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暗暗的讚了一聲。
薑還是老的辣。
不管日本人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南京城內相繼發現大量武裝份子及武器這一點是事實。
在常人想來,日本人越是不敢承認,越說明心裡有鬼……
所有目的都達到了,谷振龍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說說笑笑的陪着何英青上了車,臨走了時候只是瞪了方不爲一眼。
方不爲咧嘴一笑,谷振龍又拿手指虛點了兩下。
“老子真怕你睜着眼睛說瞎話?”等車隊離開,趙世銳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連連呼着氣,像是經歷了九死一生一般。
“慫貨!”方不爲譏笑道,“打仗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害怕過!”
“你懂個屁!”趙世銳罵道,“司令待你親厚,偶爾幫着你騙一騙,我們最多挨頓打,敢在這兩位面前撒謊,老子這少將怕是當到頭了……”
“我也嚇的夠嗆!”鄭世飛也說道,“幸虧何部長眼睛毒,一眼就瞅準了你,不然我都懷疑我敢不敢說出來……”
“他怎麼就瞅準了你?”趙世銳又問道。
“穿的太騷包了……”方不爲指了指身上的乞丐服。
……
谷振龍剛走,記者又來了。
這也是谷振龍特意安排的。
日本人肯定不會承認這些屍體的身份,但要提前把聲勢造出來。
都是黃色面孔,不是日本人,難道是中國人?
有沒有證據無所謂,該相信的自然會相信。
谷振龍沒有讓趙世銳等人出面,而是專門讓王兆名派來了一位中央宣傳部的司長和外交部的一位官方發言人。
意思就是專門派來說車軲轆話的。
這是國民政府面對日本的一慣作風。
最讓方不爲覺的可笑的是,從三二年開始,在國黨宣傳部的強力管制之下,國內就開始禁止放映發行有任何抗日內容的電影和報紙了。
沒拍出來的一律被斃,包括劇本。
已經拍出來的也被改的一塌糊塗。
日軍改成匪軍,抗日改成抗匪……
所以,像魯大師這些愛國文人才會跑去上海,既便這樣,都差點被特務給抓了。
應付完了記者,已是中午時分了,屍體就地掩埋,所有武器清點裝車,運回憲兵司令部,方不爲只留下了一個排看守那兩處地道口,其餘人員全部撤回休整。
臨上車時,看了看江上來來往往的船隻,方不爲勾了勾嘴角。
城內城外早已解除戒嚴,江上已開始行船,日本人怕是已迫不及待的派人偵察了吧?
離方不爲幾十米外的江心上,一艘客輪緩緩駛過。武田躲在艙尾,舉着望遠鏡仔細的打量着江岸。
整個老虎口都不見了,足有二十米長的堤岸被炸塌,全部滑進了江裡,金庫徹底被埋在了下面。
岸邊並無士兵把守,他只是遠遠看到胡套裡的位置有士兵巡遊。
那裡應該是戰場的中心。
江邊也無船隻停留,看來金庫的信息並未泄露。
但埋的這麼深,到時候再怎麼挖出來?
武田放下了望遠鏡,恨恨的咬了咬牙。
等客輪駛到下關,武田提着一個小皮箱下了船,然後叫了一輛黃包車,去了揚子大飯店。
半個小時以後,武田將偵察到的情報送到了有吉明的案頭。
有吉明氣的渾身直抖,猛的大吼一聲,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了下去。
“蠢貨,白癡……”有吉明大聲怒吼,“我要面呈天皇陛下,讓這些蠢貨全部切腹謝罪……”
有吉明將所有的罪責和過失,全部歸結到了關東軍頭上。
站在有吉明的角度,根據現有情報分析,他這麼想並沒有錯。
如果不是關東軍失去理智,想要報復而刺殺谷振龍,南京特務就不會查到華報報社,正是因爲華報報社的激烈交火,才讓南京政府重視起來,進而全城戒嚴,查到了獅子山,查到了抱月樓,以及煤炭港的備用據點。
特別是煤炭港的武器庫,直接危脅到了金庫。
怕什麼就來什麼,最終,太郎和他的勇士們還是殉國了……
幸好,黃金還在,阻擊法幣的計劃還沒有暴露,不然有吉明也難辭其咎。
有吉明將滿腔的怒火,全部發泄在了向日本本土彙報的電文上。
“全部都是蠢貨……支那人早就破解了通訊密碼,這些白癡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方不爲不知道有吉明的反應,他只是猜到,接下來日本人的偵察重點。
當然還是金庫,順便調查導致此次事件的誘因。
也就只有日本人還注重是什麼誘因。
南京政府上下,除了少數的幾個,剩下的人都將福昌大飯店門前的那場刺殺按到了日本人的頭上。
勝利的戰果就是最好的理由,方不爲的一切行動,都有了完美的藉口……
回到憲兵司令部,方不爲倒頭就睡,還特意吩咐過葉興中,吃飯的時候不用叫他。
這一睡,就是月上中天。
聽到樓下傳來響動,方不爲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
樓下有人走動,是高跟鞋的聲音,還有說話的聲音。
大舅媽,小舅媽……還有一個是陳心然?
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不會是黃金出什麼問題了吧?
他忙着打仗,兩天一夜了,都沒機會去看一眼。
方不爲一骨碌的翻下牀來。
“心然!”方不爲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醒了!”陳心然巧盼倩兮的笑道,“中午打電話,說你還在睡,想着這會你也差不多醒了纔過來的……”
看來黃金沒事,但事情也不小,不然陳心然不會非要在大晚上跑過來。
方不爲笑了笑,拍了拍欄杆:“那你待會上來!”
陳心然點了點頭。
話說的有些曖昧,但誰都沒往這方面去想。
兩個舅媽,包括肖在和都知道,陳心然這麼晚過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再一個,兩個人就差一個婚禮了,要不是方不爲事情多,一拖再拖,這婚早結了。
在樓下簡單說了幾句,陳心然上了樓,看到方不爲半靠在牀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怎麼累成這樣?”陳心然看到方不爲臉色黑青,鬍子茬密密麻麻,一看就是熬了好多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