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姬亓玉的話,徽瑜聽的呆呆的大腦一片茫然,看着他說道:“你的意思是,闞志義是想謀個前程?”
“不是爲他,是爲他的子孫後代。士農工商,商人最輕賤,有銀子也是低賤之人。”姬亓玉道。
徽瑜看了姬亓玉好半響才說道:“我挺傻的吧?”她雖然在這個時空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融入進來,接受了這個時空所有的規矩跟束縛,可是她卻忘記了她的骨子深處在看重的自由平等,在這裡是被人笑話的存在。就比如她認爲給了闞志義自由是對他最好的事情,可是在闞志義看來卻等於是徽瑜一腳蹬了他,讓他失去了靠山。這裡沒有自由跟平等,有的只是皇權跟奴才。闞志義心甘情願做徽瑜跟姬亓玉的奴才,甚至於拿命去拼,就是想擺脫這個低下的身份,希望將來姬亓玉真的有天能……會賞他一個出身吧。
這個時空,出身就代表了一切。
出身不同,就決定了一切。
徽瑜一直覺得自己懂了,現在看着卻恍然發覺,其實她還不懂。
“不傻,你是心太善了。”姬亓玉長嘆一聲,徽瑜什麼都好,兇狠時如惡狼撲虎,下手毫不留情,溫柔時如潺潺流水,待人至誠無私。可是她的有些想法卻好似跟大家不一樣,總能做出些令人奇怪不太理解的事情來,就比如現在。其實他知道,徽瑜只是想給別人她認爲是對的,是最好的,卻往往忽視了別人會不會也認爲是這樣的。若是闞志義知道了徽瑜的決定,估計都能嚇暈過去。
不過,也正因爲這樣,徽瑜纔是與衆不同的那個,是那個永遠不時給他驚喜的那個。
徽瑜覺得挺丟人,埋頭在姬亓玉的胸口悶聲說道:“我沒想那麼深,果然是做錯了。”哎,以後還是要繼續深入瞭解這個社會的規則啊。
“有我在,錯了也沒什麼,難不成闞志義還真的敢抱怨不成?”
“……”
徽瑜囧囧的看着姬亓玉,“你別去嚇唬他。”
姬亓玉:……
他有那麼無聊嗎?
“你猜肅王去哪裡是誰的送的信?”徽瑜一直想不明白這一點,如果是寧王派人送去的信就太搞笑了,寧王如果知道闞志義的下落,肯定是第一時間將他抓起來逼問出賬冊的下落。
“我猜是闞志義自己。”姬亓玉也是後來纔想明白這一點,應該是他被禁足的消息闞志義已經知道,而且也打聽到這裡面有寧王跟肅王的手筆。破壞肅王跟寧王結盟,那就要製造誤會,可是姬亓玉也有點不明白,闞志義爲什麼拿着他自己做餌。
如果真的是闞志義所爲,給肅王的信中到底寫了什麼?
可惜這一切現在都是未知,只有等到闞志義清醒之後才能知道了。
“我也這樣想,不過有一點還是不明白,闞志義這樣大膽拿着自己做餌,萬一要是躲避不及呢?萬一要是肅王告訴寧王了呢?萬一要是他當時昏迷過去來不及跑怎麼辦?”徽瑜覺得如果真的是闞志義所爲,這個人經商真是屈才了。這一手離間之計,玩的很漂亮,而且不今玩的漂亮膽子也特別的大,能讓姬亓玉親身做餌這樣的事情,擱在別人身上想都不要想敢做的。
徽瑜現在都想到,等到闞志義身體好了,必然要負荊請罪的。
“所以此人有大才,用的好了是一柄利器。”姬亓玉看着徽瑜,“你倒是會救人。”
徽瑜面色微僵,這可不能是她慧眼識珠,而是作者的金手指而已。現在想想,其實這也應該是必然現象,畢竟闞志義在原文中就是男女主手下的一員大將,既然是大將,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必然怎麼能做功臣呢?
“這個我可沒想到。”徽瑜含糊過去,她的真實身份她這輩子都不打算講出來。她無意中傳來,也許有一天無意中又會離開,也許會在這裡直到老死,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再者說了,這樣的事情講出來估計也沒人相信,只會把她當妖怪吧?
她不願意拿着現有的幸福去賭未知的事情。
算是她膽小吧。
她如此的渴望幸福,不想失去。
賬冊已經到手,姬亓玉已經秘密跟幕僚密議反擊,禁足還未解除,寧王一系目前來看佔據了極大的優勢。就連董允驥現在也是避其鋒芒,靖王府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撐一樣。若不是姬亓玉身上的差事還擔着,估計現在靖王府就要成爲京都人人口中的笑話了。
隔了一日,徽瑜問姬亓玉,“肅王爲什麼會替你保守秘密?”那日姬亓玉擅自離府,如果肅王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靖王府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因爲肅王也不能肯定那院子裡到底有什麼,既然我能去,肯定與我有關係。別看肅王性傲自大,其實做事十分謹慎。”
徽瑜也覺得傳言不太可信,至少到現在肅王從沒有犯過打錯,基本上在皇帝那裡大錯沒有小錯不斷,讓皇上時時刻刻都記得有這麼個兒子,又不至於因他行事厭煩他。
“肅王這樣賣你一個人情,也是給他自己留後路。”畢竟肅王聯手寧王坑了姬亓玉一把,現在又賣給姬亓玉一個人情兩下里算是扯平,一手的好盤算。
“大哥從來都是最識時務的,只是衆人都被他的表象迷惑。他能跟寧王合作,自然也能賣我人情。”姬亓玉淡淡的說道,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小的時候兄弟們之間爭吵打架,大哥從沒有讓自己狼狽過,也沒讓自己吃虧過,更沒有讓自己的風頭蓋過任何人引人注目。
想着肅王行事,又想起章玉瓊成親之後的言行,徽瑜才覺得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章玉瓊的行事作風真是像極了肅王,大約起初章玉瓊才嫁過去行事應該就有肅王的吩咐在裡面。如今幾年下來,章玉瓊本就是聰明人自然更能明白肅王需要她做什麼怎麼做了。
“賬冊到手,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徽瑜問。
“還不着急,再過兩天。”
“爲什麼?”
“那天是皇上給你哥的最後期限,寧王一系的人肯定會全力出手,力圖將你哥罪名落實無法翻身。”
“也好,希望越大到時候失望越大。”
政治從來都是這樣的無情,到時姬亓玉將賬冊交給她哥,最後來個絕地反擊,想來寧王那邊的臉色一定是相當好看。
“年前這事兒肯定完不了,但是靖王府是要過個好年的,我總不能讓你進宮的時候看別人臉色。”姬亓玉難得調侃徽瑜,面上帶着淡笑。
徽瑜:……
還挺貼心!
闞志義第二天就醒了,姬亓玉不能隨意出府再碰上熟人就不好了,所以就決定先延後幾天再去見他,讓他先養傷也好。雖然可能碰上人的機率較小,但是面臨着跟寧王的一戰,素以爲了避免意外發生,還是謹慎爲上。
第二日,董二夫人帶着吉小翠來看望徽瑜,姬亓玉跟丈母孃見過禮之後就避了出去,畢竟還有董允驥之妻也在,需要避諱些。
“瞧着你氣色還不錯,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寬的,不用太擔心。”董二夫人仔細大量女兒的神色,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鬆了口氣,這兩日家裡忙的不可開交,早就想過來看看的,一直無法分身。
“娘在家裡擔心壞了,只是家裡事情多,實在是抽不開身。”吉小翠嘴甜,立刻替婆婆表功。
徽瑜笑着看着吉小翠,“嫂子說的是,我娘就是愛說扎人心窩子的話,還是嫂子貼心。”
吉小翠就笑着看着婆婆,董二夫人假裝沒看到,瞪了女兒一眼,“你二弟的婚期定在年後,女方那邊雖然家世不顯,但是嫁女兒的都要給女兒長几分臉面,婚期拖一拖也顯得女方矜貴。我不愛在這些是瑣事上與人計較,索性就答應了。”
董二夫人的性子的確是這樣,徽瑜就道:“這樣也挺好,年前家裡也挺忙的,嫂子也要安胎,年後正好。到時天也暖和了,嫂子的胎也安穩了,您就能安心打點婚事了。”
徽瑜的話說到了董二夫人的心窩子裡,就開心起來,“你哥本來也想來的,不過現在這種情形他說不來反而更好,只是讓你多保重身體,外面的事情都不用理會。”
“嗯,外面的事情都有王爺呢,我一點不用操心,您就放心吧。”徽瑜笑着說道。
吉小翠就趁機說道:“我來了京都這纔多久,處處都能聽到人人講王爺待王妃的心意,婆婆您就安心吧。”
董二夫人:……
她也知道,只是這樣的話自家人怎麼好說?矜持,矜持,懂不懂?
顯然吉小翠沒想着在婆婆面前矜持,也沒將京都閨秀說話委婉的姿態學足,話講的這樣直白,就有點失了身份。不過這樣的吉小翠反而更加的真實,徽瑜就笑着說道:“他要對我不好,當初爹孃也不會將我嫁他,是不是娘?”
吉小翠就一臉的八卦,還有這事兒啊?好想知道!
董二夫人主要是來安慰女兒的,瞧着女兒沒事被女婿照顧的挺好,帶着兒媳婦就走了,吉小翠臨走前跟徽瑜偷偷說道:“年前我是不能來看你了,你哥讓我跟你說別擔心外面的事兒。”
徽瑜就點點頭,“嫂子也照顧好自己,我哥哥那裡你讓他放心就是。”
吉小翠是跟着董允驥從江蘇過來的,自然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只是嫡親婆婆面前做兒媳婦的是萬萬不能做出我做什麼都不得了的舉動來,縱然是她跟着董允驥在江蘇卻是經歷了很多事情,可是吉小翠自幼在百家門前長大,也看多了婆婆媳婦之間的相處,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心裡明白得很。其實婆婆是個聰明人,也未必猜不到自己跟着夫君在外面的事情,可是婆婆從不開口問。有些事情問了,不合禮數但是對夫君有幫助,婆婆是要訓斥她不守規矩還是該讚揚她是個賢內助?
刀切豆腐兩面光的事情,這世上不是沒有,只是很少罷了。
所以在婆婆面前她裝傻,婆婆在她面前裝呆,婆媳兩個是絕口不提江蘇的事情,相處的還真是挺好的。
徽瑜雖然沒有嫡親婆婆壓在頭上,但是宅門深院長大的自然也知道里面的彎彎繞,吉小翠最後纔跟她偷着將這句話,她也就明白了。其實徽瑜一直覺得吉小翠雖出身不高,但是做事情卻是很有些手腕,跟董二夫人相處比她預料的好得多。
事情果然按照姬亓玉佈置的往前走,一避一讓,張弛有度。寧王一系力圖想要在年前封筆之前將事情蓋棺定論,讓姬亓玉跟董允驥翻不過身來,所以朝堂上自然就格外的熱鬧,御史之間口誅筆伐,自古文人相輕,鬥氣嘴來刀刀見血,子子封喉,聽的董允驥冷汗直冒大呼厲害。董允驥瞧着節節敗退大有扛不住的架勢,姬亓玉被禁足無法上朝,兩人眼看着就要被各自攻破,偏就在這個時候,董允驥拿出了江蘇的暗賬。
頓時,就把天給捅了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