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剛馬上把今天刺殺行動的具體細節都敘述了一遍,之前他雖然向孫家成彙報過一次,但是心有顧慮,並沒有把洪時捷的事情彙報給孫家成。
等他回去之後,越想越覺得不能夠放過這個疑點,這才向寧志恆再次彙報。
等他敘述完洪時捷的可疑表現時,寧志恆和霍越澤等三人都是臉色陰沉,如果左剛沒有觀察錯誤,按照這個情況,洪時捷之前應該那名司機有過接觸,最後在緊要關頭放走了目標。
寧志恆沉聲問道:“洪時捷現在在哪裡?你詢問過他了嗎?”
左剛趕緊說道:“他現在還在安全屋待命,我心中有些懷疑,但是情況不明,不敢打草驚蛇,派人暗中盯着他,這才趕緊過來向您彙報。”
情報工作情況複雜,左剛發現洪時捷的行爲可疑,卻不敢擅作主張抓捕,他的爲人性情穩重,還是決定先向站長請示後再行處置。
寧志恆點了點頭,不過他沒有遲疑,馬上命令道:“你回去馬上控制住他,我要親自詢問,這種事當面問一問好,他能夠解釋清楚就算他過關,解釋不清楚就嚴加審訊,找出原由來,如果真的有問題!哼,我就要執行家規,清理門戶了!”
說到最後,語氣已經是聲色俱厲,難掩殺機了!
“是!”左剛趕緊領命,轉身離開。
很快寧志恆就接到了左剛的彙報,已經出手把洪時捷控制住了。
洪時捷被關押的地點是一處安全屋,情報站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裡都佈置了不少的安全屋,就是爲了在應急的時候使用。
而譚公館作爲情報站的指揮機關,只有霍越澤和孫家成這級別的幹部才知道,像洪時捷這樣行動小組組長級別的特工是不知情的,所以左剛也就沒有把他帶到譚公館。
寧志恆等人趕到了安全屋,見到了已經被捆綁在座位上的洪時捷,孫家成揮手讓看守的隊員離開。
寧志恆來到洪時捷的面前,他沒有多廢話,直接開口問道:“時捷,你是軍情處的老特工了,爲什麼抓你,你心裡應該清楚,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洪時捷不禁苦笑道:“站長,我知道您是爲了什麼抓我,本來我也正想向您彙報的,只是開始還有些猶豫,左隊長就動了手!”
寧志恆等人一聽,都是眼睛一緊,看來左剛觀察的沒有錯,洪時捷果然有縱敵行爲,只是要聽一聽他的理由是什麼?
寧志恆看着洪時捷的眼睛,淡淡地說道:“那你和我說一說,你到底是因爲什麼放走了目標?”
洪時捷臉色一急,趕緊解釋道:“站長,我不是要放走目標,而是因爲認出那個司機的身份,當時就是猶豫了一下,結果他就抓住機會把目標救走了。”
“司機的身份?他是誰?”孫家成急聲問道,這一次洪時捷出了差錯,這個責任卻是要讓孫家成背鍋,他的心中是急於要知道真像。
洪時捷開口說道:“他是我們自己人,也是我們蘇浙別動隊的成員!”
此話一出,頓時讓屋子裡面的所有人大吃一驚,要是蘇浙別動隊的成員還真稱得上是自己人,只是怎麼成爲傅耀祖的司機了呢?
洪時捷接着把情況介紹了一下,原來這個司機叫徐永昌,原來是上海青幫弟子,因爲身手好,槍法好,後來大頭目嶽生組建蘇浙別動隊的時候,將手下最能打能衝的青幫弟子都送進了蘇浙別動隊,徐永昌就是其中之一。
之後他被編入蘇浙別動隊第五支隊,因爲身手出衆,還被任命爲小隊長,淞滬大戰的初期,特務大隊和第五支隊都在江北地區並肩作戰,所以相互之間很多人都相識相知,成爲親密的戰友,徐永昌和洪時捷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後來在江北最慘烈的一戰之中,兩個人還在一個戰壕裡守了三天三夜,相互戰友之情深厚,這一次戰鬥,第五支隊和特務大隊都損失慘重,而王樹成也是在這一戰中犧牲的。
後來兩支部隊折損嚴重,不堪再戰,就都撤回到了南市休整待命,直到寧志恆前來接任特務大隊大隊長的職務。
寧志恆在南市停留了兩天的時間,就接到了奔赴浦東戰場的命令,時間太短,他和他手下的特工們就都沒有接觸過徐永昌,所以對他並沒有印象。
可是後來第五支隊再次奔赴前線的時候,損失的更爲嚴重,再次撤回南市休整,直到淞滬大戰失利,各個部隊開始大撤退,第五支隊的殘部奉統帥部的命令在南市阻擊日軍,爲大部隊的撤退爭取時間。
這一戰打得非常慘烈,第五支隊和留守的部隊,藉助南市區的高樓大廈和日本人進行了殘酷的巷戰。
日本人最後用飛機大炮不停的轟炸,用了三天的時間才攻下南市,南市終成爲一片廢墟,第五支隊幾乎全軍覆沒,支隊長朱衛華以身殉國,最後只剩下幾十個人,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退入了法租界藏身。
而洪時捷一直以爲徐永昌已經犧牲在那場慘烈的南市阻擊戰中,萬萬沒有想到,今天在刺殺傅耀祖的行動中,竟然見到了往日的戰友,兩人槍口相對,竟茫然不知所措,就是在片刻的猶豫之中,才讓徐永昌脫身離去。
寧志恆等人聽到洪時捷的敘述,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值得慶幸的是洪時捷本人並沒有問題,不然寧志恆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寧志恆思慮了半響,緩緩的開口說道:“百戰餘生,又是袍澤兄弟,也算你這一次事出有因,不過行動中遲疑不前,延誤戰機,這個責任你是跑不掉的,撤銷你行動組長職務,一年之內不得晉升,你可服氣?”
洪時捷趕緊點頭說道:“多謝站長寬容,卑職一定待罪立功,親手取了傅耀祖的性命。”
寧志恆這個處置已經算是法外施恩了,無論如何,在行動中出現這麼大的差錯,不管是什麼原因,洪時捷都必須要接受處分,撤除他的行動小組組長的職務,並不嚴苛。
至於洪時捷的軍銜,因爲情報站接連兩次的晉升,洪時捷都在晉升名單之列,已經晉升到上尉軍銜,短時間裡是根本不可能晉升到少校軍銜的,所以這一年之內不得晉升,幾乎算不上處分,洪時捷不禁感激涕零。
寧志恆擺了擺手說道:“你還要做一件事情,按照你的敘述,當時在現場,徐永昌也沒對你開槍,應該是還念戰友之情,你想辦法和徐永昌取得聯繫,搞清楚他的具體情況,也許我們要用到他!”
“是!”洪時捷點頭領命。
孫家成這時才上前將他的捆綁繩索解開,輕聲說道:“這一次算你運氣,以後在行動中,這種情況不得有片刻猶豫,哪怕他是你的舊時戰友,如果對方下手比你狠,你現在就是一具死屍了,我們做特工的,心慈手軟不得!”
“是,隊長!這一次行動失敗,都是我的責任,一定牢記教訓,以後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洪時捷趕緊點頭答應着,他知道因爲這一次的行動失敗,都是自己的一時遲疑造成的,連累孫家成承擔責任,心中頗爲愧疚,暗自下定決心,定要戴罪立功,親手解決傅耀祖這個漢奸。
寧志恆接着對一旁的霍越澤或者命令道:“你現在做兩件事情,第一,馬上在租界的各大報刊上造勢,就說傅耀祖的被刺,是因爲他勾結日本人,賣國投敵,爲敵張目,有抗日愛國志士爲國清除漢奸所爲,重點揭露那位日本代表的身份,讓所有人都清楚傅耀祖是賣國的的漢奸。”
“是,”霍越澤趕緊點頭答應道,“那第二件事?”
“馬上對徐永昌進行調查,讓宏義去查,他是青幫弟子,應該很容易查到,瞭解一下徐永昌的爲人,再看看他有沒有家人,傅耀祖因他而逃脫制裁,那我就要用他這把刀再取回傅耀祖這條狗命,邱明的那一槍不能白挨!”寧志恆接着吩咐道。
寧志恆心思飛快,他猜想傅耀祖這個時候,一定是驚恐難安,爲了保命,必然會安排大量的保鏢護身,自己如果強行攻取,只怕費事費力還難免有傷亡出現,現在既然知道徐永昌的身份,那就不妨在這上面做做文章,最好能夠爭取過來,讓徐永昌自己動手,他在傅耀祖的身邊,因爲剛剛救了傅耀祖的性命,必然很受信任,由他動手刺殺,傅耀祖定然難逃此劫!
當然這也是寧志恆單方面的設想,有沒有可行性,還要看調查之後的具體情況,如果徐永昌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自己了,就算他曾經是抗日將士,爲國家立下戰功,可要是甘願爲漢奸賣命,寧志恆還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寧志恆的一聲令下,情報站的所有人員都動了起來,霍越澤去調查徐永昌,還有在報刊上造勢,孫家成對傅耀祖的情況進行偵查,針對傅耀祖的又一次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