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妃舉辦的宴會十分的熱鬧,徽瑜因爲忽蘭公主的事情,無疑已經成爲大家關注的重心。只是令人吃驚的是,誰能想到之前還相看樑相厭的靖王妃跟忽蘭公主,居然相對而坐,相談甚歡的模樣,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晗妃也很是意外,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心念一轉,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樣的情形應該跟昨天她跟徽瑜對話有關係。看來,徽瑜是已經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女人嘛。不管心裡怎麼想的,但是至少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穩住的,現在這樣就挺好。
晗妃作爲皇帝身邊的*妃,自然也少不了人逢迎,圍繞在她身邊的人數不勝數。徽瑜自然不會再衆人面前跟她走的過進,還主動替她招待客人,不過她一直沒能忽略忽蘭公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一衆王妃很有默契的誰也不提那天的事情,好似就沒見過那天的紛爭一樣,笑米米談天低語,果然是個頂個的精明。
徽瑜走了一圈與大家都打過招呼後,這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樣的宴會都有一定的流程,其實大多都是表面功夫,誰會在這種場合做出犯二的事情來。更重要的意義,還是表現出大晉跟塞外諸族和睦友好的表象。
“王妃果然是八面玲瓏。”忽蘭端起手中的茶盞輕抿一口茶,看着剛回來坐下的徽瑜略帶譏諷道。
徽瑜露出一個極大極甜的笑容,看着忽蘭的眼神就跟看着至交好友一樣的親熱,“真是過獎了,不及公主,真是汗顏。”
經過早上帳篷之後的較量,雙方都更加謹慎。兩人相視一笑,復又各自垂頭喝茶,這樣場面真是讓這裡的人看的疑惑重重。
今日這場宴會最出風頭是才趕到的三位藩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三位藩王的世子皆都未成親。晗妃作爲陪同聖駕來的地位最高的嬪妃,自然做出與三位藩王妃親熱交談的姿態,相談甚歡。徽瑜卻是暗中打量三人,尤其是安定王妃,只是與三人都是第一次相見,一時間沒有深入交談還真是瞧不出什麼。
用過午飯之後,又小坐了一會兒,晗妃便散了宴席,大家先後離開。
“我們要去跑馬,不知道靖王妃有沒有興趣?”
徽瑜擡起頭看着攔到她面前的忽蘭公主,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只是搖頭說道:“真是不巧,我這兩日身上不爽快,公主還是與別人一起去吧。”
“靖王妃可要保重,那就不打擾了。”忽蘭笑着轉身走了。
徽瑜打量着忽蘭的背影,低頭淺笑,扶着丫頭的手往自己的帳篷走。回到帳篷,徽瑜換下了大衣裳,還沒換好衣裳,姬亓玉就回來了,她忙把衣襟繫好,驚訝的看着他,“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以前可都是不到天黑不散的。
“明日要圍獵,皇上讓大家都散了,好好休息。”姬亓玉揉揉眉心坐下來。
雪瑩跟雪琪端着茶點送上來,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徽瑜看着姬亓玉的神色,問道:“怎麼了?”
“明日圍獵,你就不要下場了。”
“女眷也要上場?”徽瑜有點吃驚,大晉的女子雖然會騎馬,但是要是論打獵可真是比不上塞外的女子,皇上居然做這樣的決定是爲了什麼?
姬亓玉頷首。
徽瑜凝眉,“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不管做什麼,總之你不要下場,報病吧。”姬亓玉一臉嚴肅。
“好,我也無意下場。”徽瑜現在在刑玉郎的提點下,是一點風頭都不想出的。
徽瑜應了,姬亓玉也鬆口氣,靠在軟枕上,一時間思緒也止不住的翻滾起來。自從到了這裡,皇上的所作所爲就有點令人摸不清楚頭腦,根本就無法猜測聖意爲何。再加上暗中與北安侯交談,姬亓玉就更有種說不清楚的預感,好似這次的圍獵比他想象中的複雜多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徽瑜的想象,事態朝着自己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她也只能被動的承受。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帳篷都早早的點起了燈,徽瑜晚上一時不查受了涼,早上起來鼻塞塞的,這下子真是不用撒謊是真的病了。她看着姬亓玉換上衣服,坐在榻上沒起身,叮囑道:“自己多加小心,深山密林多危險,身邊的侍衛一定要多帶。”
“我知道,你放心吧。其實隨着御駕圍獵,那麼多的禁衛軍跟着,不會有事的,安心吧。”姬亓玉穿好衣服,彎下腰來看着徽瑜,“你再睡會兒,我會請旨讓太醫來給你診脈。”
徽瑜點點頭,“你快去吧,莫要晚了時辰。”
姬亓玉低頭在徽瑜額頭上吻了下,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聖駕圍獵,氣勢非常,徽瑜坐在帳篷裡不能出去,隔着甚遠也能聽到嘹亮的號角聲傳來,馬蹄踏過地面顫動大地,徽瑜知道外面現在會很熱鬧,可惜她不能出去圍觀,也是一憾事。這幾日勞心費力,身心俱疲,一時瞌睡上來,便沉沉睡去。
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帳篷裡都燃起了燈,徽瑜坐起身來,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揚聲把丫頭叫進來,“現在什麼時辰了,王爺回來沒有?”
雪琪快步上前扶着徽瑜起*,連忙說道:“回王妃的話,現在酉時末刻,圍獵的人都還未回來呢。”
徽瑜一愣,“都還未回來?”這個時辰了,還沒回來。
雪瑩拿着衣服進來伺候徽瑜穿上,低聲說道:“是,倒是後半晌的時候,晗妃娘娘派人回來看您,當時您睡得正沉,青花姑娘不讓奴婢叫您,瞧了瞧就走了。”
銅盆裡對好了冷熱水,徽瑜淨臉洗手,一頭烏髮只用錦帶束在腦後,天都黑了也就不麻煩梳髮髻了,擡頭看着雪瑩問道:“有沒有帶話來?”
“沒有。”
徽瑜沉默,“派人去看看。”她倒是聽說以前圍獵也有一直到天黑的時候,但是現在形勢不同,心裡總是不安。
“是。”雪瑩立刻到了帳篷外,把丘茂實叫來將徽瑜的吩咐下去,丘茂實點點頭,找了個機靈的小廝打發走了。
徽瑜這邊才擺上飯菜,丘茂實就來回話,徽瑜讓他進來,問道:“情況如何?”
“回王妃的話,都進了青嶺山,護衛守着一時間也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幾位王爺都還沒從山裡出來。不過聽說烏蘭部的首領受了傷,已經先回來了。”丘茂實垂頭回道。
徽瑜就道:“時刻盯着那邊的消息。”
“是。”丘茂實倒退出去。
徽瑜卻是二話不說開始吃飯,吃飯的速度極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擱下了碗筷,自己親手把頭髮重新梳了長辮,對着雪琪跟雪瑩說道:“你們在帳篷裡守着,若是有人來找我,就說我睡了。”
兩個丫頭連忙迎了,雪琪惴惴不安,問道:“王妃,您是要出去?”王妃做的大膽的事情多了,她心裡擔心才問這一句。
徽瑜點頭,“給我找身暗色的騎馬裝。”
雪瑩連忙從箱子裡翻了翻,找出一件暗紅色的,這樣的顏色在黑暗中很容易溶於夜裡,徽瑜就起身換上,囑咐二人,“不管誰來見我一定要拖住了,我半個時辰回來。”
兩個丫頭也不敢問爲什麼,點頭應了,徽瑜卻從帳篷的後面掀起一角溜了出去。大帳前面燃着宮燈,照的一片明亮。大帳後面卻是一片陰暗,徽瑜放輕腳步,朝着隱與夜色中另一端的帳篷疾步而去。
連綿起伏的草地上,扎着無數的帳篷,但是誰家的帳篷在哪裡卻是有規矩的。諸位皇子藩王的帳篷都在御帳西面,而塞外諸族的帳篷都在御帳東面,徽瑜放輕腳步看着位於最東面的已做帳篷,帳篷裡只有微弱的燈光從門簾處映出來,她側身隱於帳篷後躲過巡邏的侍衛,只覺得有些頭暈,她連忙穩住身子深吸一口氣,這才擡手在帳篷上敲了幾下。
“貴客駕到,有失遠迎啊。”
“首領可有興趣與我一談?”
“請進。”
“還是首領出來相見。”
帳篷裡一時沉默,徽瑜也不着急,阿里不哥素來是個謹慎的人,不能着急。
大部分的人都跟着去圍獵了,此時守衛很是疏鬆,徽瑜隱在帳篷的暗處,倒也一時無虞。很快的,就有個人影從帳篷後面鑽了出去,暗夜中瞧不清楚面容,但是高大的身形,隨風送來的藥味卻讓徽瑜知道她找的人沒錯。
阿里不哥看着靖王妃獨自一人立在角落裡,迎風而立,卻身姿筆直,心裡卻不清楚她爲何來找自己。
“聽聞王妃身子不適未參加圍獵,此時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首領纔是令人刮目相看,隔着帳篷也能知道是誰。”
“這有什麼難猜的,這營地只有王妃一個留下,除了你還能有誰。”
徽瑜沉默了下,時間緊促,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有心與首領聯盟,不知道首領可有意?”
阿里不哥愣了愣,那雙犀利的眸子緊緊盯着徽瑜,前進了一步,鎖着徽瑜並不甚清楚的面容,似是想要看清楚她這話裡有幾分誠意。
“王妃真絲愛開玩笑,你與我有什麼可聯盟的?”阿里不哥故作輕鬆的嗤笑。
“首領心知肚明,何須如此虛僞?你想要跟我想要的並不衝突,我們應該聯起手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嗎?既然現在首領並無誠意與我商談,那麼我就等着首領有誠意的時候再談吧。”徽瑜擡腳就走,毫不猶豫。
阿里不哥可沒想到靖王妃居然是這樣的性子,一言不合,便要走人。下意識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王妃何須如此着急?”
徽瑜手臂一閃一滑躲開阿里不哥的手,轉身看着他,“首領無誠意,暫時還是不要談了。”
“王妃就有誠意了?我可沒看到你的誠意。”阿里不哥嘲弄一笑,這個靖王妃也有些意思,真以爲上下嘴皮一碰便能說什麼是什麼。
知道阿里不哥這個人不好糊弄,徽瑜也不生氣,只是輕聲笑道:“我的誠意十足,首領想要的,我能幫你。”
阿里不哥若不是怕被巡邏的侍衛發現,早就狂笑出聲,“王妃好大的口氣,便是在塞外也沒人能敢這樣講話。”
“如我是一般人,自然不能。”徽瑜看着他譏諷的笑容神色不變,“王爺想要一統塞外諸部,奈何烏蘭部跟乃蠻部卻是強敵,如今雖然乃蠻部表面與首領達成一致的盟約,可是那達木德此人生性狡猾毫不可信,想來首領與他合作也是日夜提防的吧。”
阿里不哥聽着徽瑜短短數語卻一陣見血的指明塞外的情況,神色不由得凜冽起來,心中頓生殺機。
“王妃知道的可有點太多了。”
“天下聰明人,知道的多才能活的更久。比如,我就知道王爺現在手中缺少上等的戰馬與糧草,所以纔會與乃蠻部聯手。首領應該知道,我是有自己的馬場的。”徽瑜輕笑,“所以我說我誠意十足,那麼我就靜待王爺的消息了。”
阿里不哥看着徽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並未出手阻攔她的離開,靖王妃的話讓他心裡升起殺機卻又無法下手。
他,的確缺少戰馬跟糧草。
呼圖那老賊利用馬瘟,讓他損失了數千匹的戰馬,這才逼得他不得不跟那達木德那狐狸聯手。
馬蹄聲隱隱傳來,徽瑜知道圍獵的人回來了,加快腳步回了帳篷,迅速的換了衣裳,心裡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見阿里不哥的事情跟姬亓玉講。若是跟他講,他未必就喜歡自己跟塞外的人接觸,只怕這條線就要斷了。若是不講……她心裡總是難安。
有馬蹄聲在帳篷前停住,徽瑜下意識的起身迎出去,走了一半,姬亓玉就掀起簾子大步走了進來。燈光下,徽瑜的面色還有幾分慘白,他握着她的手說道:“怎麼起來了?可覺得好些了?”
“好多了,已經無大礙了,今天打獵有收穫嗎?”徽瑜強壓住心裡的忐忑,開口問道。
“天氣回暖,山裡獵物多,倒是打了十幾只兔子,還有幾隻狐狸,難得有兩隻是白色的,回頭剝了皮給你做衣裳用。”姬亓玉扶着徽瑜坐下,自己就起身洗手淨臉,又說道:“三哥居然從馬上摔下來,真丟人現眼,這些年沉於酒色越發的不成體統。”
聽着姬亓玉講圍獵的事情,徽瑜的心慢慢的定下來聽着他對衆人的評價以及不滿,面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歡快起來。
冰影早已經被好了晚飯,徽瑜就讓丫頭們擺上來,給姬亓玉佈菜盛飯,等到他吃完後,這才把自己偷偷去見了阿里不哥的事情講了。
姬亓玉看着徽瑜,面上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一時間就這樣看着她沒說話。
徽瑜心裡很是有些緊張,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打算退縮了,對視着他的眼睛說道:“與其做砧板上的肉,我寧願是執刀之人。亓玉,我沒得選擇。”
“你爲何不先與我商量?”姬亓玉說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只覺得憋悶的難過。
“你不會肯的,你將國家看的比什麼都重,怎麼會答應與外族合作。”
“你既然知道還這樣做?”
“在龐大的皇權面前我渺小的就像是一隻螞蟻,皇上只需要擡擡手指就能碾壓我。既然皇上這麼有閒心擺佈你我的家庭,那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添點麻煩,讓他沒有這個時間。”徽瑜的聲音越來越低,帶着一抹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淒涼,自從來到這這個時空,好像災難永遠比幸福多,想要過上輕鬆愉快地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呢。姬亓玉這個人別看着他面冷無情,可是他從來都是一個有自我堅持的人。
徽瑜現在碰觸了這條底線,不知道他會如何看待她,她心裡沒底,但是卻不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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