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裡呂班路是法租界中部的一條繁華街道,這裡聚集着大量的外來人口,各種商鋪貨店排滿了街區。
鬆來賓館是其中一家比較大的賓館,一身長衫打扮的宮田安壽,邁步走出了賓館大門。
他來到法租界已經好幾天的時間了,每天都是焦急地等待着平山次郎前來和他匯合。
他自從離開了蘇州城,就一刻不停地跑到這裡,還沒有時間打聽到平山次郎到底有沒有刺殺白川英衛成功,他更擔心的是,就算是刺殺白川英衛成功了,平山次郎還不肯善罷甘休,繼續來到上海對藤原會長動手,這樣的話,事情可就難以收場了。
他並不知道,此時平山次郎已經把上海市區搞了個人仰馬翻,上海市區裡面已經到處粘貼他和平山次郎的畫像通緝他們。
好在這裡是法租界,上海市區的信息傳遞的很慢,不然他早就察覺不對了。
他來到法租界後,平時深居簡出,除非必要,不出賓館的大門,今天是實在憋悶,兜裡也沒有了香菸,於是出了大門來到斜對面的一家商鋪裡,掏錢買了一包香菸。
轉身出來後,就在附近的報攤上買了一份報紙,低頭查閱着近幾天的信息,突然目光集中在一處,臉色頓時大變。
藤原會社會長被刺殺的事情搞的滿城風雨,在租界裡的上也刊登了這一消息,宮田安壽很快就找到這條新聞,不由得心頭一驚,暗叫了一聲不好,平山次郎到底還是忍不下這口氣,來到上海並沒有和自己匯合,而是直接去找藤原會長報仇。
現在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自己就是身在法租界也難保平安,宮田安壽越想越覺得不安,他左右看了看,不敢再停留,折起報紙夾在腋下,快步走回了賓館。
剛一進賓館大門,前臺的掌櫃看到後,點頭打着招呼:“田先生,您身體好些了嗎?這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前街藥店的於大夫醫術不錯,您可以去看一看。”
宮田安壽之前一直以身體不適爲由,躲在房間裡不出來,賓館掌櫃信以爲真,纔出聲詢問。
宮田安壽聽到這裡,趕緊點頭說道:“多謝了,我感覺好了不少,再休息兩天就好了,今天的晚飯還是麻煩你送到我的房間。”
掌櫃連連點頭:“放心,放心,我會安排夥計給您送過去!”
宮田安壽道了聲謝,便轉身上了樓,回自己的房間。
掌櫃擡頭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疑慮的目光,他從櫃檯下的抽屜裡取出兩張照片,仔細覈對了一番,然後拿起其中一張,湊在眼前。
照片上的人身穿西服,容貌和宮田安壽頗爲相像,只是略顯模糊,正是市區裡懸賞花紅的宮田安壽的照片,只是這張照片是從蘇州宮田會社裡翻找出來的,拍照的時間和現在距離有點長,容貌上略有變化。
原來這一次寧志恆把照片發回情報科,命令他們在租界範圍裡查找兩個人的蹤跡。
這一次情報科不同以往,沖洗了很多照片,發給下屬們大範圍的搜查。
以前情報科找人,除了自己的情報員之外,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以免暴露真實的意圖和身份,這樣做效率很低,除非是情報員本人看到目標,否則很難確認。
這一次不同,平山次郎和宮田安壽是市區懸賞重金抓捕的日本人,情報科可以名正言順地安排外圍人員大範圍查找,到時候完全可以用掙取懸賞花紅的藉口搪塞過去。
現在情報科的成員們憑藉着雄厚的財力和關係,在租界裡都有比較體面的身份和地位,各自有不少的手下或者僱員。
尤其是季宏義手下的情報一組,很多都是幫會裡面的骨幹人物,除了他自己以前在江北幫的班底之外,還有當初徐永昌介紹一批隊員,這些隊員都是當年蘇浙別動隊第五支隊倖存下來的人員,都是經過血火考驗的忠誠戰士,後來也加入了情報科,這些人又以青幫弟子的身份,潛伏在上海青幫裡面,因爲都是能打能衝的角色,所以很快各自都有自己的勢力,這些人員如果都發動起來,是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
宮田安壽之前做生意的時候在這個鬆來賓館住過幾次,和掌櫃也算是舊識,這一次入住之後,表現的有些異常,開始掌櫃的還真以爲他是身體不適,可是後來當有人把照片交給他的時候,他馬上發現照片上的人和這位田先生頗爲相似。
他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不錯,可並不知道青幫爲什麼要找這個人,生怕害了好人,所以一直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是最後聽說這一次賞金非常豐厚,想了半天,終究是財帛動人心,他不再猶豫,一咬牙,拿起櫃檯上的電話撥打了出去。
宮田安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他來回在房間裡,焦急的走來走去,平山次郎這幾天沒有出現,不是被抓就是還要對藤原會長下手,如果是被抓,就很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出去,如果沒有被抓,還要繼續刺殺,那一時之間也難以和自己匯合,而自己逗留在上海太久,很容易被藤原會社的察覺,宮田安壽不禁左右爲難。
最後他決定再等兩天,如果在這兩天裡,平山次郎還不出現,他就只能自己逃去杭城,絕不能長時間的留在這裡,不然就太危險了。
就在他在房間裡提心吊膽的時候,法租界的一間房屋裡,季宏義也接到了手下的情報隊員應和元彙報。
“組長,這一次我摸遍了我地盤上的賓館客店,在鬆來賓館找到了和其中一張照片裡比較接近的一個人,這個人是五天前進住的,只是登記的姓名叫田安,我估計應該是我們要找的人。”
應和元就是混入青幫弟子中的一名情報員,現在也是一名青幫頭目,手中有固定的地盤和嘍囉,鬆來賓館就在他的地盤上,賓館掌櫃的電話正是打給他的。
“確認了嗎?”季宏義一聽,趕緊追問道。
應和元回答道:“我接到消息後去看了看,但是這個人一直守在房間不出來,所以不能夠確定,我怕打草驚蛇,也沒有貿然進去查看。”
“有沒有發現另一個人?”
“沒有,我問過賓館的掌櫃,他說一直就是這一個人,沒有見到另一個人現身,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如果動手抓捕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
季宏義沒有說話,他單手摸着下巴,仔細地思慮了片刻,最後下定決心,斷然說道:“動手!現在市區裡已經通緝好幾天了,消息遲早會傳到租界,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驚動他,別到時候脫了線,再說長的相像的人也有不少,我們先確定是不是這個人。
如果確認了目標,就馬上撬開他的嘴,消息上說,這個人不過是個普通的商人,嚴刑拷打之下,就是小時候尿褲子的事都得招了,我們根據口供,再找到另一個人並不難。”
主意已定,季宏義不再遲疑,他當機立斷,很快派出了一組行動隊員,僞裝成青幫弟子,由應和元帶領着,趕到了鬆來賓館。
以情報科行動隊員的能力,對付宮田安壽這樣的普通商人,簡直是輕而易舉。
在掌櫃的配合之下,以送飯的名義,行動隊員輕易地接近了宮田安壽,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宮田安壽。
應和元坐在前臺後面,看着掌櫃說道:“老馮,這一次你功勞不小,要真是抓對了人,賞金絕少不了你的。”
“都是應老大您的關照!”掌櫃老馮點頭哈腰的應承道。
應和元擺了擺手,接着說道:“不過我還要交代你一件事。”
掌櫃老馮急忙點頭答應道:“有什麼事情您盡情吩咐,我一定照辦!”
“你也知道,這人只抓到了一個,還有一個沒有着落,我留下幾個兄弟,扮作賓館的夥計守在這裡,你一切聽他們的安排,要是能再抓到另一個,賞金給你翻倍!”
老馮一聽,哪裡還不願意,趕緊點頭答應。
很快隊員們把捆得結實的宮田安壽帶了下來,應和元一揮手,衆人快速離去。
宮田安壽很快被帶到了情報科審訊室裡,霍越澤聽到彙報也趕了過來。
可是審訊的過程並不順利,足足拷打了兩個小時,遍體鱗傷的宮田安壽才熬刑不過,交代出來了一切。
霍越澤看着審訊記錄並沒有多問,他不知道處座爲什麼會插手藤原會社的通緝行動,他只需要服從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霍越澤轉身對季宏義問道:“除了他,還有另一個叫平山次郎的日本人,他們約定在鬆來賓館匯合,你做好安排了嗎?”
“安排好了,我們留下了足夠的人手守在鬆來賓館的內外,只要平山次郎一露面,馬上就會實施抓捕。”
“很好,這一次還算是順利,不過這是處座點名要的人,關係定然重大,你要親自主持行動,不能任何意外!”
“是,我親自守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