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洪門的情報系統雖然沒有特務處那般專業,但勝在分堂組織多,情報來源廣。
也更用不着方不爲教他們怎麼查。
黑旗和花冠兩堂的當家接到老先生的吩咐之後,又來給方不爲通報了一聲。
方不爲只是讓他們查到消息後,通知一聲便可,其它的話一句都沒有多說。
方不爲陪着老先生剛剛到酒店,大會議程還沒有開始,黑旗就先來找他彙報了。
何世禮只帶了劉漢傑一個人,陳玉亭則帶了兩個女的,一個負責起居,一個負責護衛。
女保鏢?
方不爲覺的挺新鮮的。
女人當殺手,當刺客,都有先天的優勢,但當保鏢,還是差點意思,既便是後世也不多見。
劉漢傑肯定是沒問題的,方不爲也只是怕有日諜混到何世禮的身邊。
他關注的重點還是在陳玉亭這裡。
“這兩個女人現在在哪?”方不爲問道。
“吃過早餐,陪陳小姐一起回了酒店客房,再沒出來過!”
“何先生呢?”
“已去會場了!”
“盯着點!”方不爲又交待道,“如果陳小姐也去會場,特別是她的這兩位隨從也去的話,一定提醒我一聲!”
陳玉亭不在老先生的邀請之列,按理說是沒有資格參會的。
她若要執意旁聽,也不好直接攔她。
“好!”黑旗堂下的弟子回道。
其它的消息還在查,方不爲也知道需要時間,並沒有追問。
離會議開始最多有五分鐘的時候,黑旗弟子來傳信,陳玉亭也來了。
方不爲回頭一看,陳玉亭正站在會場門口,好像就她一個人。
兩個總堂弟子正在盤問,陳玉亭指着何世禮的方向,不知給盤問的弟子說着什麼。
“放她進來!”方不爲交待道。
他想看看陳玉亭想幹什麼。
黑旗弟子快走了幾步,將陳玉亭放了進來。
進場之後,陳玉亭並沒有直接去找何世禮,而是走到了最前排,來到了站在主席臺一側的方不爲面前。
“多謝齊先生!”陳玉亭笑語盈盈的說道。
“舉手之勞!”方不爲笑着回道,又指了指坐在會議席上的何世禮,“何世先在那邊!”
“好,有時間再聊!”陳玉亭眨眨的眼睛,提着裙襬轉身離開。
聊什麼?
方不爲總覺的陳玉亭離開時的這一眼飽含深意。
心中一旦有了懷疑的種子,方不爲就會將之無限放大,在瞬間長成參天大樹。
會議議程正常進行。
老先生上臺致詞,宣讀大會議程。
第一項自然是籌款。
司徒美堂與黃三德先後致詞,兩位老爺子言簡意賅,聲情並茂,但並無多少煽情和鼓動之言,儘量實事求是的講述着國內的局勢。
臺下響應者甚衆。
能坐到這裡的,自然清楚此次大會的目的,若是不想捐助的,也絕對不會來。
有的數百,有的上千,也有一小撮,一出手就是上萬美金。
比如何世禮,代表何東先生創辦的《工商日報》,捐贈兩萬美金。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籌集的款項就達到了十五萬美金。
負責記錄的恆候大爺面前,支票堆成了小山。
方不爲看的暗暗咂舌。
十五萬美金看似不多,但要看放在什麼年代。
一美元能買一克黃金,十五萬美金放到後世,價值接近四千萬人民幣。
若論購買力,也只多不少。
美國華僑不只愛國,也有愛國的實力。
老先生和黃三德先生,分別代表安良堂與致公堂,一人出資五萬。
剩下的時間,又開始討論這筆錢該交給誰,以及如何使用。
前年的南昌機場失火案鬧的沸沸揚揚,全球華人都聽聞過,也使國民政府和委員長的信用度打了個不小的折扣。
再一個,包括司徒美堂和黃三德在內的華僑領袖,已厭煩了委員長放着敵寇不打,卻沒完沒了的打內戰。
有的建議交給宋子聞,組建類似稅警總團的精銳師團,有的則稱還是循照舊例,直接贈予國民政府,另派代表到國內,監督錢款去向。
方不爲瞅了瞅何世禮。
別人不清楚,但何世禮肯定知道。
就因爲稅警總團,讓委員長生了戒心,不但稅警總團被收編,就連宋子聞也被迫辭去了行政院副院長一職。
最後還是司徒美堂與黃三德建議,款項仍交由國民政府,但拿這錢做什麼,中華救濟局有權過問。
交接的時間也並未確定。
兩位龍頭的意思是再與委員長交涉一下,至少這錢不能被拿去打自己人。
衆人一致通過。
方不爲有印像,等全面開戰的時候,美洲華僑每年籌集的款項翻了四五番。
上午的議程結束了,所有賓客都到一樓用餐,陳玉亭也挽着何世禮的胳膊下了樓,臨走的時候,還沒忘了衝方不爲點了點頭。
方不爲禮貌性的笑了一下。
一上午,這女人都好像很老實,安安靜靜的坐在何世禮的身邊,連悄悄話都沒說過幾句。
等會場的人走的差不多之後,方不爲來到陳玉亭坐過的地方瞅一眼。
桌面很乾淨,腳底下也沒雜物。
難道真的只是想和何世禮坐在一起?
方不爲也不好斷定,等高振生給看守會場的弟子交待完之後,和他一起下了樓。
下半天的議程也只有一項:公佈上一年籌集款項的去向。
一張收據便代表一筆錢款。
捐贈人是誰,接收人是誰,通過何種渠道轉到的國內……
方不爲瞄了一眼,去年一年,中華救濟局總籌款金額爲三十二萬美元。
在美華僑捐贈了其中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第一爲安良總堂,第二是致公堂。
自零五年國父主張籌建中華救濟局,這三十年以來,黃三德與司徒美堂以身做則,每次籌餉,致公堂與安良總堂都是出資最多的。
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大部分來自加拿大,少部分來自秘魯等美洲國家的華僑。
一筆筆款項清楚明瞭。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普通人,大多數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知道其中是不是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