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盛?
聽起來像是商行之類的店名。
能故意被留下來的,肯定是有用的線索,方不爲撕下了稿紙,順手裝進了口袋裡。
他又順手拉開了旁邊的抽屈。
也有東西。
面霜,發膏,脂粉盒,還有半截口紅。
都是一些女人用的東西。
方不爲抽了抽鼻子,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女人身上特有的汗味。
“曲老闆還帶了女伴?”方不爲劃拉着抽屜裡的東西,隨意的問着。
“帶了一個女人,說是姓王,二十多歲,挺漂亮的……”張警佐回道。
“哦……”方不爲隨口應了一聲,把幾樣胭脂水粉一一打開,仔細的瞅了瞅。
當他打開只剩一小半的口紅時,聽到口紅的帽蓋裡傳出“咯噠”的輕響。
就像是鋼筆的筆帽鬆動了之後發出的那種響動。
裡面有東西?
方不爲湊到太陽底下看了看,看到帽蓋裡有一片白色的東西,他又放到桌子上磕了一下。
一個白色的藥片從帽蓋裡滾了出來。
方不爲順手撈了起來。
跟後世的去痛片差不多,方不爲看不出什麼。
他索性放到嘴邊,伸出舌頭嚐了一下。
張警佐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雖然看不到方不爲手裡的藥片,但能清楚的看到他把什麼東西吃到了嘴裡?
這位方長官怎麼回事,怎麼什麼東西都敢往嘴裡送?
張警佐被驚的當場就流下了冷汗。
方不爲也是一頭的冷汗。
這位曲老闆真是好膽啊?
不但留下了線索,甚至連證據都留下了。
這藥片不是蓖麻毒素是什麼?
方不爲只是舔了一下而已,許久沒有過動靜的系統大爺竟然直接報了警。
“呸!”方不爲使勁吐了一口,又用嘴脣捋了捋毒的直髮麻的舌頭。
方不爲雖然不知道自己身體耐毒的極限點在哪裡,但至少知道,系統一報警,就說明只是舔了這一下的毒量,就已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
這顆藥片,絕對不是粗品,而是被精煉出來的。
曲老闆從哪弄來的?
反正兩年前的時候,日本人手裡絕對沒有這東西的,不然刺殺於二君的時候就用了。
這麼一顆,能毒死多少人?
好東西啊!
不知道曲老闆身上再有沒有了。
方不爲小心翼翼的把藥片裝進了帽蓋,又把口紅蓋好。
他把剩下的地方挨個看了一遍,再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但已經找到的這些,已經夠他用了。
密謀時推演過的草紙,“不小心”留在住處的藥片,已經完全將刺客的線索,指向了這位“恰巧”在建豐同志決定補辦婚禮的半個月前來到鄞縣,又“恰巧”的知道王世和選定德盛樓來爲建豐同志的婚禮籌辦酒席時,慕名來買過酒壺的曲老闆。
後續的線索也有了。
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位曲老闆已經去了蘇州。
爲什麼蘇老闆要把自己引到蘇州?
現在的蘇州,還在國民政府的控制之下,至少要到兩個月後,日軍徹底侵佔上海,向南京挺進時,纔會佔領蘇州。
蘇州有什麼?
方不爲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到了此時,不論是真是假,他都必須要跑一次了。
但蘇州也不是說去就能去的,至少要回溪口,給王世和與建豐同志知會一聲。
“回溪口!”方不爲揮了揮手。
“方長官,不去德盛樓了?”張警佐訝異的問道。
來的時候,方不爲還告訴過他,準備去一趟大前天晚上,李德盛請曲有江喝過酒的那間雅間。
這會怎麼又說不去了?
“沒必要了!”方不爲回道,“都兩三天了,能留下什麼線索?”
方不爲說不去,那自然是不用去了,張警佐自然沒有異議。
兩個人下了酒樓,還沒坐進車裡,張警佐之前派出去的手下就來彙報了。
果然有人盯梢!
這兩天以來,保安團駐地對面的一家酒館裡,每天都會有一個年青男子,天一亮就跑來,直到天黑纔會走。
也不白坐,吃的喝的要一大堆,也不管能不能吃完。
整整坐了兩天,一直到今天正午,看保安團大批人馬出動後,這個年輕人才離開。
手下一描述長相和穿着,張警佐便斷定,酒館老闆口中的這個年輕人,就是曲有江的司機。
看來曲有江是根據保安團警察大批調動的異常,判斷出豐鎬房那裡的計劃發動了,之後纔派保鏢通知的李德盛,然後不緊不慢的留下線索,纔出的城。
到這一步,方不爲反倒鬆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是刺客在溪口鎮有內應。
雖然到了此時,就算有內應,想危及建豐同志的安全也不大可能了,但方不爲怕的是麻煩。
蔣氏族內如果有內奸,方不爲想走也走不掉了,至少也要把刺客的同黨找出來才行。
能不能挖出幕後真兇的身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方不爲想看看,這個曲有江想把自己引到蘇州去做什麼?
一個小時後,方不爲又回到了豐鎬房。
王世和中的毒,算是穩底的發作了。
不過問題不大。
除了頭暈噁心之外,就是有些嗜睡,喝濃茶都沒用。
方不爲沒時間等王世和自然醒來,他讓陳寶林帶來的那個老中醫給王世和紮了一針,硬是把王世和給扎醒了。
“查到了點線索,疑犯自稱去了蘇州,我準備追下去看一看……”方不爲開門見山的說道。
王世和雖然腦子有些昏沉,但基本的思維能力還在,聽到方不爲的話之後,愣愣的看了方不爲好幾秒。
疑犯說自己去蘇州,你就真信了?
這一聽就是嫌犯的疑兵之計。
被譽爲“再世小諸葛”的方不爲,什麼時候這麼蠢了?
“查肯定是要查,但沒必要你親自去!”王世和沉吟道,“無論如何,建豐的安危纔是重中之重!”
方不爲有些牙疼,但他沒辦法解釋。
難道告訴王世和與建豐同志,刺客的這次刺殺,抱的其實是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的態度,成功最好,不成功也無所謂,只是爲了把水攪渾?
方不爲估計,就算是解釋了,王世和與建豐同志也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