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現在就看老天給不給面子了。
方不爲又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穿上了大衣,戴好了禮帽,準備出門。
“小心!”谷振龍提醒了一聲。
“司令放心,卑職知道分寸!”方不爲微微一笑,大步的下了樓。
小車開到新街口,拐彎的時候,連速度都沒怎麼減,方不爲便從車裡跳了下來。
聽到車門“咣”的一聲輕響,連志齊往後一扭頭,車裡已沒了方不爲的身影。
天上正下着毛毛細雨,還起了霧,能見度不是很高,怕出事故,連志齊也沒敢四處搜尋方不爲在哪,集中精神開着車。
跟着林子安的警衛剛剛傳來的消息稱,林子安會先去玄武湖看雨景,然後再到世界大劇院看電影。
挺有小資情調的麼?
方不爲冷笑一聲,打開了雨傘,走向世界大劇院。
他估計林子安會將接頭的地點放在電影院裡。
……
趙世銳拿着望遠鏡,看到商行的夥計插了門板打了烊。
關門之前,他還看到中村就在店裡。
附近都有精銳隊員蹲守,中村想逃也逃不掉。
方不爲給趙世銳下達的命令是,中村旦有異常,就毫不猶豫的行動,不必一定要等自己回來。
到南京之初,中村先是調查了小田和李明香的死因,確實沒有找到異常的線索之後,他就秘密搬到了估衣街。
領事館固然能保證人身安全,但也容易暴露。
就連總領事有吉明也知道,領事館附近天天都有特務機構的探子在轉悠。
中村不是一般的特務,警惕性極高,這裡除了他和那一個老夥計,也就是近衛中和派來協助的親信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日本特務。
夥計都是臨時招募來的。
只有一個親信手下知道他在這裡,也就是騎着自行車,從醫院跟着小車到憲兵司令部的那個中年男子。
方不爲親自跟蹤了幾次,確定了中村和手下的武裝小隊落腳的地點之後,就再沒有來過,只是讓趙世銳帶着幾個親信,盯着這兩處地點。
趙世銳就藏在商行對面的一處民宅裡,他身邊的人不多,只有五六個。
確定林子安今天要外出接頭之後,方不爲又從憲兵司令部調了兩隊精銳過來。
一部分正拉着黃包車,在附近轉悠,還有幾個零零散散的躲在街邊的屋檐下躲着雨,剩下的則藏在附近的一間倉庫裡。
近三十號精銳,只對付兩個日本特務,而且還是在南京大本營,要是最終失敗的話,方不爲只能買塊豆腐撞死了。
難的是怎麼留下中村的活口。
這種精英特工,絕對有瞬間自殺的能力和手段。
……
邢明生跟着方不爲耳喧目染,也算是厲練出來了,反偵察能力一點都不弱。
林子安更強,多年潛伏在朝鮮流亡政府內部,警惕性更高。
兩人先是去了玄武湖,沿着湖邊溜達了一圈,然後又去了世界大劇院,看了一場電影,最後纔去了夫子廟。
接頭的地點就在這裡,而且是林子安臨時約定的。
因爲他非常瞭解自己人內部的處理方式和套路。
他既想與上級取得聯繫,又怕被滅口,甚至連身邊的邢明生也倍加防範。
此時的林子安,坐在街口一家小食廝的角落裡,背靠着牆,身側就是食廝的後門,小車就停在門口。
林子安計算過,如果發生意外,他能在十秒之內衝出後門,跳進車裡。
司機就留在車上,後門若有異動,第一時間就會示警。
正門外也坐着一個警衛,負責警戒。
邢明生和剩下的三個警衛團團圍着林子安。
就算有人想行刺,子彈也射不到角落裡的林子安的身上。
桌上堆滿了吃食,鍋貼,鹽水鴨,滷幹,狀元豆,全是夫子廟有名的美食。
邢明生和幾個警衛吃的香甜,林子安推託沒味口,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
他是怕邢明生下毒,另外也實在是吃不慣。
落座以後,林子安一直盯着門口的方向。
到了夫子廟之後,邢明生偷空往外打了一個電話,回來後,又在食廝的門口掛了一把粉色的油紙傘。
雨傘就是接頭的標誌。
沒兩分鐘的時間,警衛首領便是兩碗鴨血粉線湯下肚。他抹了抹嘴,站起身對林子安說道:“長官,我去把李三換進來,讓他也吃兩口?”
林子安不疑有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警衛首領出了後門,敲了敲車窗。
半躺在椅子上的司機坐了起來,打開車門下了車。
“鄭營長在那裡!”司機指了指食廝不遠處的一處買黃紙香燭的鋪子。
警衛首領點了點頭。
司機進了食廝,警衛首領卻沒有急着上車,而是靠在車身上,掏出了一根菸點上。
他估計方不爲就在附近,只要看到自己,肯定會來了解林子安的最新動向。
知道林子安是假貨的,就只有他一個人,其他幾個警衛全都是聽命行事。
剛剛咂了兩口,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麼動靜,警衛首領悚然一驚,手還沒的摸到腰邊,屁股上就被人拿傘尖捅了一下。
“慌什麼慌?”方不爲低聲斥道。
警衛首領暗鬆了一口氣,連嘴裡的菸頭都沒取,壓低聲音,快速的彙報着。
“出了電影院,才臨時決定來的夫子廟。到了以後,他帶着我們進了孔廟,邢明生卻不知去向。
大概五分鐘之後,邢明生帶着一把油紙傘回來了,他又帶着我們來了這裡,進門的時候,邢明生把紙傘掛在了門口,說是要控水……”
看來就是這裡了。
“裡面還有什麼人?”方不爲重新把傘打到了頭上。
“就我們一桌!”警衛首領回道。
“小心,對方隨時都可能動手,而且不一定只會用到槍!”方不爲交待道。
警衛首領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到一個腳步聲從遠處走來,方不爲拍了拍警衛首領的肩膀:“接頭的人來了!”
小細雨越來越密,霧氣越來越重,近衛正雄舉着一把黑傘,不最不慢的走在青石板上。
方不爲也舉着傘,與近衛正雄擦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