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上場,就有人喊了暫停。“住手。”我循聲看去,餐館門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瘦的老人,路百曉站在他的身邊。
那女子正“耍”在興頭上,哪能說住手就住手啊。高瘦老人見自己的喊聲不奏效,有些惱火。路百曉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高瘦老人轉怒爲喜,叫道:“女娃子再不停手,我可不認你做我的孫媳婦。”這高瘦老人正是路百曉的爺爺路奇。我們來餐館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高人總是不輕易露面的。
還是路奇的話管用。女子一聽,立刻停了手。李俊傑在她手裡,上下左右翻了好幾圈,本來這女子準備“耍”幾圈後,就把他摔在地上,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再大的事兒也沒有未來的幸福重要,她一鬆手,李俊傑就不妙了,整個人像鐵餅一樣撞向餐館門前的大柱,撞中了,這“鐵餅”可就成了肉餅。
我們都驚呼出聲,惟有路奇神情自若。只見他虎步輕移,左手一探,適時接住了李俊傑。可就在接住的剎那,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眼神也亮了許多。
化險爲夷,又是不打不相識。大家笑鬧着進了餐館。夏盈不停拍着胸口,道:“剛纔可真是嚇死我了。”我和李俊傑走在一起,他臉上還是很害怕的樣子,可他的手並不發抖,走路也沒異樣。這似乎有點不合情理。路奇走過我倆身旁時,掃了李俊傑一眼,冷笑道:“小子,戲演得不錯。”
“誰戲演得不錯?”路百曉本在女朋友身旁跑前跑後的,不小心聽到這話,又來到我倆身邊,探問究竟。“你爺爺說的是他。”李俊傑指着我道。
李俊傑居然搶先一步,我忽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其實並不是那麼瞭解他。“剛纔他可是看着你說的。”我說道。
路百曉看着我倆,哈哈大笑。他笑罷,指着我道:“我爺爺說的肯定是你,剛纔你明明可以去幫阿杰的,你沒有。”“可你爺爺那話明明是對着他講的啊。”我爭辯道。路百曉笑道:“你也有腦瓜不靈的時候,指桑罵槐知道不,他是桑,你是槐!”
我從路百曉口裡得知,他女朋友名叫包小美。李俊傑聽了,啞然失笑,正想開口挖苦,卻看見迎面走來兩個人,他眼神一亮,拉住我道:“嘿,你爺爺的,巧了,你看那倆人,像不像路百曉和包小美。”夏盈上了洗手間,李俊傑又恢復本sè了。不過他沒說錯,過來的一男一女,那男人和路百曉如出一轍,女人的身材和包小美也是不相伯仲。只聽路百曉衝那對男女道:“爸,媽,你們也來了。”
我朝李俊傑使了個眼sè,一起先去老位置坐下了。凳子還沒坐熱,我就被路百曉給拉起來了。“快走!”路百曉神情緊張地衝我道。我被他弄糊塗了,他趕我,卻沒有趕李俊傑他們。“我長話短說吧,”路百曉抹了一把汗,道,“我一開始還以爲我爸媽是來看小美的,其實不是,他們是來找你的。”
“他們找我幹嗎,我又不認識他們。”我更糊塗了。“你來美國前,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啊,我想你不會得罪我爸媽的,肯定是得罪了我爸媽的朋友,然後他們就委託我爸媽來找你,放心,我們是兄弟,我肯定會保護你的。”路百曉看上去比我還急,讓我一陣感動。我來不及感動太久,路百曉的爸媽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我兄弟的。”路百曉擋在我面前,衝我道,“快走,那兒有後門。”我一把推開他,正sè道:“是兄弟,哪有先走一步的道理。”
路百曉的爸媽倒是被我們的舉動給震住了,不過他們的腦子轉得比路百曉快,一會兒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絲毫沒傷害我的意思,倒是像親人一樣把我端詳許久,還對我噓寒問暖。這陣勢,我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了。
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滿意的走開了。路百曉臉上的焦急變成了嫉妒。他憤憤地道:“怪了,他們的眼神出問題了,把你當成我了。不對,他們對你的態度比對我還好。”
我是知道一點原因了,但還要去找人證實,這個人就是我的叔叔。可我已經有好幾個晚上沒有見到他了,這天晚上他也不在。他的牀上放着一件他未打完的毛衣。
以前我都是一個人睡了,可這天,我突發奇想,要去找叔叔。他那麼晚不會走太遠。我想到了李俊傑,他一定有辦法。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李俊傑來了。他說:“你的法語學得如何了。我認識一個法國人,他的酒吧不拒絕任何客人。”美國的酒吧有限制,不到21歲禁止入內。我虛歲是到了,可美國人不認這個。李俊傑這個建議真不錯,我放下尋找叔叔的念頭,和他去了那家酒吧。
夏盈也在酒吧裡。我有種感覺,她看見我似乎比看見李俊傑還要高興。我希望我這種感覺是錯誤的,但接下來我卻模糊了。當李俊傑離開的時候,夏盈居然將身子貼了上來。她吐氣如蘭,我們的臉都快碰在一起了。就在我的手即將放上夏盈的胸部時,透過酒吧昏暗的燈光,我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李俊傑,他的藉故離開,其實是躲在暗處看着我們。我剛想看得更仔細些,他卻像知道我在窺視似的,從那個位置消失了。我頭腦一下清醒了,將夏盈一把推開。夏盈格格一笑,從我眼前飄開了,她的步法輕盈,讓我再次想到了林燕鶯。我背上大汗淋漓,像似感覺到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感覺到。
酒吧的燈光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我的眼睛看不清彩sè,只看見一片朦朧的黑白,而在這黑白sè中,慢慢出現一抹亮sè。那亮sè漸漸清晰,是個熟悉的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彈琴。我還沒看清那人影,後腦就被人重擊了一下,可我的意識還清醒。“他彈的是命運……。”我喃喃道。有人在我身邊說話。“你把他打昏了?”“是啊?”“那他怎麼還在說話?”“他在說什麼?”“什麼命運……”“你的力使得太軟了。”又是一下重擊,這回我是真的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