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下擡着人,陸陸續續的跑出院子,還有人提着油桶,一路往外灑着汽油,方不爲讚許的點了點頭,提着前田從後門離開。
整個行動的過程至多五六分鐘,陳浩秋找來的果然都是老手。
方不爲的小車剛開出去幾十米,身後就映起了沖天般的火光,一羣特務做鳥獸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到這個時候,巡捕房才接到了報警電話,吹着哨子叫着人。
方不爲邊開着車,邊聽着陳浩秋那邊的動靜。
李長風和曲老闆進了酒店,先到前臺交待了一聲,說是要退房。
離他們七八米遠的沙發上,一個特務正拿着報紙,裝模做樣的看着。
等着李長風和曲老闆上了樓,特務扔下報紙,快步的出了酒店。
他往門外掃了一圈,看到陳浩秋還沒到,便懶洋洋的靠在門口的欄杆上,點上了一根菸。
還沒抽到一半,陳浩秋的車就到了。
“人呢?”
“上樓了,說是要退房!”
退房?
陳浩秋皺了一下眉頭,頓時計上心來。
“問了沒有,他們在酒店還有沒有同伴?”
“確實有一個,三十來歲,個子不高,帶着眼鏡……服務員說好像是病了,剛來就給了他們一包中藥,說是幫着煎一下……”
三十來歲,帶着眼鏡……
基本與李長富的外貌特徵相附。
陳浩秋沉吟了一下,又交待道:“讓兄弟謹慎些,不要露了馬腳,等他們出了酒店再動手……”
怡和酒店雖然是中國人開的,但畢竟也是給巡捕房交過保護費的,能不鬧大動靜,就最好不要鬧大動靜。
只要到了街上,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租界裡,那天不發生一兩起當街搶劫,甚至是開槍殺人的事件?
更何況這段時間正打着仗,正是最亂的時候。
方不爲自然不知道陳浩秋臨時改變了計劃,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干涉。
陳浩秋也是老特務了,不知在上海灘抓了多少漢奸間諜,經驗只會比他多,而不比他少。
手下進了酒店後,陳浩秋關了車窗,讓司楊把小車開出了酒店院子,停到了院牆外面的路口邊上。
車頭向外,不管是往哪邊,都能隨時調頭。
陳浩秋也了車,點了一支菸,緊緊的盯着酒店門口。
酒店周圍的巷子裡,埋伏着整整三隊特務,只等着陳浩秋一聲令下。
十分鐘之後,三個男人下了樓。
曲老闆去退房了,李長風扶着一個戴着眼鏡的男子出了酒店,準備上車。
藉着酒店門口的燈光,陳浩秋辯認了一下,依稀能看出,被人挽着的那個男子,和宋子聞的秘書有幾分相像。
臉色怎麼這麼白,看起來像是老了好多?
陳浩秋又想起了手下告訴他,這個人一到酒店就讓服務員煎藥的情報。
看來病的不輕。
李長風不會開車,和李長富一起坐進了後座,曲老闆退完房出來後,才發動了汽車。
陳浩秋猛的跳上了副駕駛,提醒着司機:“記住了沒有,只要出了酒店,就放心給老子撞!”
“知道了,又不是沒撞過!”司機嘀咕道。
陳浩秋做勢要扇,被司機嘻嘻哈哈的躲了過去。
三年前,方不爲到上海執行調查關景言遇刺案,在日諜的眼皮子底下搶人的時候,就是這個司機開的車。
確實是個人才,車技好不說,膽色更足。
面對日諜的槍林彈雨,一點都不怵。
一個楊定安叛變案,再加上原上海站被馬春風一分爲三之後,這樣死心踏地的老兄弟,陳浩秋手下也不剩幾個了,個個都被他當成寶。
怕開的太快,撞到外面的人或是車,曲老闆出酒店院子的時候,還特意在門口觀察了一下。
天色太黑,他根本沒發現離他兩三米遠的那輛小車裡,竟然還坐着人。
曲老闆剛開着車出了酒店門口,司機飛速的打着了車,然後一腳油門,小車一聲呼嘯,像是離弦的箭一般的衝了出去。
“坐穩了!”司機一聲大吼,腳底下的油門直接踩到了底,雙手緊緊的抱住了方向盤。
陳浩秋緊緊的抓着頂上的把手。
“咚”的一聲巨響,然後又是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陳浩秋的小車輪胎直接冒起了煙。
曲老闆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小車就被撞的熄了火,在路中央轉了一圈。
他下意識的踩死了剎車,小車又滑了半圈,才停了下來。
當他看到從四面八方衝出來的密密麻麻的人影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埋伏了。
曲老闆臉色蒼白如土,下意識的去擰鑰匙,手剛伸過去,只聽“砰”的一聲爆響,車窗被人砸開,一隻手槍頂到了他的頭上。
“只要車不響,老子的槍也肯定不響!”一個特務獰笑道。
後座上的空間比較大,李長風和李長富直接被甩下了座位,甚至正下意識的要爬起來的時候,車門就被砸開,幾個特務如狼似虎的把他們從車上拉了下來。
“你們是誰……幹什麼……”李長風尖聲叫道。
щщщ •Tтkд n •C〇 李長富想要反抗,手都沒擡起來,就被一個特務照頭一槍柄。
人沒暈,血倒是當即就流了出來。
“手生了!”特務嘀咕了一句,沒敢再砸,直接抽出了繩子,快速的綁了起來。
曲老闆的臉色依然蒼白,但比李長風要稍微鎮定些。
他至少明白,這些人既然敢當街綁人,也肯定敢當街殺人。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至少也有幾十號,逃不出去了。
曲老闆看到一個雙手抱着手啪,不停在擦臉上的血的男子撥開人羣,向他們走了過來。
旁邊還有兩個手下在侍候,一個替他捂着腦袋上的傷,一個在替他上着藥。
一看就是頭目,而且就他一個人受了傷,應該是從撞他自己的那輛車上下來的。
“日本人?”曲老闆顫聲問道。
他以爲這些人是前田派來滅口的。
“日本你老孃!”陳浩秋啐了一口嘴裡的血水,先轉過身去,一腳踢飛了正給他上着藥的司機。
“我幹你孃,老子被撞成了這樣,爲什麼你一點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