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撒了一地的碎金,光柱中塵舞飛揚,徽瑜透過這光柱就看到董婉側對着她的面容上帶着一種譏諷的笑。這樣的笑容徽瑜覺得有些陌生,從董婉出嫁到現在也有幾年了,她們姐妹見面的時日並不多,時光的流逝總覺得彼此之間變得越來越陌生。
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每個人生活的圈子不一樣了,面對的事情不一樣了,很多時候心態也不一樣了。
大夫人面上帶着幾分怒意,但是還是腳步匆匆的往外走,臨走前又對着董婉說了一句,“你先歇着。”
這就是不讓董婉先出去的意思。
屋子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董婉有些頭疼的看着徽瑜三人,苦笑一聲說道:“寧王妃來了,大約是想要讓我帶着孩子回王府。”
董緋菱是這裡最小的一個,又是庶出,肯定不會隨意說話。薛茹娘畢竟是外姓人,人家也不會隨意置喙,董婉這話明顯是說給徽瑜聽的。
徽瑜就只得笑着說道:“大伯母自會應付的,大姐姐還是先坐着等吧。”
董婉在徽瑜身邊坐了下來,嘆口氣說道:“我真不想回去。”
徽瑜微默,然後才說道:“要是真的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你現在還在養傷,身體並未痊癒,再加上嘉哥兒也受了驚嚇需要將養。寧王府裡王妃有孕,若是在照顧你們母子也的確是有些顧不上,想來寧王妃也不會這般的不通情理。”
徽瑜也只能這麼勸慰,董婉這次出事的具體過程定國公父子並未具體的告知她,寧王府那邊的事情徽瑜沒有刻意打聽,畢竟這算的是人家的家務事。而且,徽瑜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只是一時間想不明白,而且也懶得去想。董婉從來都不是那種只捱打不還手的人,夏冰玉有着女主的光環加持,與人爭鬥肯定也不會輕易吃虧,自己一腔熱血衝進去說不定就成了炮灰,所以她在這件事情上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一點都不肯沾手。
自己的日子總要自己過,誰還能真的替別人過日子去。
董婉輕輕頷首,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董緋菱瞧着氣氛有些壓抑,就站起來說道:“我讓丫頭換壺茶,端上幾碟點心來,咱們邊吃邊說。”她巴不得出去透口氣,而且有些話董緋菱一點都不想聽到。
薛茹娘坐的也有些久了,就笑着說道:“我也散散,陪你一起去。”
董緋菱就攙扶着薛茹娘一起往外走,屋子裡只剩下了董婉跟徽瑜。這事兒不管是董緋菱還是薛茹娘都幫不上忙,而且事關寧王府的家事,她們自然不想知道太多,躲出去也是沒辦法。
徽瑜卻不好躲,陪着董婉坐在屋子裡。心裡一時間卻沒有辦法安靜下來,不停地想着夏冰玉選在今天上門請董婉回去是無心還有意?如果是無心,那麼徽瑜倒是不用多想,如果是有意,知道今兒個是自己跟薛茹娘說好回來添妝的日子,那麼夏冰玉的消息夠靈通的。
如果真的是後者,徽瑜就不由得心一沉。
董婉不說話,董徽瑜也不開口,屋子裡就一片寂靜,兩人各想各的事兒,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尷尬。就在這一片寂靜中,忽然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這聲音有些熟悉,徽瑜就擡起頭看向門口,果然就看到了董二夫人出現在哪裡。
徽瑜站起身來迎上前去,笑着問道:“您怎麼過來了,正想過去陪您說話呢。”
“你個死丫頭,我若不來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你娘來。”董二夫人白了女兒一眼嗔道。
“二嬸嬸。”董婉也起身上前來打招呼,面上掛着淺淺的笑。
“快坐下,你纔好一些,要好好地養着別弄這些虛禮了。”董二夫人笑的很親切卻沒有上前拉住董婉的手,又轉頭看着董徽瑜斥道:“知道你大姐姐身體不好還在這裡擾她休息,跟我回去我正有事情找你。”說着又轉過頭看着董婉說道:“好孩子你且歇息歇息,我把這個不省心的帶走,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人,你才大病初癒正要好好養着的時候,怎麼好這樣打擾你休息。”
董婉滿口的話都嚥了回去,這裡可不是她的院子,而是董緋菱的。董徽瑜在這裡怎麼會擾了她的清淨,但是看着董二夫人似是沒想起這麼回事,她卻無法開口分辨,只得說道:“二嬸嬸言重了,哪裡擾了我,沒有的事兒。”
“不用替她說好話,我自己生的還能不知道她的性子,你別怪她,我帶着她回去,你好好休息,回頭嬸嬸再來看你。”董二夫人笑着對董婉說道,轉過頭就拉着徽瑜往外走,那腳步匆匆的,當真是性子暴躁的董二夫人才能做出這事來。
屋子裡只剩她一個人,董婉站在那裡嘴角微僵,紫鴛紫竹兩個走進來看着主子對視一眼,紫竹說道:“姑娘,是回桃花塢還是?”
董婉深吸一口氣坐下,“在這裡等等吧,表妹跟三妹妹很快就要回來了。”
“是。”紫竹彎身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室內又復安靜。
徽瑜被董二夫人帶回了榮安院,進了屋落下簾子,就指着她說道:“你傻啊,還在那裡做什麼,不知道躲出去?”
“躲什麼?”徽瑜無奈的說道,坐在臨窗的大榻上,嘆口氣說道:“躲能躲得過去嗎?寧王妃肯定是知道了我今兒個回來添妝,纔跟着來的。”
董二夫人聽女兒這麼一說差點氣個倒仰,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忍不住罵道:“你知道你還在那裡等着,上趕着給被人使喚啊?”
徽瑜揉揉額頭,“娘,我哪有那麼傻,我就是想要知道寧王妃到底要做什麼。”她心裡實在是沒底,她不想摻和王府的事情,可是也並不代表着她就真的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
“你管她要做什麼,她就是要鬧翻天也是寧王府的事情,你這個靖王妃管人家的家事做什麼。更何況董婉自己有親爹孃哥哥疼着護着,要你這個隔房的湊什麼熱鬧。”董二夫人罵道。
徽瑜頭疼的不得了,看着董二夫人說道:“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我都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什麼?別當我不管事就什麼都看不出來,大房打得什麼主意當我眼瞎啊。不就是想要藉着你這個靖王妃的名頭壓一壓,你就這麼上趕着給人用啊。”董二夫人又罵,“寧王府的後院可真熱鬧,又是撞馬車又是害人命的,讓她們自己折騰去,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與你何干?別跟我提姐妹情分,你救了她們母子已經盡了情分,再往下插手那就不是姐妹情,成了債了。”
徽瑜懂,可是董二夫人也不能理解她的擔心,畢竟夏冰玉是原文女主,對她具體有極大的殺傷力,她不小心防備着怎麼成?可這些事情都沒辦法說,瞧着生怒的董二夫人只得說道:“我知道了,我這不跟着您來了嗎?”
董二夫人總算是熄了熄火,坐在女兒對面,凝眉說道:“你跟董婉不一樣,她就是再折騰,頭頂上有國公爺這個親爹都不會有事。可是你不行,你哥哥還沒能自立門庭,你外祖那邊也就是大事情上爲你撐腰,難不成這些小事都要給他們添麻煩?你外祖不煩,可你還有兩個舅母,下面還有小輩們呢。親戚都是有來有往,沒有誰只有付出不求回報的。時間長了,事情多了,人情債數不清,到時候別人就會躲着你了。”
徽瑜看着董二夫人,心裡也有些酸酸的,其實董二夫人這些都看得透透的,這才做什麼事情都這樣果斷決絕的。
“我都明白,您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傻子,只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我瞧着夠傻了。”董二夫人看着女兒聽勸這才臉色好看點,“我已經讓廚房備了飯,你別去大房那邊用了,就在這裡陪着我。我已經讓丫頭去說了,你放心就是。”
徽瑜點頭應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再讓董二夫人惱火了,自然是什麼都肯聽的。
徽瑜順着董二夫人,董二夫人心情就好多了,讓丫頭們擺上飯來,都是徽瑜喜歡吃的,母女倆浄了手坐在桌前邊吃邊聊。
“吃晚飯你就早點回去,別在這裡瞎耽誤工夫。”董二夫人道,“我聽你爹說最近京裡事情多,好多人家都着急變賣產業,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趁着這個時候,你爹買了兩間鋪子都是好地段的,平常可有錢也買不到,這次別人着急出手價格也公道,你爹瞧着這買賣能做,就買下來了。”
徽瑜吃了一驚,沒想到董二老爺現在開始走經商的路線了,“爹現在對開鋪子有興趣?”
提起這個董二夫人的神色可不怎麼好,不過還是強忍着心裡的不甘願說道:“還不是清姨娘生的那個不省心的,學文不成,學武我是不會送到你哥那裡去的,這不沒別的出路,倒是在看賬冊做買賣上還有點小聰明,你爹就帶着他在外面歷練呢。”說到這裡頓了頓,嘴角一勾說道:“那新入手的鋪子記得是我的名。”
徽瑜又是呆了一呆?,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董二老爺不忍心看着次子一事無成,可能覺得既然沒別的出路了,那能看懂賬冊將來做個家裡的管事也成。這個管事跟奴才管事是不一樣的,就等於是專管家裡庶務買賣,也算是條出路。可能董二老爺怕董二夫人生氣,這才先把搶到手的好東西給董二夫人討好討好,這後面才能給兒子通條路不是。
董二老爺長進了,現在知道迂迴做事了,徽瑜真是哭笑不得。
“要是三弟真的在這方面走出條路來將來也能養活一家子,挺好的。”徽瑜看着董二夫人,生怕她生氣,徐徐勸道:“我們兄妹三人,雖然董允宣是清姨娘的孩子,但是在外人看來都是二房的子嗣,若是我跟哥哥都過得好,他一個人潦倒落魄,別人難免會說我們兄妹薄情寡義不顧念手足。我出嫁的女兒好好說,將來哥哥仕途上怕是不好,爹爹這樣做也好,算是給哥哥幫忙了。”
知道女兒是在勸她怕她生氣,故而纔拿出兒子說事,她也怕女兒胡思亂想,就說道:“我還真是那混不吝的不成?我早就說過只要她們母子不來煩我,你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出息也好,沒出息也好,都跟我沒關係。”
看着董二夫人是真的不在乎,徽瑜心裡也真的鬆口氣,若是以後清姨娘能消停下來不折騰了,將來他們兄妹未必不會照看董允宣,只是想還不好說,且看着吧。人心都是不知足的,越養越刁也不是沒有,得先看看董允宣是不是那種知恩知足的人。
“您能這樣想就成,心寬是福,只要您過得開開心心的,我跟哥哥就放心了。其實清姨娘也好,董允宣也好,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翻不起大浪來。而且那日我也瞧了,三弟也不像是那有心算計的人。”徽瑜慢慢的寬董二夫人的心。
“就算是有出息又如何?我自己有兒有女,我還能看他的臉色過日子?”董二夫人嗤笑一聲,然後擺擺手對着女兒說道:“不說了,有什麼好說的。我聽說南邊海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你有沒有聽王爺說差事好不好辦?若是真有爲難的事情,你也別瞞着。”
“您放心吧,您女婿是胸有成竹呢。”徽瑜趴在董二夫人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外面的事情現在我也不太問,那都是男人的事兒。”
“說的是,好男人就應該爲自己的妻兒掙一分前程,就該這樣。”董二夫人現在對姬亓玉的印象是越來越好,瞧着女兒的臉色紅潤有光澤,就知道日子過得不錯。看看董婉,再看看徽瑜,就覺得當初的決定還是正確的。
徽瑜給董二夫人夾了菜放在小碟子中,董二夫人笑了笑夾起來吃了。
雲葫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立在董二夫人身邊低聲回道:“夫人,柳媽媽來了。”、
徽瑜擡頭看了一眼雲葫,柳媽媽是大夫人身邊最得力的管事,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奉了大夫人的意思。能在這個時候來,徽瑜心裡就知道肯定是跟夏冰玉脫不了關係。
董二夫人就直接說道:“告訴她,就說我跟靖王妃正在午睡。”
“等等。”徽瑜叫住雲葫,看着董二夫人說道:“娘,我如果不去的話,想來寧王妃總會有別的辦法見我。既然這樣,你不如我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董二夫人沉着一張臉,“我陪你一起去。”
徽瑜忙按住董二夫人,“又不是上戰場,還值得您護送我過去?我又不是紙糊的,還真能怕了她,不過就是覺得麻煩而已。”
董二夫人想想也是,就說道:“你自己當心。”
“在自己家裡能有什麼事兒,您就別擔心了。”徽瑜安慰了董二夫人,就對着雲葫說道:“你留下,我帶着雪瑩雪琪過去就行。”
雲葫笑着應了,徽瑜就擡腳走了出去,雪琪雪瑩就在門口候着,看着徽瑜出來就立刻跟了上去。院子裡柳媽媽沒想到徽瑜會直接出來,還以爲要進去回話好生費點口舌,當真是大喜過望,擡腳就迎了上來。
“給王妃請安。”柳媽媽連忙行禮,滿臉的笑容堆起一片褶子。
“柳媽媽起來吧。”徽瑜帶着淡笑,看着她問道:“是寧王妃想要見我?”
柳媽媽神色有些尷尬,忙說道;“大夫人本來已經拒絕了,誰知道寧王妃卻固執己見,夫人也是沒辦法,還望王妃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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