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側妃走出門口立在院子裡,眼睛卻看向了廂房侍妾於水蘭的屋子,看着身邊的憐花說道:“你去問問於姑娘要不要一起去,這樣的喜事大家都該沾沾喜氣。”
憐花立刻福福身,轉身就去了於水蘭屋前尋了她的大丫頭秋玲低聲說了幾句。秋玲愣了愣,轉頭往楊側妃的方向看來,立馬蹲身深深一福,知道這是側妃想要提拔於侍妾去王爺面前露露臉,高興地都要瘋了,面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秋玲都覺得在這後院裡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王妃將王爺看的死死地,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偏偏王爺就是吃王妃那一套,不要說新進門的兩個侍妾,就是兩位側妃都是受冷落的。也還隱隱約約的聽說,雖然兩位側妃要比王妃早進門一個月,可是到現在都是處子身,這件事情的真假不好去論證,但是不能否認的兩位側妃的確不怎麼得寵。連側妃都這樣,兩位侍妾就更不敢招搖了。
這幾個月她們過的日子,就像是連日陰天一點太陽都沒有,人都發黴了都沒有個盼頭。如今好不容易王妃有孕了,難不成王爺在這段時間裡還能不找人?這個時候楊側妃提攜一把於侍妾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很快的秋玲就一溜煙的跑來了,到了楊側妃跟前就跪地磕頭,“我們姑娘正在換衣裳,讓奴婢來給側妃主子磕頭,多謝側妃,多謝側妃。”
楊側妃微微一笑,“起來吧,多大點事兒。都是一個院子的姐妹,大家平常也多有照應,不過是順路一起走一段罷了。至於你主子有沒有那個福氣,卻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秋玲激動地都要顫抖起來了,說實話雖然兩位側妃外加兩位侍妾都沒有王妃美,可是再美的花也有看膩的時候不是。
“側妃娘娘對我們姑娘多有照顧,姑娘都記心裡了,心裡明白着呢。”秋玲滿臉笑容說道,心裡一直喊着諸天菩薩,總算是能有熬出頭的時候了。
於水蘭出來的很快,縱然腳步急促,但是走起來卻是嫋嫋娜娜煞是好看。到楊側妃跟前盈盈一福,“給姐姐問安,多謝姐姐提攜,妹妹感激不盡。”
“這話說得就見外了,行了,咱們別耽擱了,衛側妃還等着呢。”楊側妃說着掃了一眼於水蘭的妝扮,是個心裡沉得住的,倒是不花哨。
楊側妃笑着擡腳就走,於水蘭忙跟上。眼角瞅着楊側妃這麼素淨的一身打扮心裡微驚,又看看自己,幸好自己沒想着太張揚,這一身衣裳雖然顏色上有些豔,但是花色到底普通,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出了院門,一拐角走了幾步,遠遠地就看到甬路上衛側妃正有些不耐煩地等着。瞧見於水蘭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大約沒想到這個時候楊側妃居然會叫上她。轉頭就吩咐了唐媽媽一句,就見唐媽媽轉身又回了院子。
楊側妃的腳步本來就不快,此時好像又慢了些。於水蘭跟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也跟着放慢了腳步。方纔她也看到了唐媽媽的動作,看來楊側妃故意放慢腳步是給唐媽媽時間把馮芷帶出來。楊側妃心思靈透,又是個能容人的,自己投靠與她果然是走對了路子,心裡便又鬆了口氣。
等到她們慢慢悠悠的走到地方,馮芷正匆匆忙忙的出來,迎面就碰上了楊側妃跟於水蘭,狼狽之下立刻給楊側妃、衛側妃行禮,又對着於水蘭笑了笑,倉促之前能做到周全也算不容易了。
“既然人全了,那就走吧,楊側妃你說呢?”衛側妃側頭看着楊側妃問道,眉眼之間帶着幾分不耐。
楊側妃的眼神似是無意的掃過衛側妃華美的襖裙,笑着點點頭,“是該走了。”
於水蘭跟馮芷都只是沒有名分的侍妾,此時跟在二人的身後是大氣也不敢出。不過於水蘭掃過衛側妃話的衣服心裡還是有些意外,依稀記得她才進府的時候,衛側妃雖然性子不太好但是還不曾這樣的急躁,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又瞧了一眼自己身邊微垂着頭走路的馮芷心裡就有幾分可憐,馮芷被分到了衛側妃的院子裡,聽說沒少受折騰,進府的時候臉上還有肉,現在瘦的跟一把骨頭似的風吹就倒。
楊側妃看着衛側妃神態之間帶着幾分緊張,似是沒看出來般,輕聲細語的說道:“如今王妃有了身孕,王爺必然是十分開心的,我們前去恭賀也算是沾沾喜氣。衛側妃這身衣服可真漂亮,這衣料不像是府裡新發下來的,竟沒見過呢。”
衛側妃聽到楊側妃這麼說,眉眼之間就帶了幾分欣喜,嘴角一勾,就說道:“這是我娘來看我的時候送來的,這是第一次上身呢,沒想到就趕了這麼個好日子。”
“的確是個好日子。”楊側妃的聲音依舊柔和如春風,看着衛側妃又說道:“瞧着像是南邊的手藝,的確難得。”
“也算不上多難得,南貨運到北邊來時間略長,這料子也巧了是我家南邊的下人上京的時候孝敬的,這才得了先。”衛側妃低聲解釋道,雖然儘量壓着不讓自己太得意,但是言語之間到底是露了幾分出來。
楊側妃就連口說道:“你家下人能有這份心也是主家寬厚仁德,做奴才的也知道報恩呢。”
衛側妃就揚眉笑了,看着楊側妃也似乎沒那麼討厭了。眼睛掃過楊側妃那素色的襖裙,心裡嗤笑一聲,打扮的這般素淡,王妃本就生得美豔,到了跟前更顯不出來了,王爺哪裡還能看到她。楊側妃瞧着挺精明的一人,沒想到也有犯蠢的時候。
說話間就到了正院,守在門口的婆子一看到這一行人就笑着應了上來,“老奴給兩位側妃請安,兩位姑娘好。”
“起來吧,咱們來給王妃賀喜,不知道王妃現在可方便?”衛側妃對着這婆子神色和藹的問道。
“這老奴不知道,要進去問一聲,還請兩位側妃、姑娘稍等片刻。”那婆子立刻說道,滿臉的笑容看着就覺得喜慶。
“那行,你去吧,我們在這裡候着。”楊側妃笑着應了,盈盈立在那裡,不急不躁,眉眼之間如泉水般的清透甘甜。
衛側妃雖然也笑着,但是還是能瞧得出來面上的神情微僵。以前來正院的時候,雖然也未必能見到王妃,但是至少不會把人攔在大門外,好歹還能進門去在偏廳等一等。沒想到王妃纔剛懷了孕,這規矩就變了,這是防着誰呢?
其實大家心裡都心知肚明,誰也不肯說出來,雖然心裡都有點膈應,不過有了身孕分外小心也是應當的。但是心裡這麼想,如衛側妃這般還微微表露出來的,可就只她一個了。
很快迎出來的是尤嬤嬤不是方纔那婆子了,見了尤嬤嬤就是衛側妃面上的神情也變了變,嘴角的笑容都深了些。
“老奴給兩位側妃問安,王妃這會兒並未歇息,聽聞側妃跟兩位姑娘來了,請大家進去說說話呢。”尤嬤嬤笑的格外的歡暢,王妃這一胎可是王爺第一個孩子,又是嫡妻懷的,若是生個兒子將來妥妥的世子。王爺有後,她比任何人都開心,越發的吧正院看的滴水不漏。所以聽聞兩位側妃、侍妾都來了,就親自迎了出來。
尤嬤嬤在前領路,衛側妃幾人跟在後面一步步的走了進去,只見正院裡人來人往,卻是個個都踮腳尖走路,一丁點的聲音都沒發出來。見了尤嬤嬤,大家都是福福身問好,個個聲音又低又沉,面上都帶着喜色。
尤嬤嬤看着幾人不解,就壓低聲音解釋道:“王爺怕奴才們腳步太重,聲音太高,影響了王妃休息,所以她們都格外的小心。這天氣熱知了多叫的人心煩,這附近樹上的知了王爺都讓人拿着粘杆粘走了。”
尤嬤嬤笑着說,衆人帶着笑容聽,越聽心裡越沉,慢慢的翻上幾分苦澀來。王妃命就是好,王爺待她可真是用了心了。
楊側妃低頭不說話,只是硬撐着嘴角含着笑,眼神卻比方纔暗沉了些,失去了些許的光彩。
衛側妃的笑容也勉強,想說什麼卻嗓子眼發堵,除了讓自己笑的更好看,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後面的兩位侍妾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了,與她們而言,不管是王爺還是王妃,都是高山般的存在,她們只有仰望的份兒。
“老奴先進去通秉一聲。”尤嬤嬤笑了笑就擡腳上了臺階,打起簾子進了屋。
徽瑜剛換好衣服,姬亓玉看着她這般折騰就道:“直接把人打發回去就是,這麼折騰累着你怎麼辦?”
徽瑜失笑,“我又不是紙糊的,不過是見幾個人,還不至於嬌弱成這樣。”
姬亓玉瞪她一眼,他不是擔心嗎?程太醫也說了,頭三個月最要緊,一定要當心再當心,他都很不能時時刻刻不錯眼的盯着她,這才能安下心來。
“我就不出去了,你也別跟她們說太久的話。”姬亓玉帶着幾分不耐煩,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對任何事,任何人,不合自己心意的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知道了。”徽瑜看着姬亓玉不怎麼耐煩的樣子,心裡就開心起來。他這個性子就這樣,不然也不會在外面的名聲這般的狼藉,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但是他又是極感恩的人,皇后娘娘跟嘉王即便待他只有三分好,他也會回報人家十分情。
忽然之間,徽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姬亓玉這人潔癖這般嚴重,性子又這麼彆扭,自己有孕這段時間,若是沒他看上眼的女人,只怕別人倒貼上來,他都覺得髒了自己呢。心情真好!
真是不知道,在後宮那種地方,怎麼就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徽瑜打起簾子走了出去,姬亓玉看着她的背影被簾子擋住,這才收回了眼神。手裡握着的書還不等他看一行,就聽到外面一溜的請安賀喜的聲音,一時間就覺得這屋子裡太聒噪太擠了些。
他從來都是不耐煩人多,也不耐煩看那一張張虛僞的臉。從小到大,一個沒孃的孩子,見過各種各樣的臉色,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誰面上帶笑心裡卻瞧不起他,誰佛口婆心手段惡毒,一年年的下來他看的門清。正因爲看慣了這些人各種各樣的臉,他現在瞧見心裡不一的人就格外的厭惡。
其實瑤歡一開始也是個心裡不一的人,嘴上說的,跟心裡想的,從來都不相同。可是她跟那些人不一樣,她的眼睛是乾淨的,看人的神色是乾淨的。縱然她算計別人的時候,那也是別人先招惹了她。他挺不喜歡手段狠辣的女人,可……偏偏遇上她,可這個狠辣的女子偏偏救了自己,偏偏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她。
他信命。
這就是命!
姬亓玉想起以前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那個時候怎麼就有那麼多的閒心盯着她,看着她,研究她呢。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徽瑜端坐在那裡,瞧着姬亓玉這些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們,面上還帶帶着端莊的笑容,和藹的語氣,笑容滿滿的接受她們的恭賀,不管有幾分真心,面上情卻是要做到的。
“你們都有心了,我這有了身孕就更憊懶了,所以以後大家也不用半月來請一次安了。等肚子裡的這個小魔星生下來再說吧,你們的好意我都收到了。”徽瑜笑着掃過衆人,她當然知道她們是爲了什麼來的。大約會覺得這種時候是能見到王爺的,偏偏姬亓玉不耐煩連露個面都不願意,只怕她們要失望了。
楊側妃上回來說那些時候後,徽瑜對她的關注就多了些,瞧着她今日的打扮,心裡就沉了一分,這是個心裡有謀算的。又看着衛側妃,她都不知道衛側妃在想什麼,這種時候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純屬來主母面前刷仇恨值得嗎?倒是兩名侍妾瞧着還安分。
徽瑜笑着端了茶,楊側妃很知機的就站起來告退,衛側妃還有些不甘心,居然還探頭往內室瞅了一眼,徽瑜看着她的神色就冷了一分。最近衛家越來越不安分,沒想到連帶着衛側妃都有些沉不住氣了,這裡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不過她已經讓人盯着衛家,若是真的有什麼,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倒是要跟尤嬤嬤說一聲,正院裡那些亂七八糟別人的東西是不能隨意進來的。
看着楊側妃站起身來,於水蘭也立刻站了起來,馮芷看了一眼衛側妃,到底也站起身來垂着頭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衛側妃一見也只得站起身來,似是要說什麼又壓了回去,只是神色瞧得出有幾分着急。
等到人都退下後,尤嬤嬤卻上前一步對着徽瑜說道:“老奴瞧着衛側妃似是有些不太對勁。”
尤嬤嬤果然是宮裡呆過的,眼光獨到。
徽瑜就點點頭,“嬤嬤也看出來了,我也有這種感覺,既然這樣這件事情我就交給嬤嬤了,沒事最好,若是有事,嬤嬤就當心些。”
“是,老奴一定好好地護着小主子。”尤嬤嬤拍着胸脯說道。
徽瑜就笑了,也許尤嬤嬤倒竈投向她心裡有些不甘願,但是自己懷了姬亓玉的孩子,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尤嬤嬤又是對姬亓玉忠心耿耿的,便是爲了這個孩子也會好好地護着她的,這一點她不懷疑。
“有勞嬤嬤了。”徽瑜就緩緩地站起來,看了一眼尤嬤嬤又說道:“這院子裡的事情都是嬤嬤管着,如今不比尋常,吃喝一事,要尤其上心。”
“王妃放心,老奴早就吩咐下去了。廚房裡的事情就只留三個人,一個擇菜的,一個燒火的,還有做飯的。出了誰的手,入了誰的手,這東西要是出了差錯,一家子的命還要不要?有這把刀懸着,她們就是不顧自己性命,也得想想家裡人,王妃只管放心就是。”
徽瑜愕然,尤嬤嬤這手段雖然簡單粗暴,但是不得不說卻是行之有效。
“嬤嬤這份情,我記下了。你去忙吧,有事情就跟雪瑩雪琪說,若是重要的直接來找我就成。”
“是,老奴記下了。”尤嬤嬤道。
徽瑜掀起簾子進了內室,就看到姬亓玉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看着書,可是卻是發呆放空的樣子。
“想什麼呢?”徽瑜把書從姬亓玉手裡猛地抽出來,頑皮的笑了笑。
姬亓玉不防,猛地被驚過神來,看着她無可奈何的說道:“真是越來越調皮了,將來生的孩子若有你一半,真是要頭疼死人。”
“這就嫌煩啦?”徽瑜挑挑眉,坐在姬亓玉身邊,伸手把書方纔炕桌上,轉頭又說道:“你方纔也不出去,外面的人巴巴的來沒見到你可真是失望得緊。”
“爺是給她們看着開心的?胡鬧!”姬亓玉板起臉來。
徽瑜纔不怕他,笑米米的說道:“自然不是給她們看着開心。”
“真是,拿我當什麼了?”姬亓玉揉揉額頭,看着瑤歡的肚子,又道:“真是沒一時一刻的省心,你這性子當真讓人頭疼死了。”
徽瑜覺得自己冤枉死了,她多好養活的人啊。
不過方纔姬亓玉都不出去看小老婆們,徽瑜心情十分美膩,就對着她說道:“宮裡面你要去娘娘那裡報喜嗎?”
姬亓玉點點頭,“母后待我不薄,我自是要親自去一趟,方顯鄭重。只是我聽說孩子都不要太看重的好,怕福氣太過壓不住。”說着神色又黑了下來,很顯然這樣的話在宮裡的時候沒少聽了。後宮懷孕的女人多,但是能生下孩子的卻極少,大多都保不住的。每每有孩子沒了,就聽人說福氣太過孩子太小承受不住之類的話。
什麼叫做福氣太過呢?
他不信邪!
可是,現在瑤歡有了孩子,他卻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患得患失,就是形容他此時的心情吧。
徽瑜難得看到姬亓玉這副模樣,就笑着說道:“既然有這種說法,咱們自己注意點就是了。”這種事情也真有的,就算是在現代,有的地方生了孩子故意起個特別土氣的名字叫,就是希望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而且這種事情還是看自己,咱們自己精心些,又是在自己府裡,不礙事的。”她知道肯定是宮裡那些腌臢的事情,他聽得多,見得多,所以這個時候纔會不安吧。
姬亓玉想想也是,宮裡的事情不歸他管,難不成自己的王府還管不好了?
“你說的有道理。”想明白了,這口氣也就順暢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徽瑜靠着他,兩人十指交握,她就說道:“還有件事情,就是關於兵符的事,我忽然有個主意,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但是未必不行。”
“說來聽聽。”姬亓玉也有了興趣,瑤歡素來是個有奇特想法的人,聽她這麼說也有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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