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漿在船頭的位置,產生的推力對方不爲幾乎沒有影響。貨輪行進的速度也不快,除了能見度比較低以外,方不爲並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方不爲默默的計算着距離,等到貨船出了碼頭之後,方不爲悄悄的把頭浮出水面。
他先是辯認了一下方向,發現貨輪沒有進城,而是在繼續向南行駛。
離城越遠,河面越寬,河上的船也越少。但貨輪的速度並沒的加快多少。
看管事開船的樣子,就好像是出來踏青的一樣。
方不爲一點都不着急。
他不相信,這一男一女真如傳聞中所說的,有特殊僻好,喜歡開船到河道里來體略風情?
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有餘,貨輪才停了下來。方不爲擡頭一看,貨輪停在一個河道分岔口的地方,河面上就只有這一條船,河岸上幾無人煙。
管事熄了火,任船在河面上漂着,然後又進了船艙。
把船開到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幹什麼?
難道是要在這裡接頭?
方不爲把頭露出水面,耳朵緊緊的貼在船壁上。
船艙就在船尾的位置,方不爲能夠清楚的聽到管事走路的動靜。
“怎麼這麼臭?”管事走進了船艙問道。
“兩個大男人,整天窩在裡面,不讓下船,時間久了,怎麼可能沒味道?”裡面的女人回道。
“難爲你了……接好了沒有?”管事吸了吸鼻子,問着會計。
“一路上太晃了,我怕接不好,燒壞了機器……”那個女會計回道。
“時間快到了,讓我來吧!”管事又說道。
接下來的聲音太細,方不爲聽不清楚了。
但僅憑這兩句對話,就讓他心裡一震。
這兩個人上船的時候,是提着一個箱子上來的,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幾分鐘以後,船艙裡響起了“嘀嘀嘀”的聲音。
方不爲暗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了實質性的東西。
這麼多天以來,又是設置陷井,又是明查暗訪,光是被動接招了,主動性的調查一點進展都沒有,別說抓李鳳年了,到現在爲止,連李鳳年藏身的大概範圍都沒推斷出來。
別說谷振龍着急,方不爲其實也急的心裡冒火。
這兩個跑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發電報,不是發給日本人,就是發給李鳳年。
但光知道人家在發電報,卻不知道對方接收的具體位置也不行。
方不爲想到了江右良的案子結案時,系統給他的那一枚無線電定向儀。
這玩意只能偵測到發出的信號,根本沒卵用啊?
怎麼才能通過這兩個人發送的電報,確定李鳳年的具體位置?
方不爲心思急轉,想着辦法。
想來想去,方不爲認爲,就是把齊振江拉過來,估計也沒用。
天知道李鳳年是在什麼地方接收信號。
方不爲靜靜的聽着,兩個人之間再沒有對話,船艙裡只有發報時按動電鍵的聲音。
天色越來越陰,河面上已經拉起了霧氣,看來是要下雨的樣子。
方不爲明顯的能夠感覺到,水溫有所下降。但好在他體質好,沒什麼影響。
過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發報的聲音消失了。根據裡面的響動判斷,兩個人應該是在收理髮報機。
終於完了!
方不爲騰出了一隻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在這一個小時裡,兩個人之間竟然沒有一句對話。
幾分鐘以後,方不爲又聽到了管事開窗的聲音,想來已經收好了東西。
“下雨了?”管事說道。
“這麼大的霧,能不能回去?”會計擔心的問道。
整個河面上都是霧汽,能見度非常的低。
“開慢一些就是了!”管事回道,“老闆接收到電文,肯定會有指令下達趕天黑之前,必須要趕回去……”
這會最多也就兩三點的樣子,趕天黑,爬也爬回去了。
方不爲暗暗的腹誹了一句。
“那就先走吧!”會計又說了一聲,“先讓通通風,這裡面味道也太大了……”
“等我回去後,好好的把這兩個狗日的收拾一頓!”管事又說道。
聽會計的語氣,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然後方不爲聽到兩個人一起出了船艙。
兩個人關鍵性的東西一句都沒提,方不爲急的抓耳撓腮,卻沒有任何辦法。
貨輪一開動,燥音太大,兩個人就算是說什麼,方不爲估計自己也聽不清楚了。
受了這麼大的罪,一點收穫也沒有,方不爲實在是不甘心。
有電臺,那會不會有密碼本?
有了密碼本,就可以知道大管事給李鳳年彙報了什麼。
等到貨輪開動之後,方不爲掙開了腳上的繩子,小心翼翼的從船尾爬了上去。
管事和會計坐在駕駛室裡,正好背對着方不爲。
方不爲掃了一眼,艙門就在兩個人身後的位置,相距至多四五米。
從艙門進去,實在是太危險了。但好在窗戶是打開的。
方不爲躡手躡腳的爬到了窗戶的位置,輕手輕腳的翻了進去。
一股腳臭味撲面而來,薰得人辣眼睛,怪不得會計不願意在裡面待。
方不爲吸了吸鼻子,快速的打量了一眼,船艙只有五六個平方,靠兩面的窗戶,各擺着一張窄牀,靠近牀頭的地方,放着一個木箱。
方不爲看了一下,正是管事和會計帶上船的那一隻。
他迅速的打開蓋子,往裡一瞅,卻不是電臺。
再一看商標,竟然是電池。
方不爲差點扇自己一個嘴巴。
電臺不用電,難道用嘴吹麼?
除了電池之外,箱子裡還有一本書,方不爲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一本《大般若經》。
裡面有許多用鉛筆書劃,然後擦掉的痕跡。方不爲推斷,這應該就是密碼本。
佛經並非手寫,而是印刷而成,方不爲看了看扉頁上的書號,是南京商務印書館去年印製的版本,上面還留着標有價格的印籤。
再看痕跡,裡面竟然有一些日文書寫的印記,不過留下的印跡很少,只有零星的幾個字符,應該是沒有擦乾淨而所致的。
方不爲用力的咬了咬牙,壓下了心中的興奮。
這個管事和會計,絕對是日本間諜無疑,只是不知道是投日的漢奸,還是日本特高課派來協助李鳳年的。
方不爲猜測,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要是本特高課的專業間諜,應該不會這麼大意。
方不爲又仔細的翻看了一遍,確定裡面沒有什麼多餘的信息之後,又把佛經放回了箱子。
商務印書館是全國最大的書局,就跟前世的新華書店一樣,而且這佛經也不是什麼稀罕貨,現在應該還有得賣。
蓋好了箱子,方不爲又開始找電臺。
他雖然對這些不是太懂,但有懂行的人。
方不爲想着查看清楚之後,回去讓齊振江查一查,看能不能通過電臺和電池,再找出什麼線索來。
船艙就這麼大,一眼掃過去,一覽無餘。除了兩張牀之外,只有靠近船尾的地方有一個小櫃子。
櫃子上面掛着一把銅鎖,方不爲從領口抽出一根細鋼絲,三兩下便捅開了鎖。
裡面是兩牀新棉被,上面還副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方不爲關上了櫃門,又上鎖,然後爬在艙板上,挨寸挨寸的摸着。
摸到左邊的一張牀底下的時候,方不爲終於找到了痕跡。
一塊艙板是活動着的。
方不爲沿着縫隙,掀起了方圓只有尺許大的一塊木板,裡面果然藏着一部電臺。
電臺很小,還沒有小孩的書包那麼大。方不爲提了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確定記住了所有的細節,才把電臺放了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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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蓋好木板,鑽出了牀底的時候,方不爲聽到船被熄了火,然後外面有腳步聲在往這邊走。
聽響動,管事和會計是往船艙這邊來了。
兩個人膩膩歪歪的說着一些肉麻的話,讓方不爲震了又震。
傳言非虛,這一對狗男女有問題?他們在這裡停下船,是想幹什麼?
你特麼的就不能再忍個一兩分鐘麼?方不爲在心裡大罵着。
船頭離船艙只有五六米的距離,用不了幾秒鐘,兩人就會推門進來。
就這麼大的地方,藏都沒地方藏。
方不爲心裡一驚。
如果自己暴露了,就只有抓捕這兩個人這一條路可走了。
先不說這兩個人會不會招供,招供以後會不會配合,關鍵的是,李鳳年有沒有在這兩個人身上留暗招。
變數太大,方不爲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