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要自動降級做行三的插花大爺也不是那麼容易,不然高振生早這麼幹了。
司徒老先生也沒給他安排具體的職務,只是將他歸到了“武職”一類。
方不爲也沒閒着,天天都會到總堂點卯,不管哪一堂有事,他都會幫着做一些,和各堂當家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不知道司徒老先生用了什麼辦法,安勤已決定在安良總堂長信一段時間。
張永和帶人專門在後堂開僻出了一個小院子,女傭,護衛,廚娘,司機等一應俱全。
方不爲時不時的就會看到安知容在總堂轉悠。
安知容好像轉了性,平時兩人相遇,她至多也就是多看方不爲兩眼,沒有主動跑上來說過話,反倒和其他人越來越熟絡。
但方不爲心裡一直警惕着。
像陳心然那般理智的女子,他活了兩輩子,也就遇到過這麼一個,像安知容這樣的性格,才附合方不爲兩世爲人的認知。
陰晴不定,鬼神莫測!
想猜懂女人的心思,比想看懂袁天罡的《推背圖》還難。
兩人相安無事,直到二十天後。
早上天剛亮,李存義便打來電話,說是山主找他。
剛剛下過雪,路上太滑,所以方不爲沒有開車。
十里左右的路程,他走了不到半小時。
剛剛拐過街口,方不爲看到安良堂的門口有十幾個人在剷雪,安知容帶着狗皮帽子,穿着厚厚的棉襖,裹的跟個狗熊似的,玩的好不開心。
像是背後長着眼睛一樣,方不爲的身影剛剛出現,安知容就看到了。
她用鐵鍬鏟着雪,遠遠的跑了過來,想要蓋到方不爲的頭上。
這女人想幹什麼?
方不爲快步躲開,又瞅了瞅左右。
他怕安勤突然冒出來。
“什麼時候帶我見見陳心然?”安知容拄着鐵鍬,笑吟吟的問道,“聽說她有身孕了?”
在安良總堂,方不爲已有家室人盡皆知,安知容想打聽不是什麼難事。
“這裡沒有陳心然,只有姜尚瓊!”方不爲板着臉回道。
看方不爲臉色不虞,安知容也不惱,笑嘻嘻的問道:“你又沒說過,我哪裡能知道?”
方不爲用鼻子冷哼了一聲,繞開安知容,繼續往前走。
安知容一把拉住了方不爲的袖子:“話還沒說完呢?”
方不爲拿手指輕輕在安知容手腕的麻筋上一彈,安知容“唉喲”一聲,觸電般的鬆開了手。
“大爺有事找我,我先進去了!”
安知容一個箭步,攔到了方不爲的面前。
“你是怕別人懷疑?只是說兩句話而已,誰又能猜到我和你之前的關係?”安知容不解的問道,“你就沒看到,我和其他當家大哥也是有說有笑的?”
方不爲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安知容。
原來安知容有意和其他人拉近關係的目的是這個?
就爲了和自己接近時,不讓別人懷疑!
方不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有些感動?”安知容期盼的問道。
“感動肯定沒有,替你着急倒是真的!”方不爲非常認真的回道。
“什麼意思,你替我着什麼急?”安知容直覺這句不是什麼好話,猛的板起了臉。
“你當五哥和四姐全是睜眼瞎?”方不爲無奈的問道。
開香堂那天,安知容哭的像是被拋棄了幾百遍的樣子,張永和與金鳳再蠢也能猜的出來。
安知容的臉色一紅,猶自嘴硬道:“這半個月來,我和你說過幾次話?他們自己亂猜,我有什麼辦法?”
“蠢不死你?”方不爲罵道,“早就跟你說過了,越是刻意,越會讓人起疑!之前認識又怎麼了,你爺爺和二爺還是故交呢……”
於二君和安勤都是致公堂元老,怎可能不認識。
維新失敗後,安勤定居香港,籌資辦報,資助人之一就是於二君。
方不爲現在的身份是於二君的外侄孫,安知容是安勤的孫女,同是故人之後,兩人相識又有什麼奇怪的?
方不爲甚至交待安知容,如果安勤察覺到什麼,問起她的時候也這樣說。
“知道你聰明行了吧?”安知容緊緊跟在方不爲後面,又說道,“你放心,我也沒想非要見心……嗯,姜尚瓊,就是說說而已……”
方不爲暗自失笑。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就安知容這樣的,三個綁一塊都不是陳心然的對手。
“我就想問問你,你什麼時候回國?”安知容又問道。
方不爲眼皮一跳,瞄了安知容一眼。
“你還不信我?”安知容俏臉一寒,“怕我把你的行蹤泄露出去?”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反應快的一溜。
“你覺的我能回的了國?”方不爲沒好氣的回道。
“哈哈哈哈……”安知容直接笑出了聲,“那我也不回了!”
不回最好,不在非被你爹連累死。
方不爲暗歎了一口氣。
怪不得這段時間這麼老實,原來是因爲這個。
“隨你!”方不爲擺了擺手,“好好玩你的吧!”
“咯咯咯……”笑聲當中夾雜着驚呼聲,方不爲往右一閃,躲開了安知容砸來的雪球。
“大爺找你!”
剛進堂門,方不爲就碰到了李在義。
“好!”方不爲應了一聲,跟着李在義上了三樓。
書房不大,裡面燒着壁爐,很是暖和。
方不爲進去之後,李在義關上了門,裡面只有司徒美堂和方不爲。
老先生裹着一條毯子,坐在壁爐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方不爲輕手輕腳的坐到了旁邊。
“馬上要過年了,今年的肯親大會定在紐約,這兩天就要着手準備了,平日裡無事,你也幫着出出主意……”老先生說道。
“好!”方不爲應道。
這種事情,那裡用的着老爺子親自交待?
不管張永和還是高振生知會一聲都行,也更用不着派李在義專程等着自己。
老爺子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我派人去了國內,也派人去了日本!”老爺子又說了一句。
說的有些沒頭沒尾,但方不爲清楚老爺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肯定是去查證李明香的底細了。
方不爲當時就想到了,像老爺子這樣的人物,怎可能只聽自己的片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