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逃兵。
張庸爲難了。皺眉。
按理說,逃兵都應該送去槍斃。
軍法無情。
沒有紀律還能叫軍隊嗎?
然而,他又很清楚,這些士兵,很有可能是強拉來的。俗稱拉壯丁。
不是自願入伍。
他們在軍隊中,可能連奴隸都不如。
當時的很多軍隊,基層士兵,真的是連古代的奴隸都比不上。
張庸明白了。
“戰況如何?”
結合前世的一些回憶,知道這個王勁哉,是陝軍裡面的悍將。是孫蔚如的手下。比較能打。
古怪……
也就是黃埔系的一些部隊,也就是所謂的老蔣的嫡系,情況可能稍微好一點。但也僅僅是好一點。好一點點……
“你們怎麼逃了?”
“哦……”
誰贏誰輸已經不重要。結果已經在49年徹底分出勝負。
“那你還會開車?”
“最後誰贏了?”
張庸於是不再問。
之前,有誰敢這麼想?
唉……
好吧,國軍這邊,誰的手下都有逃兵的。哪怕是最精銳的74軍,也一樣是有逃兵的。
“好吧!”
“王勁哉,49旅……”
“不認識?”
這樣的悍將手下,居然也有逃兵?
一個50軍,甚至能夠和聯合國軍掰手腕。還最先入漢城。
很慘。
很慘。
距離紅色那邊的官兵平等,完全就是天淵之別。根本不是一個位面的。
“哦?”
“長官,我們不認識字……”
但是戰鬥力就是天與地的區別。果黨這邊無人能夠解釋。
槍,都是一樣的槍。
“我,我,在部隊偷學的,也不怎麼會……”
不是他們故意想跑。是被打散了。
居然是王勁哉?陝軍49旅?
他是知道這個名字的。在軍事參議院的時候看過。
“我們被打散了……”
人,都是一樣的人。
“不認識。”
根據之前的一些情報,王勁哉的49旅,和紅軍是有過交火的。
所以,很多國軍士兵在國軍這邊,是一條蟲。但是到了紅色那邊,就是一條龍。生猛無比。
“不知道……”
“把你們的名字和部隊番號寫出來。”
白崇禧就更加不用說了。嗤之以鼻。
何應欽都不信的。
“你們是什麼部隊?”
張庸有些意外。
“我們和紅軍打仗,被打散了……”
國軍這邊的戰報,當然是大獲全勝。具體什麼情況,張庸也沒詳細瞭解。反正國軍前前後後,已經消滅了對手一億以上。最後勝利轉進孤島。那些洋洋灑灑的戰報,估計也就是老蔣自己相信了。
陝軍也很快就會迎來歷史轉折。命運發生極大變化。最終,陝軍會逐漸消亡。不復存在。
歷史長河滾滾,浪花淘盡英雄。
“我們帶了一個傷員……”
“什麼傷員?”
“一個紅軍的傷員……”
“紅軍?”
張庸吃驚。
他們還帶了一個紅軍的傷員?
從關中一路帶到上海?
這不是瘋了嗎?
但是看他們四個的情形,又不像是撒謊。
只是,將傷員的身份點出來。有點草率。
“他還是個連長。”
“紅軍的傷員怎麼會和你們在一起?”
“我們,我們……”
“說。”
“他是被炮彈炸昏迷的。我們在路上發現。我們怕他回去以後,帶着隊伍來追殺我們,於是將他一路帶着向東。後來,他距離部隊遠了,也回不去了。”
“然後來到了上海?”
“一路上,他給我們講道理,我們也不想和紅軍打仗了。”
“……”
張庸欲言又止。
相信他們說的情況是真的。
因爲如果是假的,馬上就能印證。當場揭穿。
倒是那個紅軍傷員的思想動員能力很強啊!給敵人做思想工作。敵人再也不想和紅軍打仗。
然而,舊軍隊畢竟是舊軍隊,一些流氓習氣很難徹底根除。
除非是融入紅軍這個大團體。
“走吧!”
張庸擺擺手。
一個小插曲。不用再管了。
那個紅軍連長自然會想辦法糾正他們的。
“謝長官……”
那四個逃兵急匆匆的去了。
張庸繼續來找唐勝明。
這一次,唐勝明的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看起來,這位向來瀟灑的唐三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看到他張庸出現,也是勉強打個招呼。
張庸臉皮厚。倒是無所謂。有事說事。
心情不好,也不影響辦事。尤其是賺錢這樣的大事。
“三公子。”
“少龍。請坐。”
“我有個事情和你商量。”
“說吧。”
“你覺得,在美國那邊開個銀行如何?”
“開銀行?”
“對。我們自己搞個銀行。”
“需要至少100萬美元的啓動資金。事實上,少於500萬美元,都不太可能獲得通過。”
“五百萬美元?”
張庸闇暗皺眉。原來有門檻的啊。
想想也對。如果沒有門檻,那豈不是大家一窩蜂去辦銀行?
如果連100萬美元的資金都沒有,根本無法保證銀行正常運轉好吧。畢竟,銀行也是需要成本支出的。
人工、水電、場地什麼的。並不是光是賺取利息差額。
事實上,所有的銀行,都不是靠賺取利息差額過日的。那只是小頭。大頭是投資。
只有投資才能獲得高收益。才能保持高利潤。
所以,一旦經濟增長乏力,沒有好的投資項目。銀行本身日子也會很難過。
之前的經濟大蕭條,美國那邊就有很多中小銀行破產。
“對。必須有五百萬美元。”唐勝明意興闌珊的樣子。
“三公子,遇到什麼麻煩事了?需要我幫忙嗎?”張庸平靜的問道。
“唉……”唐勝明長嘆一聲,“倒也不算什麼事。就是煩人。有人想要我去新京(長春)一趟。”
“新京?”張庸好奇問道,“去做什麼?”
“商談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唐勝明悻悻的回答。
“哦……”張庸沒有細問。
唐勝明很巧妙的拒絕回答。說明這些事,不能讓他知道。
既然如此,張庸當然是乖巧的錯開話題了。
不過,內心還是有些好奇的。讓唐勝明去新京,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如果是重要的事,也不可能讓唐勝明去啊!
他又沒什麼權勢……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哪怕是唐勝明這樣的,也會有一些不情不願的事。
既然唐勝明心情不好,張庸於是告辭。
還是去抓日諜吧。抓日諜心情就好了。
正好,之前跟蹤黑島龍丈的時候,發現有幾個紅點的。當時判斷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懶得去抓。現在可以去抓了。
反正上海站的牢房似乎挺空的。多抓幾個回去,塞滿它……
忽然,地圖邊緣出現一個黃點。旁邊還有四個白點。似乎是一起的。
靜悄悄的靠近。發現其中一個白點,居然就是之前遇到的逃兵之一。
繼續觀察。發現四個逃兵都在。
角度問題,看不到那個黃點。想必就是那個連長了。
好奇。
一個紅色的連長啊!
從那麼遠的隴南來到上海灘,中間數千裡的路程啊!
這一路上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故事。
繼續靜悄悄的靠近。
終於看清楚了。似乎是個年輕人?
臉色有些蒼白,有些憔悴。但是看起來,最多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甚至有可能還不到二十歲。
不奇怪。當時的紅軍幹部,都很年輕的。普遍都是二十多歲。
算算時間,李雲龍這個十里八鄉的俊後生,如果參加黃麻起義的時候是18歲,到現在,也就是26歲左右。
但他已經是團長了。還被擼了幾次。如果是連長,說不定二十歲都不到。
想要靜悄悄的開車經過。他不準備打擾對方。
各有各的路……
然而,偏偏是這個時候,一個紅點移動過來了。
停車。觀察。發現是一個黃包車伕。正拉着空車,從街道的那一頭過來。如果沒有意外,正好和黃點交匯。
張庸眼珠子悄悄一轉。於是想要顯擺一下。
你是紅軍的連長。我是復興社特務處的組長。我做點事情給伱瞧瞧。
如果是一個成熟的人,肯定不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但張庸不是。他畢竟年輕。還有點小孩子心性的。
況且,他貪財好色,不滿足加入紅色的條件,雖然表面上沒什麼惋惜。但是內心肯定還是有些想法的。正好。現在機會來了,於是就想在紅色面前顯擺一下。想要告訴對方,我抓日諜也不差的。
嘿嘿……
打手勢。
所有人立刻下車。
那個紅軍連長臉色頓時緊張起來。他雖然是初來乍到,也知道這邊的情況是非常危險的。
有很多的特務。
隨時都會抓人。
忽然看到那麼多人持槍下車,第一反應就是暴露了。要被抓了。
果然,看到一大羣人靜悄悄的將他們包圍起來。
那四個逃兵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他們也以爲張庸是來抓他們的。
“都別動!”
張庸上前來。
和那個紅軍連長面對面。四目相對。
“你叫什麼名字?”
“馬鳴。”
“都不要動。我們要抓日諜。你們不要妨礙我們做事。”
“抓日諜?”
馬鳴有點意外。不是來抓自己的?
他們是來抓日諜的?
日諜?
日本人的間諜嗎?
“對。我是復興社特務處的張庸。我是來抓日諜的。”
“哦。你們請……”
“準備行動。”
張庸悄悄的打出手勢。
那個黃包車伕並沒有察覺到附近的動靜。
當他靠近街口的時候,才發現情況不對。周圍有人忽然間撲上來。動作極快。
出於本能,黃包車伕立刻扔掉黃包車,轉身就跑。
他的速度還真是不賴。韋方銓等人一下子沒追上。
“他……”
馬鳴等人愕然。
那個黃包車伕就是日諜嗎?
怎麼看出來的?
不過,他跑的還真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眼看日諜就要跑掉,馬鳴情不自禁的皺眉。
好像復興社特務處的水平也不咋的。這都埋伏好了。居然沒有抓到人?居然讓人跑了?
“草……”
張庸也是大感意外。
他也沒想到,這個日諜跑的那麼快。
太快了。
從來都沒見過跑的這麼快的日諜……
特麼的比博爾特還快……
不對!
以前有一個。
就是那個老乞丐。速度也賊快。
瑪德。本來是想要在紅色面前露一手的。不會是搞砸了吧。
暈……
如果這樣都沒抓到人,那真是沒臉見人了。
都埋伏好了啊……
還人多勢衆啊……
居然讓人跑了?
沒說的。以後在紅色面前都擡不起頭。
下意識的掏槍……
不管了,直接一梭子過去,將目標打死再說。
特孃的,你再快,能快得過子彈?
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要。
幸好,衝在最前面的呂海也着急了。他也感覺沒臉見人。正好,路邊有個攤檔,賣蔬菜的。好像有白蘿蔔。他隨手抄起一根白蘿蔔,朝前面的日諜砸過去。結果,白蘿蔔立功了。準確砸中了對方的腳後跟。
跑得飛快的日諜,身體一個趔趄,沒控制住,撞到了旁邊的攤檔。這就是足夠了。就是怎麼一個趔趄,稍稍遲緩,後面的瞿海、嚴海、葛海什麼的,一窩蜂的衝上去,死死的將對方按住。
“八嘎!”
“八嘎!”
那個日諜瘋狂的吼叫起來。
然後就是激烈的扭打。人疊人。人壓人。最後上去一大堆。
張庸和馬鳴等人都是聽到日諜的叫聲。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捏一把汗。如果這個時候,日諜拉響手榴彈……
幸好沒有……
這個日諜身上沒有武器。
“咔嚓!”
“咔嚓!”
好像是日諜的胳膊被掰斷了。
緊跟着,好像是日諜的小腿骨也被踩斷了。發出沉悶的聲音。
終於,四肢都被折斷的日諜,總算老實了。
最終,日諜被五花大綁,死死的拽了回來。
他依然非常不甘心。
他的眼睛通紅。神情好像會吃人。
張庸伸手拔掉日諜嘴裡的破布。日諜這麼憤怒,不會自殺。
“呸!”
日諜十分暴躁。
結果當然是招來一頓暴揍。
“你是……”
“八嘎!我是上彬左兵衛!你們敢抓我?”
“上彬家?”
張庸有點意外。
難怪這個傢伙那麼強悍。原來是上彬家啊!
有點熟悉。遊戲玩過。上彬謙信。所謂的“軍神”。和武田信玄打的有來有回。
本來是處在滅亡邊緣的。但是,本能寺之變,將上彬家救回來了。後來上彬家成爲豐臣秀吉時期的“五大老”之一。
所以,直到現在,上彬家依然是日寇國內的貴族之一。是大家族。
一個上彬家的後代,跑來做間諜。還是黃包車伕這樣的角色。牛。
難怪這麼難抓。
幸好最後抓住。
“沒錯。我就是來自上彬家。我要求得到禮貌的待遇。”
“你想要什麼待遇?”
“鬆綁。道歉。我可以寬宏的饒恕你的罪過。”
“知道日內瓦戰俘條約嗎?”
“什麼?”
“間諜,不屬於戰俘。不受條約保護。抓到就地槍決。”
“你,你,你敢!”
“當然不敢。我還等着你們那邊贖你回去呢!”
“你……”
上彬左兵衛還要說話,但是嘴巴已經被堵上。
有紅色的人在附近,張庸得裝作正人君子一點。直接開口要錢的話,有損自己的“英明神武”。
“帶走!”
擺擺手。走人。
呵呵……
顯擺成功。
留下背後看得入神的馬鳴等人。
日諜?
就這樣被抓住了?
似乎……
很熱血沸騰啊!
張庸直接回到026後勤基地。
先將上彬左兵衛關押起來。這可是一條大魚。
上彬家的人啊!至少價值一萬美元!或許更多。這就要看自己殺價的能力了。
正好,石秉道也在。
張庸於是將那個紅軍連長的事跟他說了。
“真的?”石秉道難以置信。
“要不,你去打探打探?”張庸點點頭。
“好。”石秉道上心了。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麼,又說道,“有一個柳姑娘來電話,說有一批貨,到了吳淞口碼頭……”
“我知道了。我有時間就去取。”張庸點點頭,“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石秉道回答,“你走吧。”
“我有一批軍火。你們有沒有辦法搞到?”
“什麼軍火?”
“在鎮江。法國人的。”
“我們無能爲力。”
“那就太可惜了。”
張庸這纔想起,自己似乎要去拜訪滇軍的人。
問題是,他忘記了,滇軍的碼頭是在哪裡來着?誰是滇軍的人?滇軍的代表又在什麼地方?
“那我賣給滇軍了。”
“也好。”
“滇軍的人在哪裡?”
“鄯秀夫。在萬安街十七號。”
“謝謝!”
張庸點點頭。
然後察覺到了石秉道的用意。
他很贊成將軍火賣給滇軍。而不是賣給老蔣。
畢竟,這裡面有厲害關係。
給老蔣的話,可能會用來對付紅軍。而賣給滇軍的話,暫時和紅軍沒有相沖關係。
唉……
真複雜。
也罷。先去找滇軍的人。
出發。
來到萬安街十七號。
發現是一個藥材鋪。專門經營雲南白藥。
咦?
雲南白藥?
哦,早就有了。但是名氣沒有後來大。
雖然,在西南一帶,白藥的效果不錯。但是在上海灘,似乎不太受人歡迎。
至少,目前藥材鋪的生意看起來就挺冷清的。沒客人。
地圖顯示,藥材鋪裡面有兩個白點。
張庸慢悠悠的走進去。發現在櫃檯的是一個姑娘。穿着黑紅相間的民族服裝。人倒是挺秀麗的。
姑娘轉過身,看着他。不說話。
張庸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