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羣走後,周成斌陷入了沉思:劉澤之送來的情報裡說明了日本人二十日號要公開槍決六名美國外交官,明日凌晨這些人將被押解回上海。?但這是影佐禎昭設的又一個圈套,船上重兵防守,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周成斌憂心忡忡:日本人如此喪心病狂,再不行動,明天上午八點,包括亨利先生在內的六名美國外交官就會命喪黃泉可是理智告訴他劉澤之是對的,衝動,不僅無法完成營救任務,上海分局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終於他決定按照劉澤之的建議按兵不動,但是他不能什麼也不做,聽任事態惡化下去,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在他腦海裡成型。
周成斌叫來唐吉田命令道:“你立即出發去趟蘇北,命令杜一帆明天凌晨三點前找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必須符合以下幾個條件然後你在距離駐地三公里的那家聯絡站等我。”
唐吉田是一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絕對不會問爲什麼的最好的助手,他點頭道:“您放心吧,那我走了。”
周成斌又對餘浩辰說道:“老餘,你去租一輛車,然後和重慶增援的那個行動組聯繫,帶上他們三個人,晚上七點在距離愛儷園一公里外的那個拐彎處等我,提前準備好這些東西”
下午三點,劉澤之被李士羣叫進了辦公室:“澤之,按照這個名單,把人召集齊了,兩個小時後到和平碼頭三號泊位,上船等我。”
劉澤之答應着拿着名單走出辦公室,心道這十來個人都是情報處、行動隊的組長和身手比較好的幾名行動人員,這些人爲什麼沒有跟着各自的直屬長官行動李士羣叫上這些人去碼頭,又爲的是什麼
當劉澤之分頭找到這些人的時候,仔細觀察,這十來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幾名和劉澤之關係比較好的,比如權菅祜、何其莘,還悄悄問道:“劉秘書,我們去碼頭幹什麼”
同樣矇在鼓裡的劉澤之只得笑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別問了,該讓我們知道的時候,主任自然會說。”
一艘很不起眼的客輪停泊在和平碼頭三號駁口,劉澤之帶着衆人上了船,等了半個來小時,不見李士羣到來,百無聊賴的劉澤之走出倉房四處轉了轉,目前在這艘船上是他負責,其他人無權過問他的行蹤。
這艘船看起來很舊,內部很整潔,似乎剛進行過改裝,劉澤之雖然不太懂機械,也能看得出來機器什麼的沒有大問題。船上除了76號的十來個人,只有兩名船員留守,問了問,說是其他船員一會才能回來。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船上被改裝爲兩個房間,外面一間比較大,兩面都有舷窗,裡面的小間面積很小,沒有舷窗,也沒有安裝電燈,關上通往外間的門後,裡面漆黑一片。特別是那扇鐵質大門,很厚很結實,超過了一艘普通客輪的需要。而一上船時他就發現這艘船沒有船名和船牌。
難道李士羣準備用這艘船押解六名美國外交官可是倪新分明已經去了集中營。劉澤之暗道由他去吧,以他對周成斌的瞭解,既然自己再三建議他按兵不動,周成斌一定不會冒險在途中突襲押解人犯回上海的船隻。
九點半鐘,周成斌在天台上等待了兩個多小時了,雪後的寒風中,他的雙眼炯炯有神,態度淡定,整個人猶如他手中那隻狙擊步槍,一絲不苟的冷靜中充滿着殺氣又如一隻蓄勢出擊的獵豹,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行爲謹慎、心思周全的軍統上海分局局長,他,恢復了殺手的本色
九點四十五分,那輛等待已久的汽車終於駛進了他的視線,冬夜的上海街頭車輛稀少,可是雪後路滑,司機不敢開得太快。周成斌手中的狙擊槍響了準確的命中的左前輪,隨着淒厲的打滑聲,正在行駛的汽車向左偏去,幾乎側翻。
坐在前排的侍衛掏出配槍,跳下汽車,沒等他站穩,周成斌手中的狙擊槍再一次命中那名侍衛踉蹌兩步,重重的倒在馬路上週成斌冷冷一笑,自語道:“夥計,幹得不錯”收槍離開天台。
周成斌命中專車左前輪的同時,拐彎處餘浩辰駕駛着汽車衝了過來,他放慢車速,車上早就摩拳擦掌的三名行動人員持槍衝下汽車,一個人用槍指着影佐禎昭的太陽穴,另外一人用浸透了哥羅芳的手帕捂住影佐禎昭的嘴,拽出他上了汽車司機正要逃跑,第三名笑道人員一槍爆頭
餘浩辰手中的槍響了,打斷了那名司機的話,
晚上十點,就在衆人等的心急火燎之時,李士羣帶着李學惠上了船,後面一輛車上下了四名日軍士兵,劉澤之迎上前去,李士羣命令道:“開船吧,你們四個駕駛船隻按照我剛纔交代的方位進發。”
客輪悄然駛出和平碼頭,李士羣在船艙裡坐了一會,走到了甲板上,劉澤之跟了出來,爲李士羣披上大衣,笑道:“主任,甲板上風大。咱們這是要去哪”
李士羣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出了一回神,答道:“去哪你猜猜看。”
劉澤之笑道:“這可難猜了,嗯明天要公開處決美國佬,倪處長要把六名犯人從集中營裡押回上海,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少我們這個時候出海,又是您親自帶隊,難道和這件事有關”
“有什麼關係說來聽聽。”
劉澤之撓了撓頭,陪笑道:“屬下只能猜到這裡了,具體的想不出來了。”
李士羣冷笑道:“你啊,不求甚解,和倪新他們比起來,總是差那麼一點點,唉,雖然就這麼一點距離,卻怎麼也追不上,過一會你自然就明白了。”
劉澤之很不服氣,卻不敢頂撞,笑笑不再說話。
和平碼頭三號駁口,一輛汽車飛快的駛來,丁林傑跳下汽車,駁口已經空了,他愣了一下,看見李士羣的司機馬新立正在發動汽車,緊跑兩步過去問道:“老馬,李主任走了”
“是啊,走了有一刻鐘了,你火急火燎的跑來,出什麼事了”
丁林傑頓足嘆道:“和你說說也不打緊,市警署剛纔來了電話,說是半個小時前,影佐將軍回家途中遇襲,司機、侍衛命喪當場,將軍下落不明。”
馬新立嚇了一跳,脫口問道:“誰這麼大膽趕緊給主任發電報”
丁林傑嘆道:“還能是誰雖然還沒有調查出結果,不離十還是軍統我能想不到發電報嗎溫處長說李主任執行秘密任務,雖然攜帶有電臺,但是隻能他們單方面主動和我們聯繫。我一聽就急了,緊趕慢趕的來碼頭,想截住李主任,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見一向埋頭開車,不太關心其他事情的馬新立不知所措的樣子,丁林傑知道和他也談不出什麼,只得說道:“給倪處長髮個電報,也許他可以和李主任聯繫上。走吧,回單位,小野將軍估計比我們得到消息還早,查問起來沒人應對更不好了。”
二十四日凌晨一點,李士羣乘坐的客輪抵達距離集中營一海里的海面,李士羣命令停船等待。他和影佐禎昭設下圈套,軍統局本部在美國人的步步緊逼之下,一定會嚴令周成斌營救,李士羣命令倪新、趙敬東等人放出消息,要在今日處決六名美國外交官,而周成斌唯一的機會只能是在押解這些外交官回上海的途中。李士羣一方面命令倪新帶重兵押運,卻還是患得患失不能放心,周成斌數次成功的武裝突襲,給李士羣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他不知道周成斌目前的實力如何,萬一周成斌不惜代價,弄假成真,美國外交官被劫走,日本主子一定不會放過他。李士羣不得不再做預案以防萬一。
十分鐘後,漆黑的海面上看到一縷燈光,李士羣命令臨時充當船員的負責海面巡邏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員:“看見前面開來的那艘船了嗎迎上去。”
五六分鐘之後,兩艘船會和,倪新乘坐客輪上附帶的快艇上了李士羣的船:“主任,六名人犯都在船上。”
李士羣答道:“命令他們把人犯押過來,你和趙隊長等人繼續乘坐那艘船按原定線路返回上海,船速不要太快,如果周成斌帶人突襲,一定不要放走他能抓活的最好,實在不行,死的也要”
“是,趙隊長正在帶人押解人犯過來。主任,除非周成斌不來,那就沒辦法了,只要他來,我們乘坐的船上一共有四十六名武裝人員,除了輕武器,還配備迫擊炮、重型機槍等重型武器,他絕對逃不掉否則屬下願剖腹謝罪”
李士羣點了點頭。這時,又有三艘快艇開了過來,倪新不放心,又道:“主任,您乘坐的這艘船船速不快,船上人也不多,您多保重。”
“用這艘船是爲了不引人注目,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親自押解六名人犯的事情只有你事先知道,而我返航走的航線也不是平常的那條航線。”
倪新答道:“主任思慮周詳,屬下佩服。趙隊長也是半個小時前船離港出發後才知道這個計劃的。”
趙敬東等人乘坐的快艇開了過來,劉澤之帶人迎上去,和趙敬東交接人犯,五分鐘後,劉澤之對權菅祜說道:“你帶人把這六名犯人押進倉房裡間關押起來。”
權菅祜答應着帶人押解六名帶着腳鐐手銬的美國外交官進了倉房。劉澤之走到李士羣身邊,沒等他開口,倪新等人乘坐的那艘船上燈光連閃三下,表明出了急事。李士羣一愣,問道:“出什麼事了”
倪新答道:“不知道啊主任,有人來了,好像是淺野君。”
留守的淺野一鍵乘坐小艇趕了過來:“李主任,集中營轉來了76號溫處長的急電:影佐將軍回家途中遇襲,侍衛和司機當場斃命,將軍下落不明丁處長、溫處長和您聯繫不上,只好發電報給集中營找倪處長,那個時候倪處長和我們又離開集中營出發了”
什麼影佐禎昭失蹤李士羣馬上意識到這應該又是周成斌的傑作他臉色一變,切齒道:“圍魏救趙周成斌,好好,你有種你敢做初一,哼就別怪我唉,我數次提醒過影佐將軍:輕車簡從,總有一天會倪處長,你們按照原定計劃返航,淺野君,給丁處長髮電,兩個小時後帶人去碼頭,協助我押解犯人,這六個人再出事,影佐將軍就危險了分頭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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