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自認爲這一定是有人拿了對面這些大漢一些不能見人的材料,投給了民生報館,想要將這些醜事公之於衆。
而這些人是察覺出來,趕來查看明天有沒有不能見人的內容在報紙上曝光,張維在工作民生報館這麼多年,這類事情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想到這裡,心中大定,這算是什麼大事?眼前這些人還算上道,一疊子鈔票擺在面前,自己當然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不過他還算是比較厚道的人,猶豫了半天還是想把話說清楚:“幾位好漢,明天的報紙我剛剛編輯完,確實沒有什麼重要的內容,只怕沒有你們想要找到的東西。”
寧志恆擺了擺手,說道:“張先生不用顧慮,不管有沒有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只要你拿回樣版報紙,這些錢就算是給你的酬勞,我們只爲這件事而來,又不是什麼大事,保證不會傷害你。”
說完就直接將那一疊子鈔票塞進張維的衣兜裡,張維趕緊作勢推辭一下,然後就笑着收下了。
“幾位請稍候,我這就回報館取樣報,很快的!”張維一臉的笑容,原以爲是飛來橫禍,可峰迴路轉,平白得了一筆外財,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很,這件事對自己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再容易不過了!
他匆忙出門,快步向對面的民生報館走去。
“志恆,對這種人還用花那個冤枉錢,槍頂在腦袋上,還怕他敢說半個不字!”郭學義搖搖頭說道。
寧志恆看了看郭學義,心想此人的心智還是比邵文光和康順東等人略微遜色一籌,你看邵文光就絕對不會這麼問。
寧志恆笑着解釋道:“真要是來硬的,直接拷問也不是不行,可做完事之後怎麼處理他,抓起來不放?他可是民生報館兩個欄目編輯之一,身邊最近的同事失蹤,你說田立羣那樣機警的人會不會有所懷疑?可把他放了,他知道我們在查田立羣,就算是不敢給田立羣通風報信,在面對田立羣的時候也會很容易露出馬腳,容易驚醒了他!
所以不能威逼,還是要利誘,人只要拿了錢手就會軟!爲了這筆外財,他自然會守口如瓶,這樣,這件事的手尾就乾淨了,花一點錢也值得!”
他這樣一解釋,屋子裡的其他人就都明白過來了,都是暗暗點頭,寧志恆做事滴水不漏,樣樣都考慮周全,心思真是縝密的可怕!
向彥也是在一旁說道:“志恆,還是處座說的對,你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材料啊!”
他又對着身邊的衆人說道:“你們也都要向志恆學一學,遇事也要多想一想!做我們這一行的,小心謹慎是最重要的,有時候一個疏忽就能萬劫不復,切記!”
很快張維就將試印的樣報取了回來,進了房間,將樣板雙手送到寧志恆面前。
“這位兄弟,這就是明天的樣報,你仔細看一看,如果有你不滿意的內容,只要我能做得了主的,現在還來得及撤下來,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
他剛纔出門之後,就忍不住將那疊子鈔票點了兩遍,好傢伙,整整二百元,已經是他三個月的薪水了!就爲了一張樣報,這些好漢的出手可真是闊綽!
既然這麼講個規矩,自己完全可以再進一步,和這些好漢做一筆買賣,只要他們出的起價錢,更改裁撤一部分內容也不是不可以的,這年頭誰和錢有仇啊!
寧志恆點點頭說道:“張先生真是個明事理的人,一切都好商量,一會兒我還要想你請教一些問題!”
“好說!好說!”張維連聲答應道。
寧志恆對邵文光說道:“你先帶張先生去隔壁休息一下,過一會我有事請教!”
說完對張維做了個請的手勢,張維一愣,但也只好隨着邵文光去隔壁休息。
這時候向彥上前取過寧志恆手中的樣報,把它鋪在桌面上。
寧志恆趕緊回身,將之前邵文光取回來的舊報紙也在桌面上鋪開,幾個人上前仔細檢查了起來。
過了很長的時間,大家才結束了檢查,向彥搖着頭說道:“版面的格式,內容,還有字體都沒有什麼變化,我是很難看出有什麼不同!”
寧志恆這時也是擡起頭來,苦笑道:“這麼多內容,要想找到他們特別約定的信號確實很難,要是讓郵電科那些老手來檢查一下就好了,以他們的經驗應該能夠看出一些問題。”
在軍事情報調查處的十大部門中,就有一個郵電科,是專門針對社會上發行的報紙,民衆團體往來的郵電,信件進行審查的部門。
在這個部門裡,就有一批經驗豐富的審查老手,專門通過對郵電報紙的檢查,嚴密監控社會各階層,各大黨派和黨內異己分子。
尤其是在以後幾年的發展中越發的壯大,甚至有權在全國大中城市的郵電部門設立新聞及郵電檢查所,檢查所有的報刊、信件和電報。
當初張培就是在報紙上登出舊時的聯絡方式尋找地下黨,結果被郵電科的審查人員發現線索並破譯,結果被捕後最終經不住嚴刑拷打而叛變,成爲可恥的叛徒!
“時間上來不及了,再說這又不是傳遞情報,文字之間是有規律可言的。這完全是特定的信號,沒有當事人的信息,根本很難發現!就是郵電科那些人也很難找出來!”康順東在一旁說道。
大家都是點點頭,他們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對此也是一籌莫展。
但是寧志恆還是沒有徹底死心,他仍然認爲自己的判斷是有根據的,有道理的。
這時候他回頭對邵文光說道:“你去隔壁把張維請過來,他是民生報的欄目編輯,對這張報紙的版面比我們任何人都熟悉,他才更有發言權!”
“對,對,只有他才最有可能發現問題,快把他叫過來!”向彥這纔想起來還有一個民生報的欄目編輯,趕緊說道。
邵文光領命,很快把張維請了過來,張維這時候隔壁等了很長時間,心中也開始有些不安,心想這些人檢查報紙怎麼檢查了這麼長的時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等到邵文光來請,這才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進了房間,看到衆人都看着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不知諸位還有什麼要問的?盡請直言!”張維開口說道。
寧志恆一臉的笑容,態度和藹的說道:“正是有些事情想請教張先生。”
說完將張維請到桌子面前,指着桌子上面那些報紙說道:“張先生是民生報的欄目編輯,對這份報紙沒有人比你更熟悉了。我們想請張先生幫個忙,你能不能找出你拿來的這份樣報和前些日子發行的民生報紙到底有什麼不同?”
張維聽完寧志恆的話一愣,但是他沒敢再細問,他隱隱地感到,事情好象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不知你說的是哪一方面?是指內容還是版面的格式?”張維小心的問道。
寧志恆雙手一攤,苦笑的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有哪些不同?所以纔要請教張先生,如果張先生能夠幫我們找出問題的所在。”
說完,他又掏出一疊子嶄新的鈔票,放在張維的面前,再次說道:“這些就是張先生的辛苦費,有勞張先生了。”
聽到寧志恆的話,又看着眼前那一疊明顯比剛纔還厚一些的鈔票。張維頓時眼睛放光,渾然忘了剛纔的忐忑不安,有些尷尬搓着雙手,說道:“無功怎敢受祿!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這樣,我先看一看,你放心,我在民生報幹了這麼多年,只要是有問題一定瞞不過我的眼睛!”
張維上前熟練的分揀着報紙,將報紙按照發行日期的順序整齊的排列好,又將自己取來的樣報對稱比齊,開始逐行逐字的對比,這可又是一筆橫財,由不得張維不認真仔細。
張維不愧是老報行,一旦進入工作狀態,頓時人的精神就不一樣了,全神貫注的檢查着,衆人在一旁緊張的看着他,就盼着他給出一個好消息。
“咦!”
不多時,張維就突然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發現什麼問題了?”一直在旁邊等候的寧志恆趕緊問道。其他人也趕緊把目光集中在張維身上。
張維手指着樣報上的一處欄目,疑惑的說道:“這個風聞軼事的欄目,一般每一期只刊登兩個風聞故事。欄目的篇幅有限,每一個故事的文字在控制在六百字左右。可是這一期不知爲什麼刊登了三個小故事,這樣每一個故事只能夠有四百字的篇幅,敘述起來不免有些粗糙。”
寧志恆趕緊拿過報紙仔細覈對,果然,以前發行的報紙上這個欄目上都只刊登了兩個小故事,而張維拿回來的樣報上刊登了三個小故事。
之前大家檢查的時候並不知道民生報有這樣一個慣例,只是看到樣板的格式大小都沒有變化,就忽略了過去,果然是寧志恆說的對,最熟悉報紙的人才最有可能發現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