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緊緊的跟在黃晟的身後,兩人之間錯了五六米的距離。
等方不爲上了二樓的時候,黃晟提着西裝和帽子,在和門口的侍應生說話。
原來是衣服沒地方掛了。
今天是禮拜天,固然咖啡廳的咖啡不好喝,牛排更難吃,但架不住位置好。
坐在臨街一排,可以看到整個新街口的熱鬧景像。
所以客人比平常多了很多,進了門口的兩面牆上的衣帽架,全部掛滿了。
方不爲邊往裡走,邊側耳聽着黃晟和看守客人衣帽的服務生的對話。
“黃先生,你也可以將衣服掛到餐椅上的……”
“餐椅上多油膩?萬一弄髒了,我待會下去穿什麼?”黃晟不滿的說道。
“要不黃先生交給我,我掛到經理的辦公室,等先生離開時,我再給你拿出來!”侍應生掛着笑臉問道。
“誰知道你家經理的辦公室乾不乾淨?”黃晟譏笑了一句,又說道,“算了,我自個先拿着吧,等會有客人走了,你記的過來找我拿,給我掛上去……”
侍應生連聲答應着。
方不爲聽的心裡一動。
他稍稍一扭頭,飛快的掃了一眼。
呢料的西裝,絲葛的禮帽,標籤上是英文,方不爲不認識。
以黃晟的家世和聲望,肯定不會像自己一樣,穿的是幾百大洋的便宜貨。買黃晟這一身西裝的錢,說不定買輛大別克都夠了。
但黃晟也不用如此小心緊要吧?
況且,咖啡廳經理的辦公室,還比不上咖啡廳門口的衣帽架乾淨?
這衣服有問題?
方不爲心念一動,往右一拐,坐到了靠近門口的位置。
黃晟則是繼續提着西裝和帽子往裡走,找了一處不好也不壞的座位。
方不爲的冰激淋還沒端上來,正好有兩位客人離開,拿走了衣帽,空出了位置。
看守衣帽的侍應生快步的走了過去,把黃晟的帽子拿來,掛到了門口的衣帽架上。
黃晟的西裝則掛在他的座椅靠背上。
怎麼看起來又很正常了?
西裝可以掛到椅子上,但餐椅上卻沒有掛帽子的地方,不往衣帽架上掛,就只有放在餐桌上。
但夏天的帽子,全都是用白色和淺色絲葛製成的,最怕沾到油污,所以整間咖啡廳,只要是帶帽子的客人,不論男女,就沒有一個是放到桌子上的,全都掛在衣帽架上。
而且還會用布袋護一下。
難道自己多疑了?
方不爲暗暗的唸叨了一句,但也沒有換位置。
他這會就坐在剛進門的位置,正對着黃晟,背對着門口。
冰激淋端了上來,方不爲拿着銅勺,慢斯條理的吃着,廳內的所有人,都盡收眼底。
黃晟還是如上次一樣,一杯咖啡一份報紙,別說手勢或是暗號,連眼皮都不怎麼往起裡擡。
餐廳裡的其他客人也很正常,好像沒有哪一個有問題。
今天的黃晟坐的時間久一些。喝完了咖啡之後,他又要了一份煎小羊排。
方不爲扯了扯嘴角。
他還以爲只有他是先喝咖啡後吃飯。
羊排剛端上來,黃晟就皺起了鼻子。
方不爲遠遠的瞄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羊排都快成全黑的了,一看就是胡椒放的太多了。
方不爲本以爲黃晟會發火,但黃晟一句話都沒說,拿起刀叉就吃了起來。
吃一口呲一下牙。
方不爲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年頭幹什麼都不容易,連當漢奸都得這麼敬業。
黃晟硬是咬着牙吃完了一份羊排,結完帳後,起來準備離開。
方不爲有些失望,更有些想不明白。
他還是沒有發現黃晟做過什麼異常的舉動,但方不爲敢肯定,黃晟不是來找罪受的,肯定幹了什麼。
但他是怎麼瞞過自己的眼睛的?
方不爲雙眼冒着寒光,看着黃晟從自己的桌椅旁邊錯身而過,走到了門口。
他先是拿了西裝,不緊不慢的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摘下了禮帽。
方不爲的眼皮猛的一跳。
這不是黃晟的帽子。
當時有空出的位置時,服務生拿了黃晟的帽子掛到門口時,方不爲還特意瞅了一眼。
有兩排衣鉤是專門用來掛帽子的,當時服務生把黃晟的帽子掛到了第二排,但此時黃晟卻是從第一排取下的帽子。
是黃晟拿錯了,還是自己記錯了?
掛帽子的衣鉤就兩排,自己還能記錯?
黃晟拿錯了?
方不爲又仔細瞅了一細。
就是黃晟的帽子無疑。
雖然也是淺白色的絲葛帽,與帽架上的的其它帽子顏色差不多,但黃晟這一頂上面還拓着一朵白色的牡丹。
不過不貼近看,是看不出上面拓着花的。
而此時的帽架上,也只有這一頂印着花的帽子。
方不爲眯着眼睛,目送着晟下了樓,他招了招手,叫過侍應生結了賬。
“有沒有見過和黃晟載同一頂帽子的客人下樓?”方不爲下了樓,問着馮家山。
“啊?”馮家山張了張嘴,回憶了半天,才露出一絲苦色,“卑職沒注意!”
方不爲眼神一冷,剛想發火又咽了下去。
夏天這麼熱,爲了透氣,禮帽多爲絲葛做的,這玩意不好染色,所以大多都是白色。
馮家山沒有自己這樣的眼力,不湊近看,根本辯認不出來。
黃晟的帽子裡是不是有情報或是指令?
要不要把黃晟先抓起來?
但方不爲想了候,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萬一今天的黃浚是來送情報的呢?
那他的帽子裡,現在肯定空空如也。
真要動了了手,就是打草驚蛇了。
而且方不爲的最終目標,是黃浚,而不是黃晟。
必須要一擊必中才行。
也怪自己,光顧着盯黃晟了,忽略了帽子。
方不爲硬是忍下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與黃晟所戴的那頂一模一樣的帽子送到了方不爲的面前。
是馮家山親自帶着黃晟家裡漿洗衣服的老媽子,去製衣店仿做的。
掃了一眼,方不爲又勾起了嘴角。
就是爲了透氣,所以夏天的禮帽才用的是絲葛,就跟後世的塑料網帽差不多。
但黃晟的帽子內頂,卻縫着一塊呢襯?
這不是用來藏情報,是用來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