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牟公子又來了。兩人一起練功之後,牟公子趁着給司徒菲擦汗的機會,低頭以自己的脣輕輕在她脣上點了一下,這明顯是一個試探,因爲他擡頭之後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期待着她的首肯。
看牟公子呼吸急促,胸膛大幅起伏,已經出汗的臉龐潮紅一片,司徒菲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菲……”牟公子怕司徒菲又跑掉,捉住她的一隻手,要求道:“再待一會兒,不要馬上回去。”
“你頭上也有汗,吹了風會着涼的。”司徒菲低着頭,含羞說道。她心裡,已經開始心疼他了。
牟公子聞言,頓開笑臉,放開司徒菲的手,低頭把他的臉湊近她,“嗯嗯”兩聲,像個不會說話的幼兒一樣示意她給他擦汗。
司徒菲被他的賣乖樣子逗笑了,紅着臉拿出她的手絹,擡手給他擦汗。她的眼神裡,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關愛和溫情。
牟公子便順勢把雙手放在了司徒菲的腰上。擦完汗,司徒菲想要後退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她被牟公子緊緊抱進了懷裡。
她能感覺到牟公子氣息粗重,心跳強烈,他的雙臂很有力,他的懷抱很溫暖。她沒有掙扎,因爲她覺得踏實,舒服。片刻之後,司徒菲用手臂環住了牟公子的腰,放心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承受她的一些重量。
這種有依靠的感覺,真好。自從戰亂以來,司徒菲很久沒有安全感了,現在牟公子讓她有了那種久違的心安感覺,她不想放開他。
牟公子感覺到了司徒菲的身體傳來的信號,她需要安全,需要疼愛,需要依靠。牟公子心中一軟,眼中蒙上一層水霧,把懷裡的佳人抱得更緊,低聲但卻有力地說道:“菲,我願意一生讓你靠着。”
他懂我,他懂我,他懂我!司徒菲一陣感動,熱淚盈眶,下意識地把他抱得更緊,卻不敢看他。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這樣緊地抱着一個男人,太難爲情了!
牟公子好像能感到她的嬌羞一樣,輕撫她的背,安慰道:“菲,我也……難爲情。可是,每個人都要這樣的吧?跟喜歡的人一起,就會忍不住吧?”
司徒菲不好意思開口回答,只用手指在牟公子的背後按了兩下。
牟公子對司徒菲的理解簡直神奇,立刻明白她按一下就是答一個“對”,兩個“對”就表明她完全贊同他剛纔說的。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讓牟公子喜不自禁,覺得他們已經鑽進了彼此的心裡。
“菲,今日我沒有別的事。我帶你出去轉轉好不好?”牟公子柔聲提議:“你不要整天躲在驛館裡,會悶出病來的。外面天高雲淡,清風宜人,跟我出去散散心吧。嗯?”
最後那個帶着鼻音的“嗯”,盡顯他的柔情和寵愛,使得司徒菲覺得難以拒絕。雖然捨不得他懷抱裡的安全感,她還是站直了身子,擡眼看着他,又在他背上按了一下。
她的眼裡不單是嬌羞,更是愛意。牟公子瞬間就化了,低頭下去。司徒菲沒有躲閃,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牟公子的脣很溫軟,熱度很高,力度正好,一點也不強勢霸道。他的手臂也沒用多大的力,虛虛地環着她,沒有壓迫感。一切都恰到好處,那麼舒服,那麼甜蜜。
良久,牟公子終於挪開了他的脣,扳着司徒菲的肩頭盯着她的眼睛問:“好不好?喜不喜歡?”
他的眼裡閃着兩團火焰,他的聲音寵溺得能滴出蜜來。司徒菲早就心跳不已了,現在再也承受不住了,便掙脫他,轉過身體逃開:“我去換衣服,好跟你出門去!”
她還是這麼難爲情,不過,這正是她可愛的一部分原因。牟公子沒有強拉她,在她身後喊道:“菲,我在大門口等你!”
司徒菲氣喘吁吁地跑回房裡,才覺得一切都太快了,她和牟公子相識才不過幾天,尚未訂婚,無名無份,卻已經做出這樣親密的事來!而且剛纔情急之下,她還答應跟他出門去!
這可怎麼辦,他說在大門口等她,到底去不去?
司徒菲心慌意亂,決定去跟二姐說說牟公子的事,問問二姐的意見。她到了二姐的房門口,一個僕婦正好出來,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拉着她走遠幾步,才小聲道:“娘子說現在不想起身,叫我們不要打攪她。”
驛館裡當差的上下人等並不知道司徒蕊的真實身份,按當地的風俗,他們把已婚的少婦都叫娘子。
“哦。”司徒菲只得暫時放下去問二姐的念頭。
既然剛纔答應了跟牟公子出門,那就守信吧。縱然心裡矛盾,司徒菲的直覺還是傾向於牟公子的。
牟公子帶着司徒菲出門,兩個主人,八個隨從。九個男人護着司徒菲的馬車到了西京郊外的煙翠湖,牟公子第一個跳下馬,過去扶司徒菲下車。陳叔直皺眉頭,這個牟公子動作也太快了,弄得陳叔他們幾個侍衛都像是多餘的了。牟公子的隨從們巴不得司徒菲的侍衛們都離遠點,好讓他們的主子跟佳人獨處,可是陳叔偏不放心,怕小姐年少無知,吃虧上當。
不多一會兒,唐炳等人成功地拖住了司徒菲的三個侍衛,遠遠地掉在後面,只剩下陳叔盡職盡責地跟在小姐後面,離着幾步遠。牟公子並不嫌陳叔礙事,畢竟他自己現在還不能整天陪在她身邊,有陳叔這樣忠實的侍衛,牟公子才放心。
牟公子輕鬆地帶着司徒菲沿着湖邊漫步,低聲說着話。在陳叔看來,牟公子是規規矩矩的,斯文有禮的,就連偶爾的笑聲,都是含蓄的有節制的。
只有司徒菲知道,牟公子看似波瀾不興的表面下,慢慢流淌出來的都是柔情,就那樣不動聲色地把她裹進去了。
“菲,我喜歡你的髮髻,它襯出你的柔美。”
“我趕時間,隨便梳的。”
“那就更好了。我喜歡你隨便梳的。”他看她一眼,滿眼欣賞。
“菲,你看那朵花的顏色,像你的嘴脣,不但鮮豔,而且潤澤。”
“我……抹了脣膏。”
“我喜歡你抹脣膏。以後閨房裡,我幫你抹。”他又看她一眼,充滿期待。
司徒菲剛想點頭,突然警醒,他這是悄悄然地讓她做出承諾啊。好狡猾!司徒菲瞟他一眼,噘噘嘴,沒出聲。
呵呵,她好聰明。牟公子自嘲地一笑:“你噘嘴的樣子很可愛。那算是生氣呢?還是算撒嬌呢?”
司徒菲偏過頭去,佯裝生氣:“你說算什麼?”
牟公子柔聲道:“其實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撒嬌,也喜歡你生氣,反正你怎麼樣都可愛。”
司徒菲學着牟公子的句式:“其實我的意思是……既不是生氣,也不是撒嬌,反正你怎麼說都是耍狡猾引我上鉤。”
她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就嬌媚了,尾音粘粘糯糯的,說完後瞟了牟公子一眼。這一眼不是撒嬌是什麼!
牟公子心中一顫,她真的上鉤了,開始撒嬌了!得了她這樣的眼光,這樣的聲音,他真願意什麼都給她!要什麼給什麼!
牟公子乃真君子也!心裡這麼激動,還能穩得住,雙手老老實實在身前互相捏着,身體跟司徒菲隔着一步遠的距離。全是做給陳叔看的。
陳叔勤勤懇懇地跟在後面,保持着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這種規矩對侍衛們來講是很常見的,雖然要保護主人,但是不該知道的就別去多事。
待自己平靜下來,牟公子才又開口道:“我不是耍狡猾,是用心;不是引你上鉤,是要以心換心。”
他說着這樣鄭重的話,卻不再看她了,而是盯着地上,一副受了傷的樣子。司徒菲猛然發覺,難道是我說話傷人了?我沒想傷他呀!
“我說錯話了嗎?公子生氣了?”司徒菲抱歉地問。
牟公子不語,表情落寞地往前走,跟司徒菲拉開點距離,心中小小得意,她很在乎我的感受哦。
司徒菲跟在牟公子後面,拉長了聲音:“公子——”
她很委屈又很無助地問道:“到底是不是生氣了嘛——”
牟公子差點撐不住了,原來她只要拉長了聲音說話便能醉死他!這時候牟公子便起心想甩掉陳叔了。
牟公子駐足片刻,等着司徒菲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這才小聲道:“就是生氣了。你傷了我的心。”
聽上去煞是可憐喲。眼睛也不看她。
“我認錯還不行嗎?”司徒菲真心悔過,脫口而出:“以後成親了,讓你幫我抹脣膏就是了。”
哈哈,繞了一圈,成功了!得到了她的承諾!牟公子的小得意變成了大歡喜,強忍激動:“那你現在,能不能給陳叔派個差事,讓他走遠點?”
“噢,好吧。”司徒菲覺得應該順着牟公子的心意做點事,算是對她傷了他的心的一個補償。
“陳叔!”司徒菲回頭招呼:“麻煩你回驛館去取我的披風來。這湖邊風有點大。”
“小姐,一去一來恐怕要兩個時辰啊。”陳叔提醒道:“你打算在這裡待那麼久嗎?”
話是說給小姐聽的,陳叔的眼睛卻警惕地看着牟公子。
牟公子裝傻:“不要緊,陳叔,有我護着小姐,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的就是你!陳叔心裡暗道,要是出了岔子,就算娘娘不剝我的皮,回去也難向太師和夫人交差!
司徒菲猜到陳叔的顧慮,很有信心地補上一句:“陳叔,我自己會小心的。你放心去吧。牟公子知道分寸,他不會讓你爲難的。”
她說完看牟公子一眼,牟公子鄭重地點頭。陳叔這才告辭:“那我回來,就在此處等小姐。有勞牟公子照顧我們小姐。”
“應該的。”牟公子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