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春風走了之後,高思中快步的迎了上來,湊到方不爲的身前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方不爲搖了搖頭:“不能說!”
高思中噎了一下,又瞪了一眼方不爲。
不告訴高思中實情,也是爲了他好。
誰知道到時候來審查的是什麼人物。
在高手面前,你有沒有準備,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
反正不會是高思中和蘇民生泄的密,人家怎麼審,你怎麼答就行了。
如果提前知道要審查後,到時難免會露出痕跡來,白白的惹人懷疑。
方不爲又喊着隊員,去通知了蘇民生,三個人一起到了高思中的辦公室。
高思中和蘇民生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看方不爲一點都不驚慌,就說明事情和特務處扯不上多大關係。
兩個人坐在那裡猜測着,方不爲一個人站在窗前沉思着。
這次的內奸事件,方不爲也摸不準,谷振龍會如何處理。
大小都得谷振龍來定。
如果谷振龍提前覺察到了,此時卻在裝做不知,那處理結果只會是高高擡起,輕輕放下。
到時候,方不爲自然也能猜出谷振龍對特工總部的態度:那就是不講原則,一力維護。
但谷振龍真要和自己一樣,是百密一疏,確實沒想到這一點,那此次的審查一定會是嚴之又嚴,不找出內奸,谷振龍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國民政府最大的三個特務機構首腦共同做出的決定,別說執行,都還沒來得及上報委員長,就已經被目標人物知道了?
這種事情,傳出去怕是會笑掉人的大牙。
三個人還當什麼特務頭子,乾脆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方不爲認爲,谷振龍就算偏向特工總部,也不可能如此的不講原則,如此的明目張膽。
從這一點考慮,方不爲猜測,谷振龍可能是真沒想到。
常人可能覺的不可思議,認爲谷振龍怎麼也做了那麼多年的情報工作,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疑點和漏洞疏忽掉?
但要知道,谷振龍也是整整兩天兩夜沒閤眼了。
而且還是關乎到如此大的干係,一個不慎,就是舉國皆戰,別說谷振龍,方不爲猜想,就算是委員長,怕也是一夜未眠。
在神經如此緊繃之下,苦熬兩天兩夜,擱一般人,能保持神志清醒就算不錯了,哪裡還能有那麼慎密的思維?
這樣一來,馬春風這次的人情算是送大發了!
正當方不爲胡亂猜想的時候,門外傳來皮鞋踩地的聲音,而且非常急促。
“哐”的一聲,門突然被人推開,馬春風的副官氣喘噓噓的站在門口喊道:“方組長,兩位科長,處長有令,命你們三人火速趕往憲兵司令部!”
“走!”方不爲喊了一聲,率先下了樓。
三個人坐的還是方不爲的那輛車,到了憲兵司令部門口的時候,方不爲發現門外面還停着好幾輛車。
門口怎麼突然加了一道警戒線,上午來的時候還沒有呢?
方不爲心裡暗自嘀咕着。
封鎖錢以內,黑壓壓的站着十幾號人,全都穿的是便裝。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方不爲時,有幾個頓時怒目圓睜,恨不得撲過來咬方不爲幾口。
這些都是從那冒出來的?
方不爲驚了一下。
他往前一瞅,看到最裡面的呂開山時,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對他這麼仇視了。
都是特工總部的人。
肯定也是被召來接受審查的。
特工總部涉密的人這麼多?
方不爲暗暗的心驚。
呂開山和田立成的保密意識太淡薄了。
呂開山站在封鎖線內,正隔着拒馬,和負責守門的警衛說着什麼。田立成就站在旁邊。
看兩個人渾然不覺的模樣,方不爲估計,這兩個應該還不知道谷振龍叫他們過來是什麼用意。
還沒等車停穩,第一層警戒線的士兵就圍了上來,詢問着方不爲等人的身份。
看過軍官證之後,士兵讓車上的人全部下來,開始檢查小車。
這陣勢有些大啊!
看到方不爲的時候,呂開山用鼻子冷哼一聲,又轉過頭,和警衛溝通着。
“這位兄弟,今天怎麼這麼嚴格,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呂開山說道。
警衛隊長瞪着呂開山,一臉的怒容:“你還想知道什麼?”
方不爲差點笑了出來。
你呂開山就是特務頭子,還想着用這一招套話?腦子被驢踢了?
方不爲又擡眼一望,發現憲兵司令部的警戒比他早上來的時候,嚴了一倍都不至。
所有警衛全部加了雙崗,全都荷槍實彈,連大狼狗都拉了出來。
上午來的時候,院子裡還能看到來來往往的軍官,這個時候竟然連一個多餘的人都看不到。
看來谷振龍是真不知情,得到馬春風的彙報之後,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先從自身開始查起了。
兩家本就勢同水火,高思中和蘇民生纔剛剛吃過暗虧,自然不會跑上去和呂開山答話。
方不爲卻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呂開山和田立成問道:“兩位股長,怎麼在門口站着?”
呂開山嗤的一聲:“你以這裡是青樓的二門子,你想進就能進?”
看來這兩個是等着裡面傳喚呢。
憲兵司令部可沒那麼好進,上午的方不爲就等了足有半個多小時才進去。
方不爲又走到門口,隔着拒馬問着那個警衛隊長:“這位兄弟,司令有召,還請行個方便!”
“哪部分的?”警衛隊長斜着眼睛問道。
他看方不爲年輕,又沒穿軍裝,只以爲是哪位長官的隨從,所以語氣很是不客氣。
呂開山一臉看笑話的架勢。
“特務處!”方不爲淺笑着回道,把自己的軍官證遞了上去。
“等着!”
見方不爲只是一個上尉組長,警衛隊長也沒多在意,說了一聲,又招過來一個手下,看樣子是要派去通報。
“不知道這個有沒有用?”方不爲拿出了上午離開時,谷振龍讓張副官帶他去辦理的那張特別通行證。
警衛隊長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下意識的從方不爲的手裡接了過來,細細的瞅了一遍。
這他孃的是憲兵司令部的內部通行證,只有高級軍官纔有,特務處的人是從哪弄來的?
但是上面卻沒有照片,不會是僞造的吧?
警衛隊長狐疑的看了方不爲一眼,冷聲問道:“哪來的?”
“谷司令給的!”方不爲指了指自己的軍官證,又指了指通行證。
憲兵司令部的通行證是單人單用,上面就有方不爲的名字。
辦好的時候,張副官還交待過方不爲,說是下次來的時候,讓方不爲帶張照片過來,他再把印戳加上去。
後面的一個士兵可能是認出了方不爲,跑過來在警衛隊長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方不爲聽的很清楚,士兵說的是:“上午的時候,是張副官親自送這位出的大門……”
警衛隊長猛的一驚,把軍官證和通行證一合,雙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遞到了方不爲的面前。
“實在對不住,上午我不當值,沒認下您……”
方不爲只是上尉,和警衛隊長平級,他也不好冒然喊長官。
但警衛隊長很清楚,能讓張副官親自送出大門口的,哪怕是一隻狗,他也得小心對待。
“兄弟客氣了!”方不爲笑着回了一句,又指着高思中和蘇民生,“這是我的兩位長官,也是受司令相召……”
“當然可以進去!”警衛隊長回道。他看了看後面的小車,臉上又帶上了一絲難色,“但這車,是萬萬不能進去的!”
“這個自然!”方不爲笑道。
都是受命辦差,爲難人家,就等於是爲難自己。
警衛隊長打開了拒馬,恭恭敬敬的把方不爲一行迎了進去。
呂開山和田立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本來等着看笑話呢,笑話沒看上,卻眼睜睜的看着方不爲裝了一回大尾巴狼。
“他方不爲明明是特務處的人,怎麼會有憲兵司令部的通行證?”田立成納悶的問道。
一提這個,呂開山的臉就黑的跟鍋底似的。
昨天方不爲當着他本人的面,在谷振龍跟前給他上眼藥的情形,好像還歷歷在目。
“谷司令對這小子,不是一般的好!”呂開山陰惻惻的回了一句。
……
“你個小混蛋,從哪弄來的?”
等警衛隊長離開後,高思中一把從方不爲的手裡搶過了那張通行證。
“真是谷司令給的!”方不爲攤了攤手,“就在上午的時候!”
“怎麼可能?”高思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整個通行證,除了沒有照片之外,他再看不出一點假的跡像來。
再說了,也根本沒人敢僞造這玩意!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麼?
“連處長都沒有啊!”高思中一臉羨慕的說道。
方不爲到此時才明白,這個小小的本子有多難得。
怪不得聽到谷振龍讓自己去辦張通行證的時候,張副官的臉色那麼古怪。
“你讓跟着來,你偏不來!”方不爲回道,“說不定你也能混一張!”
“算了吧!”高思中把通行證還給了方不爲,“谷司令見了我,不賞我兩個耳巴子,我就算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