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順着金陵路轉了一圈,發現葉太太確實在一個報攤上看着報紙。
再看看周圍,方不爲心裡暗贊,這個位置選的好。
她就坐在離法國領事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自己真想要抓她,還得顧忌一下領事館門口的警衛。
看來葉太太一時半會不會離開這個地方。方不爲找了個地方,給關景言打了個電話。
上海站的長官全在牢裡關着。其餘的人員也全部在軍營接受審查。馮家山的級別太低,份量不夠。如果他要人的話,以關景言的尿性,如果自己不打招呼,十之八九會派黨調處的人出來。
“找到線索了?”聽方不爲又要大量的跟蹤好手,關景言驚聲問道。
“百分之八十和你遇刺一案有關聯!”方不爲回道。
“太好了!”關景言驚喜的說道,“我讓田立成給你派人!”
方不爲就知道會是這樣,關景言真是記吃不記打。
“麻煩師兄去找陳浩秋,挑一些好手,一部分讓到金陵路這裡來找我,一部分等馮家山的通知!”方不爲嘆了一口氣說道。
“陳浩秋的人你敢用?”關景言問道。
“田立成故意使壞怎麼辦?而且我敢肯定,我查到的人和上海站的人員沒有牽連。再說了,黨調處的人都是從南京過來的,他們認識上海的路?”方不爲問道。
關景言不說話了,半晌之後纔不放心的說道:“你用的時候也要防着點!”
方不爲敷衍了幾句,又給關景言囑咐道,馮家山如果打電話要人,告訴讓他有事到金陵路來找自己,最後又強調關景言千萬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黨調處的人。
關景言還以爲方不爲怕田立成搶功,自然答應了下來。
聽聲音,葉太太一直在翻看報紙。方不爲想到那個女人說會安排人員過來到小樓這邊暗查,想來也應該快到了。他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找的出來。
方不爲延着金陵路走了一圈,發現離小樓不遠的對面,有一家咖啡廳。
咖啡廳在二樓,離小樓有也些遠,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方不爲試了試,他可以看到經過小樓的行人的輪闊,但相貌還是有些模糊。他心裡一動,朝街邊的一家洋行走去。
第一家沒有,但是裡面的華人管事給他指了另一家。
幾分鐘之後,方不爲的懷裡多了一款望遠鏡。
方不爲進了咖啡廳,馬上有華人侍應生過來招呼。他要了個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葉太太家的小樓。
方不爲給了侍應生十塊大洋的小費,讓他儘量不要往自己周圍安排客人。
服務生笑着連連點頭。
十幾分鍾後,方不爲嘴角露出一絲笑來。
一個黃包車伕拉着車子圍着小樓轉了兩圈之後,坐在離小樓十幾米遠的地方啃起了餅子。
他不時的會向左右瞅一瞅,但重點區域一直都是小樓。
車伕個子不高,但很壯。在他撕咬餅子的時候,方不爲甚至看到右下邊缺了一顆大牙。
不時有坐車的人喊他,但車伕只是揚一揚手裡的餅子,意思是這會不出工。
他覺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這個年代,沒有哪一個職業比黃包車伕更適合跟蹤監視了。這和前世化妝成出租車司機偵察是一個道理。
方不爲挪動着望遠鏡,固定在了小樓門口。他懷疑應該不止車伕一個人在監視小樓的動靜。
每一個經過小樓的行人,方不爲都要暗暗的記一遍。等了幾分鐘之後,果然發現一個四十出頭的八子胡男子重複出現了。
之前這個男人靠在小樓旁邊的欄杆上抽過一根菸。
這次出現,八子胡並沒有停留,徑直走過了小樓門前。方不爲的視線一直跟着他。走過離小樓大概三四十米的時候,八子胡招了招手,應該還喊了一句。
那個缺了一顆大牙的車伕拉着黃包車走了過來,八子胡上了車。
這兩個人絕對是一夥的。
可惜自己還得盯着葉太太。關景言安排的人還沒有到,不然就可以派人盯着這兩個人。
方不爲也不是太擔心,只要馮家山盯住了那個和葉太太接過頭的女人,自己再盯住葉太太,問題就不大。
過了半個小時,那個車伕又出現在了視線裡,不過這次沒有拉黃包車,而是穿着一身西裝,看起來像是洋行的華人僱員。
這個人在小樓附近出現了兩次,方不爲再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員。
待的時間太長,咖啡廳的人就會生疑。方不爲結了帳,回了麗都酒店。
大概又一個小時以後,葉太太那邊有了動靜,方不爲聽到有一個男人有些嘶啞的聲音:“安全!”
“好!”葉太太應了一聲。
“三月中下旬,葉心恆是不是一直在家?”男人又問道。
方不爲心中一動,看來這些人查到了通話紀錄。
葉太太應該在回憶,好幾分鐘後才說道:“那些天,他在走動關係,想要調到市政府,一直告假在家,這些都是向組織上彙報過的!”
“他是不是有問題?”方不爲聽到葉太太的聲音在顫抖。
“沒有,只是需要複覈一些事情!”男子平靜的回道。
男子又沉默了幾秒鐘,說道:“把這東西交給表哥,通知葉心恆,晚上讓他回來一趟,表哥要來!”
“記住,回去之後先給葉心恆打電話!”男子又強調了一遍,好像把什麼東西交給了葉太太,“完了之後,到下午六點半,你到這裡來一趟,我還有事給你交待!”
“好的!”葉太太應了一聲。
男子離開了,葉太太好像鬆了一口氣。
日本俱樂部的那個電話,八九不離十就是葉心恆打的?
該死的房東。方不爲暗罵了一句。
葉太太待的地方周圍太空曠,方不爲沒有敢安排人員監視葉太太。現在去跟蹤那個傳話的男人,也肯定來不及了。
方不不正準備着去跟蹤葉太太,沒想到葉太太直接回了家。
不是要去給表哥送東西麼?
葉太太剛上樓不久,馮家山帶着楊定安來找他。。
他有些驚訝,關景言一直懷疑特務處有內奸,怎麼把楊定安給放出來了?
看來自己苦口婆心的勸導起了作用。再加上關景言聽到了自己查到了線索,還一力保證和上海站沒關係,心裡也有了鬆動。
畢竟關景言也認同陳浩秋和楊定安不可能是漢奸。
楊定安顯的很激動:“關特派員說你急着用人,才讓我戴罪立功……想不到我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楊定安語無倫次的說道。
明明看他沒受什麼罪啊,怎麼嚇成這個樣子了?
方不爲寬慰了兩句,問起了原因。
“江右良這個王八蛋,把所有兄弟騙到了軍營,然後全部關押……他跟我說,關特派員遇刺,與上海站脫不了關係,並稱有委員長的密令,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我起初不信,還想着處長肯定會派人來救我們,但越等心越涼……”
方不爲終於知道,上海站的錢是怎麼被江右良詐出去的了。
根本不用用刑,看不到生還的希望,就能讓他們絕望,只能乖乖拿錢買命。
“關特派員剛說,是方兄弟你一力爲我們開脫,還找到了洗清嫌疑的線索,所以才網開一面……方兄弟的恩情,我銘記在心……要讓老子查出來是哪個龜兒子陷害爺爺們,非他孃的給他三刀六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