱約約已經有了第二人的趨勢。雖然這只是暫時的,但誰都能看出來,馬春風對他有多看重。
這還不止。
今天在醫院,蘇民生一直在冷眼旁觀,他比高思中更早看出谷振龍想要幹什麼,而且方不爲也肯定清楚谷振龍的心思。
立了這麼多功勞,得到如谷振龍這等人物的青睞,方不爲本該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纔對。
反觀方不爲,不但沒有生出驕縱之氣,爲人處事更加的小心謹慎了。
這等人物,遲早一飛沖天。
蘇民生本想勉勵方不爲幾句,但想來想去,竟然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麼可以教方不爲的。
方不爲樣樣都做的比自己好。
學無前後,達者爲師!
蘇民生到現在才懂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看方不爲眼睛發紅,蘇民生也知道他這幾日不是一般的操勞,便勸着方不爲早些回去休息了。
高開蘇民生這裡,方不爲想了想,還是回了自個的辦公室。
他原本還想着親自去審一審步少綱,但看自己頭暈腦漲的樣子,根本不在狀態,說不定就會漏掉什麼重要的線索。
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
第二天早上,方不爲是被外面操練的聲音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一看時間,竟然已是九點多了。
方不爲一骨碌翻下牀來,嘴裡罵罵咧咧:“這幾個狗日的,也不說是喊自己一聲!”
走到牀邊,掀開窗簾,陽光照在了臉上,方不爲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
他微微的眯了眯眼,向外面看去,只見第四組的上百名隊員,被分成兩隊,由馮家山和葉興中各帶一隊,正在進行日常訓練。
方不爲滿意的點了點頭。
帶兵就得要這個樣子。
一羣丘八,一閒下來就覺的渾身的骨頭都發癢。所以就算平日裡沒有任務,也不能太過鬆懈。
方不爲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下了樓。
可能是聽到了關房門的聲音,邢明生從自個的房間裡探出了頭,看到方不爲,馬上迎了上來。
“高科長來過了,說是你交待的事情有了眉目!”
應該是讓電訊科查實電話號碼的事情。
“怎麼不叫醒我?”方不爲瞪着眼睛問道。
“高科長不讓!”邢明生解釋道,“他說你幾天沒閤眼,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不管我在幹什麼!”方不爲肅聲說道。
任何一條線索和情報,都有一定的時效性。說不定只是耽擱幾分鐘的時間,最好的時機就會一縱而逝。
現在這個年代沒有即時通訊工具,相互連絡太麻煩,更容易發生這種情況。
可能是自己威嚴漸重,也可能是下屬確實在爲自己着想,所以纔沒敢叫自己。
但必須要讓他們清楚,案情便是火情,容不得一絲怠慢。
方不爲邁步下樓,邢明生看着他的背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早上高思中離開後,葉興中還對他和馮家山說過,要不要叫長官一聲。當時的邢明生和馮家山一人給了葉興中一個白眼。
葉興中雖然做罷了,但當時說過一句話,說是長官醒來後,肯定會罵人。
邢明生則有些不以爲然,心想江右良一落網,剩下的都是瑣碎小事,方不爲自然就沒有那般着急了。
但沒想到,真應了葉興中的話。
葉興中這個莽貨,纔來了幾天,怎麼就把長官的脾性摸了這麼清楚?
方不爲快步趕到情報科,進去之後,看到高思中和李無病,正拿着幾張紙在商量着什麼。
看到方不爲的時候,高思中呵呵一笑,打了聲招呼,又極爲隱晦的給李無病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