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根牙籤被張紅巖吐出後,落入了土中。
他很不高興,不高興的點在於,明明綁李邵陽孫女這件事自己已經在江湖上放出了消息,竟然還有人敢參與進來。
莫非,駝龍的名號已經虎不住人了麼?
還是你許銳鋒開始暗中操盤了?
他笑了,還笑的很兇殘。
北滿的江湖是這樣的,在當地有坐地炮的情況下,你要去人家地頭做買賣得拜山,得到許可後,才能動手。所以張紅巖去見了許銳鋒,除了他這個北滿第一殺手,其他人在駝龍眼裡都沒資格成爲北滿的坐地炮。
此時,若是許銳鋒不希望有人踏足自己的地盤,在有交情的情況下,替人家把買賣做了,算對方欠你一個人情;要麼,用一個‘滾’字把人罵走,或等着非做這筆買賣不可的人與你開戰。
可當時的許銳鋒是怎麼表現的?
是上杆子勸張紅巖先做買賣,結果駝龍扭回頭發現李邵陽家門口多了很多生面孔,那他能怎麼想?
你明面上同意了這樁買賣,暗地裡找江湖上的朋友阻撓自己,這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麼?
耍心眼子還行!
張紅巖一擡腿,從靴子裡直接拽出一把馬牌擼子。
如果說許銳鋒之前用的勃朗寧1899是半自動手槍的基礎,那麼勃朗寧1900則是半自動手槍的經典款,也就是所謂的一槍二馬中的槍,俗稱槍牌擼子。
但勃朗寧依然對這把槍不太滿意,認爲安全性能上還有所欠缺,在潛心研究之下,於1902年推出了性能更加出色的M1903半自動手槍,也就是所謂的馬牌擼子。
爲什麼一個是槍牌一個馬牌?
原因很簡單,勃朗寧1900面世的時候,這個品牌還掛在美國槍械巨頭溫徹斯特名下,後來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如此一來,倒是便宜了比利時的FN公司,緊接着勃朗寧就成爲了比利時FN公司的首席設計師,讓這個品牌成爲了FN的拳頭產品。
“別動。”
就站在李邵陽家對面小衚衕裡的張紅巖剛要邁步往外走,後腦就被槍口給頂上了,他忽視了一個人,剛走進衚衕的周長明。
這周長明太像老百姓了,大夏天的堆個身子把手插袖子裡埋頭走路,全身上下沒有半點英雄氣兒,打誰身邊過都得讓人覺着是個夾包袱的。誰知道張紅巖一個沒在意,讓人拿槍口頂在了後腦海啊。
“轉過來。”
張紅巖按照對方的話慢慢轉身,擡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馬牌擼子遞了過去,以此表明自己沒有還擊的想法。
周長明沒有馬上去接,他認爲自己已經控制住局面了:“你是誰?”
張紅巖不答反問:“沒怎麼殺過人吧?”
周長明一愣。
張紅巖繼續道:“常殺人的主兒,沒有用槍口頂人家腦門兒的,都在一米外的距離外舉槍,這樣對方有任何動作你都有反應時間。”
“還有,在狹小空間內必須使槍頂在別人腦門上的時候,第一槍得頂上火;第二保險得扣開;第三食指得扣在扳機上,有了這三點,就證明你隨時會開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而這三點,周長明一樣也沒做到!
他是一名地下潛伏者,也經過訓練,可那些訓練無外乎叫他怎麼樣使槍,和如何成爲一名潛伏者的外圍,沒人告訴過他在生死相搏的一瞬間該怎麼操作,也沒人說過在佔據絕對優勢下該如何防止對方反擊。
張紅巖呢,他是用自己十幾年的江湖生涯和一條一條人命練出來的,這些經驗,要不拿命去換,誰告訴你?
突然!
駝龍一偏頭躲過了槍口,當週長明準備單手扣開保險時,張紅巖一個轉身將這小子的持槍手夾在了腋下,伸出食指就墊在了扳機後面。
此刻,就算周長明來得及開槍也扣不動扳機了,即便可以開槍,那延長攻擊距離的槍口也失去了目標,本該靈活的周長明由於手臂被控制住變得蠢笨,再一擡頭,張紅巖手裡的馬牌擼子已經握在了手中,舉了起來。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保險開着,槍頂着火,手指在扳機上——砰。
槍響的毫不猶豫,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街面上的小販紛紛看向了這條衚衕,似乎都被這聲槍響所驚動了,而張紅巖望着倒下去時還心有不甘的身體,微微揪揪着鼻翼發狠的說道:“棒槌啊。”
他在嘲笑許銳鋒找的人不夠專業,下一秒,縱身一躍,單手扒住牆頭翻牆而走。
腳步聲響起,剛纔還在李邵陽家門口裝扮成小販的人紛紛衝進了衚衕,其中兩人抱住周長明的身體悲痛欲絕的大喊:“老周!”時,街面上已經傳來了日軍巡邏隊的腳步聲和滿街面警察的哨音。
突!!!
突!!!!
“哪裡開槍!”
不能再等了,這些人背起老周的屍體順着衚衕開始逃竄,根本來不及尋找兇手。
此時,張紅巖已經翻牆躍脊進入了李家大宅,幾個竄縱間,衝進了後院的女眷院落。
“怎麼回事?哪開槍了?”
李府亂套了,下人和丫鬟亂成一團,張紅巖看着這羣分成兩波,一波往前院聚集、一波緊守後院就已經明白了個大概。前院,是李老爺子,後院,自然是李家小姐。
張紅巖此刻如同一隻靈貓般上了房,藉着房樑掩護從朝陰面手搭房檐落下,此刻,在房間外傳來了問詢聲:“李小姐,你沒事吧?”由丫鬟回答:“吵什麼呀,我們小姐看書呢!”那一刻,張紅巖覺着男女有別的時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起碼那羣拎着槍的棒槌不會進小姐的閨房。
他一躍而入,正看見一位古典美女手持毛筆一邊看書一邊書寫時,丫鬟在身側紅袖添香。
“別說話!”
丫鬟聞聲剛要張嘴,張紅巖的槍口就已經舉了起來,與此同時,他一拉衣襟,貼肉捆綁的十根開山炸藥露了出來:“不想一起死就閉嘴!”
這位李家小姐還是很鎮定的手持紙筆在奮筆疾書,趁中間停歇的檔口問了一句:“打算用我要挾爺爺?”
張紅巖從沒見過這麼有範的女人,答了一句:“那咱不知道,咱就是江湖中人,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僱主說了,綁你十天。”
“怎麼出去?”她的意思很明顯,外面都是李家的人,你就算是道行再深,進得來也出不去啊。
“往哪出?”張紅巖問了一句:“僱主說綁你十天,也沒說在哪綁,我啊,就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