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走出辦公室,這時守在門口的隨身秘書易華安迎了上來,問道:“會長,您是要出去嗎?”
寧志恆搖了搖頭,吩咐道:“我今天有些疲乏,先回家休息一下。”
易華安趕緊說道:“好的,我馬上去安排。”
寧志恆卻是一擺手,再次說道:“不用,就我自己回去,誰也不用跟着。”
易華安一愣,寧志恆平時身邊都有人跟隨保護,今天這是怎麼了?
但是他很快點頭領命,轉身出去安排。
如今在上海,隨着藤原會社的發展壯大,慢慢地已經成爲商界的一艘巨輪,即便不以走私的規模,就是經營普通商品而言,藤原會社也是發展迅速,很快成爲規模最大的幾家貿易公司之一。
當然這一切都和會長藤原智仁的深厚背景是分不開的,所以說藤原智仁如今可說是地位顯赫,在上海的高層中也是頗有影響,尤其他此時的身份是一名日本貴族,這樣就很容易成爲中國抗日團體的攻擊目標,所以他的出行必須要非常注意安全。
以前出行,也就是一輛轎車,一名司機和一個保鏢隨行,現在每一次進出都需要二輛轎車,二個司機和四名保鏢隨行。
而作爲上海有數的大型商會,藤原會社其本身的安保工作也是不能忽視的,寧志恆命令平尾大智在日本僑民裡面徵召了不少經過軍事訓練,並有一定技能的青壯年,配備槍支武器,平時裡就負責藤原會社的安全工作。
寧志恆隨身六個保鏢,都是特意從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有不錯的身手,還有一定的文化程度,都是經過訓練的好手。
寧志恆原本的設想是使用自己在情報科的行動人員負責自己的護衛工作,但是考慮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藤原智仁這個日本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哪怕是自己身邊的嫡系,敵我雙方的殘酷鬥爭,也不能完全保證其絕對的忠誠。
而使用日本人護衛,就有很多便利之處,首先是語言上不用擔心出問題,其次是安全也能得到保證,畢竟在這些日本僑民的眼中,自己是擁有龐大財富集團,地位顯赫的貴族階層,這樣更容易得到他們的效忠,自己的身份也不用擔心泄露,權衡之下還是利大於弊的。
平時寧志恆出行都是司機保鏢齊全,可是今天寧志恆卻選擇低調出行,易華安對寧志恆的命從來都是絕對服從,不打折扣,所以只好聽從寧志恆安排。
寧志恆沒有開自己的轎車,而是徒步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此時已經是一九三九年的一月,時值寒冬臘月,就算上海並不像北方那樣寒冷,但街道上的寒風還是潮溼陰冷,寧志恆將大衣領子豎了起來,戴上禮帽,邁步在上海街頭。
藤原會社距離寧志恆的別墅有一段距離,步行也要四十分鐘左右,他的腳程很快,一路之上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仔細觀察着每一處房屋店鋪,一直來到新樂公園的門口。
今天寧志恆來到這裡,是想尋找農夫夏德言的蹤跡,新樂公園是寧志恆和農夫約定好的地點,農夫來到上海之後將會在這附近開設一個新的青石茶莊。
寧志恆之所以選定這個位置,因爲是這個公園和寧志恆的住宅相距不遠,是附近比較大的景區之一,如果有重要的情報需要聯絡的話,自己可以及時傳遞給農戶。
寧志恆左右看了看周圍的行人,選擇了一下方向,再次邁步在街道上尋找。
自己回到上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幾次來新樂公園附近都沒有找到新開設的青石茶莊。
其實寧志恆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心急了,民國時期的交通並不發達,從重慶萬里迢迢來到上海,路途是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尤其是正值戰爭時期,雙方的交火對抗時有發生,佔領區的地域也時刻變化着,兵荒馬亂,路上並不安全。
寧志恆之所以能夠快速回到上海,那是因爲他有專用的渠道和專用人員護送,比普通人要方便的多,也安全得多。
農夫來到上海肯定比自己要晚到不少時間,而且上海這裡寸土寸金,租賃商鋪和裝修門面,佈置進貨渠道等等,總之開設茶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寧志恆估算着時間,今天抽時間再一次來到新樂公園附近,開始尋找農夫的蹤跡。
新樂公園附近的地域很大,包括有三條街區,上海的商業發達,街邊遍佈着各種商鋪,寧志恆邊走邊看。
好在這一次的運氣不差,終於讓他在一處街角看見了一個正在裝修的嶄新店面,裡面有幾名工人正在忙碌着,店面的招牌還沒有掛出來,應該是還在製作中,但是能清楚的看見夏德言正在店裡面,指揮裝修工人佈置程設。
“把牌子再擺正一點,向右一點,再向右一點,對,就是這裡!”
“小兄弟,你手輕一些,這可都是上好的茶罐,我花了大價錢定製的。”
看着夏德言忙碌的身影,寧志恆終於把心放了下來,夏德言遲遲沒有來到上海,他還一直擔心是不是在路上出現了意外,現在看來一切還算順利。
確定了青石茶莊的位置和農夫夏德言的落腳之處,寧志恆不再耽誤,轉身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夏德言並沒有注意到店鋪外面的情況,他指揮着工人抓緊施工,從重慶來上海的這一路,他走得並不順利,路上耽誤了不少的時間,一來到上海,便馬上着手開設青石茶莊,以便能夠儘早的聯繫到影子。
“夏老闆,你這店後面爲什麼一定要開個後門,其實是沒有必要,反而還容易招賊…”一個施工人員從後屋走了出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夏德言笑着解釋道:“我多年的習慣,喜歡前後通透,你就按我說的做就好了!”
上海法租界裡的一處公寓裡,張浦和正在和自己的情報上線廖清林低聲商談着。
“隊長,這一次的行動是我們的行動組做的吧?事前怎麼一點預兆都沒有,我還可以配合一下!”張浦和說道。
廖清林笑着說道:“具體的行動之前,我也沒有接到通知,這次行動是突發性的,和我們沒有太大的關係,你說一說,法租界裡現在是什麼狀況?”
“日本人正在法國領事館交涉,不過是些官面文章,傷不到我們的筋骨,我已經把案情報告都交上去了,日本人不會有什麼收穫,但是那個活口巖井之介被日本人領走了,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張浦和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敘說了一遍。
“還有一件事,我們監視的孫廣林和田安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反常的舉動,跟蹤的兄弟們也沒有發現他們和任何人接頭,這按理說不應該呀!”
廖清林聽到他的話,也是忍不住疑惑的說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十多名日本特工被殺,他們應該會向他們的上級彙報。”
說到這裡,他思考了片刻:“會不會是我們的判斷方向有錯誤,他們的身份也許有問題,但不一定是日本特工。”
可是張浦和卻不同意他的觀點,他對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孫廣林和田安意出現的時間太過於巧合,正好和日本人潛伏進入法租界的時間大致相同,身上又有不少的疑點,這些都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浦和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我還是堅持認爲,這兩個人的身份是有問題的,我現在在想,是不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如果這兩個人真是日本的特工,其實他可以不必彙報上級的,因爲他們很清楚,我們巡捕房一定會把詳細的案情通報給日本人,以免惹上麻煩,這樣的話,他們冒險和上線接頭,是沒有必要的,會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們沒有和上線聯繫。”
廖清林略一點頭,思索了一下,再次問道:“既然你堅持認爲這兩個人有問題,那就再監視一段時間看一看,確實搞清楚他們到底是哪方面的人馬。”
張浦和接着說道:“我前兩天和雷達明聊天的時候,詢問過這兩個人的底細,他說這孫廣林和田安意是陳嘉平的一個相好求他介紹來的,是這個女人的同鄉,我這兩天派人打聽了一下,陳嘉平這段時間跟一個名叫安如薇的書寓頭牌打得火熱,據說花錢給她贖了身,這個安如薇出現在法租界的時間也不長,也就是在一個多月以前,這個時間太過於巧合了,我想對安如薇也進行監視,看一看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問題?”
廖清林馬上提起了精神,又是一個懷疑目標,點頭答應道:“這件事情我來安排,我會馬上上報組長,調派一些人手,對安如薇進行跟蹤。”
情況很快上報給了情報組長季宏義,引起他的高度重視,於是針對安如薇開始一番跟蹤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