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冥簫,你個王八蛋!本少主上輩子是幹了什麼破事這輩子才認識你!王八蛋王八蛋!”好不容易緩過來,千即晨瞪着眼,恨不得衝上去咬死這個一點也不溫柔的傢伙。
開口又要繼續破罵,千即晨突然脊背一涼,她擡眸一看,只見履行職責餵了藥的赤冥簫正坐在桌子邊,抱着從不離手的長劍,雙目無波地望着自己,面上的表情有些莫測。
又來了!
千即晨心裡發毛,自從知道她是女的開始,赤冥簫每每空閒下來的時候總用這種讓她起一身雞皮疙瘩的眼神望着自己,這種水深火熱的生活,絕對跟無傾脫不了關係!
若不是身上的傷沒好,千大少主恨不得不過去咬死在國師大人的照顧下同樣過得水深火熱的閣主大人。
千即晨躺在牀上咬着被子,如果這次真的掛了她還徹底解脫了。不過若是她真的死了,一定會拉着無傾當墊背,到地府裡讓這尊大神給自己擋桃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閣主大人的夢反映着某種真實情況。
少了千即晨一個人,卻勝在赤冥簫晉階了琥珀下品還掌握了水淼虛林,還有個殺神導師在臺下坐鎮,評委席上更有一個跟無傾有着不清不楚關係的墨長老,這在無形中形成了一種壓迫,奉天苑在書院爭霸賽上一路殺到了決賽,毫無懸念地奪了冠。
奪了冠之後嘛,當時是慶功宴了。
二十罈美酒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大廳一角,大廳中央,幾張檀木矮桌隨隨便便地橫着,琉璃爲果盤,白玉爲酒杯,甘醇的佳釀從細長的壺嘴中流下,在玉杯中盪漾出清澈迷人的漣漪。
“來來來,清舞美人,幹上這杯,然後給本座笑一個!”無傾兩指捏着一個酒杯,一手捏着衛清舞尖尖的下巴,墨發鬆垮,極盡輕靡,妖美的容顏驚華絕豔。
婆娑暖紅,公子踏花風流!
“嘿,喝就喝,誰怕誰!”衛清舞爽快地接過酒杯,擡頭一飲而盡。
“嗯,真乖。”無傾摸了摸衛小妞的腦袋,緋紅的寬袖垂下,有蕩徹着閒撥流雲般的愜意。
凰隱坐在邊上,徑自斟着清酒,沒有上前去打擾。而奉天苑的人也很默契地沒有提起他,這個人間接傷了千即晨卻又救了他,和無傾還有着不明不白的關係,無傾這個當事人更是沒有說什麼,他們不好插手。
衆人這麼配合,無傾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跟這羣熊孩子們打鬧在一起。
剛從千即晨房間裡過來的赤冥簫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又瘋又歡脫的場景,自己的導師大人沒個正經地摟着衛清舞和衛清止兩姐弟,玉面含笑。
赤冥簫習以爲常地找個位置最下,懷裡揣着長劍,自顧自地吃着糕點喝起了酒。
靠在無傾懷裡和她喝酒划拳的衛清舞瞅了瞅面色如常的赤冥簫,又看了看笑得肆意的無傾,她賊兮兮地湊到無傾耳邊,壓低了聲音:“嘿,我說無傾啊,你要是再不努力一點,你的好基友就要被她的未婚妻搶回去了。”
瓊漿滑入喉嚨,這話飄入耳朵裡,無傾冷不丁地被嗆了個半死。
“我跟你說,冥簫這兩天可是衣帶不解地照顧老大,就連要上擂臺,完事之後也急急忙忙地趕回來,還不讓我們幫忙照顧!”衛清舞再接再厲,越往下說她的面色便越激動。
有古怪!肯定有古怪!赤冥簫平時不提着劍戳死千即晨已經算不錯了,這次竟然太陽從西邊出來,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當然有古怪!無傾默默地吐槽,要是讓其他人照顧千即晨,這貨露的餡不是更大了麼?
而下一秒,某人因爲衛清舞蹦出的一句話又給嗆了個岔氣。“據說還是洗刷上藥服務到家啊!”
洗刷上藥服務到家!
無傾的腦子裡冒出一個端着水盆擰着毛巾細心地替千大少主擦身又冷豔高貴的赤大美人!她嘴角狠狠地一抽,這絕對不是正常的赤冥簫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可是她卻做了!毫無怨言地做了!
無傾面色怪異地打量着赤冥簫,不正常!很不正常!難道說赤美人給自己未婚夫是個女子的事實給刺激了?
越想越有可能,無傾的面色越發地凝重,這下連酒都不喝了,起身拉着赤冥簫擡腿就往外走。
下了個隔音結界,無傾湊到赤冥簫面前,上上下下地端詳了她一圈,言辭間有些躊躇:“你……還好吧?”
本來有些疑惑的赤冥簫一聽,立刻明白了無傾話中所指,想到某些事情,赤大美人的眉梢動了動,轉瞬兩眼又變得迷茫,呆呆地點了點頭。
精神力將赤冥簫的神情變化捕捉得一清二楚,無傾的眉間糾結地攏了攏,這模樣,應該不是受了刺激,反倒像是……
一道閃電劈過大腦,無傾頓時一個激靈:“赤美人,你別想不開!但……嗯,唔,如果你要和即晨美人玩蕾絲邊,嗯,本座說是如果,如果即晨美人同意,本座絕對不會反對!”
這表情,分明是有JQ啊!冷豔高貴的赤美人動心了!
這回被雷劈了的成了赤冥簫,望着眼前這位傳說中容冠天下風靡四海的殺神導師臉上不斷囧來囧去,她的嘴角抽了抽,猶豫了半晌,緩緩地吐出四個字:“我是鮫人。”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無傾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千即晨的反應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糾結的是怎麼給千明裳一個交代。千即晨蕾絲邊了,祖母大人的孫子怎麼辦?
“我是鮫人,”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導師走了神,赤冥簫很耐心重複了一邊,繼而補充了一句,“鮫人在成年的時候才選擇性別。”
又一道驚雷閃過,閣主大人的腦中餘音嫋嫋…。
鮫人在成年的時候才選擇性別……
成年的時候才選擇性別……
選擇性別!
四個字在無傾的世界裡炸開了燦爛的焰火,最後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她不知道,整個腦海裡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千即晨完蛋了!
待無傾走後,赤冥簫一個人發了會呆,驟然間,他的神經繃了起來。
“上古部族鮫人一族,第三千零一十六代傳人,赤冥簫。”長身玉樹的黑影映着月光長長地拉到地上,清雅無波的嗓音在細細的晚風中似清泉過玉石,有着說不出的好聽。
月光下徹,鑽過枝葉間的縫隙散落在那人的身上,依稀可以看清楚那張若空谷幽竹般的俊顏。
“你是誰!”握緊了懷中的長劍,赤冥簫腳下隱隱一動,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變動,他整個人已經處於絕對的防禦狀態。
對方沒有答話,墨如綢緞的夜之穹蒼上皓月散發着異常明亮的光輝,那幾乎讓人感到刺眼的光芒卻無法穿過重重陰影,抵達在那抹青色的身上。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赤冥簫瞳孔一縮,他立刻收起手中的劍,單腿屈下驕傲的膝蓋:“鮫人一族第三千零一十六代傳人赤冥簫參見晝之主神!”
鮫人一族,晝神麾下!
……
站在大廳的門前,無傾揉了揉眉頭,終於將剛剛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消化乾淨。她擡起頭,邁開腿便往大廳走去,猝然間步履卻一頓。
大廳裡,酒香翩綿飄邈,糕點飄香,卻是安靜異常!
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酌的那抹青色已經不見了蹤影,逗弄着自己弟弟的衛清舞已經停了下來,面色有些難看,就連憨厚老實的付青額頭上也隱隱浮現着青筋。
幾個人面前站着一個人,一個臨風書院的學員,她正冷汗涔涔地僵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麼了?”無傾出聲打破沉寂,作爲一個導師盡職盡責地發問。衆人一聽,包括那個其他苑的學員在內,連忙循着聲源望了過來。
大紅夭夭,男子一手撐着門框,以這隻手爲支點,她身自稍稍傾斜地倚着,一個豔紅的髮帶於髮尾處鬆鬆垮垮地束着滿頭的墨發,搭在肩頭。
方纔還噤若寒蟬的女學員頓時眼冒紅心,撓是日日和無傾相處的衛清舞他們也被驚豔了一把,他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無傾矇住的雙眼上,如果那雙眼睛能睜開,又是何等地傾世!
“這人是誰?”沒有錯過衆人的神情,無傾心情很好地勾了勾脣角,踏入大廳隨意地在軟榻上座下,食指往壺耳一勾提到半空,潺潺的酒液便往杯中流。
“媚……媚導師,奉天苑的歷練分配結果出來了,是……是雷副院長讓我來傳話,”被點到名的女學員精神大震,她雙眼發光地盯着眼前這個風流恣意的男子,連說話也急促起來,“是墨焰閣,今年奉天苑被分配到墨焰閣。”
“噗——!”清澈的水光自無傾雙脣間噴涌而出,辣勁十足的酒水嗆在喉嚨中火辣辣一片,一邊擦拭着酒跡,無傾的聲音都變了調,“墨焰閣?!”
衛清舞幾人不好看的臉色也更加地糟糕,那個女學員的熱情被生生澆了一盆冷水,心裡暗自責備起雷慶心來,讓她來傳遞這個消息,不是生生地在無傾心中抹黑她的形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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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焰閣要粗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