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裡,鄔成喆氣的臉都黑了,拉着一張臉坐在那裡,戾氣濃郁。
費弘勇反而笑了,“我覺得這件事情真有些意思,這世上居然還能有人敢跟咱們玩這一手先斬後奏的。”
“你是懷疑豐益會所自己放出來的消息?可是將會所跟會長連在一起有什麼好處?畢竟現在豐益會所就算是沒有咱們商會撐臉面,現在也已經夠風光了。”邱浩廣最近也被豐益會所一連串的舉動給弄得暈頭轉向,“我想咱們要不要跟肖元化聯繫聯繫,想來他那裡應該有消息纔是。”畢竟背後站着個信國公府,消息更靈通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大家的消息來源不一樣,各有各的門道,但是現在遇上同一塊鐵板的時候,互相交換消息也是應該的。
汪志業看了衆人一眼,眉眼半垂,心裡卻是嘆息,之前孫志跟他暗示過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跟豐益會所合作爲好,但是現在商會裡大家的意見明顯更傾向於跟着信國公府一起行動,他有些話也不好開口。不過孫志這個人他們雖然結交才數年,但是人品卻是真的不錯,他這樣點自己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商場上人家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底牌亮給別人看,可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提點你一兩句,就算是真朋友了。
想到這裡,汪志業就看着大家開口說道:“我說一下我的意見,我覺得豐益錢莊自從開業以來都沒有跟咱們做對過,一直是跟聚益那邊打擂臺,咱們這樣貿然上去跟人家動手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在商言商,咱們從商是爲了賺銀子,可不是跟人家拼命。現在連豐益的後臺都查不清楚,咱們拿什麼跟人家較量?也許咱們聯起手來的確是能讓豐益跌個大跟頭,但是結下這樣的強敵與咱們有什麼好處?到時候如果豐益真的對準咱們你們覺得信國公府會給咱們出頭?”
汪志業這話說的十分的實在,也相當的通透,只是……到底是丟了點顏面,所以大家纔會這樣的猶豫不決。
果然,費弘勇就開口說道:“老汪這話是沒錯,可是咱們就這樣被一間新開的鋪子死死壓一頭,這以後還怎麼見人?拜碼頭這樣的事情難道豐益不懂?這點規矩都不知道開什麼鋪子,直接滾蛋回家好了。”費弘勇也是真的憋火,這麼多年第一次遇上這樣讓他一肚子火有沒處撒的事情,簡直要鬱悶死了。
“人家有大後臺,要拜什麼碼頭,老費你氣糊塗了吧?”邱浩廣道。
費弘勇被邱浩廣這話一噎,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一時間盡然無話可答。
四人坐在那裡,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現在他們的處境十分的尷尬。之前豐益跟聚益鬧成一團的時候,他們袖手旁觀沒有管,想來信國公府對他們也是很不滿意的,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他們也絕對不可能讓信國公府拿着自己當槍使。現在豐益錢莊一步步壯大,就連靖王妃跟醇王妃都請得動,直接饒過他們鋪子越開越大,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打了他們的臉,這麼丟人的事情,他們自然覺得沒臉。
關鍵問題是,現在他們該以什麼樣的心態跟手段看待豐益。
“就算是這樣,我就不信豐益一輩子不用商會!”費弘勇那股子倔勁兒也上來了,跟邱浩廣槓起來。
邱浩廣也惱了,一拍桌子說道:“你朝我撒什麼邪火,哼,人家豐益能到這一步那是自己有本事,我要有這樣的本事我也不求人。”
“你……”
“你們都少說兩句!”鄔成喆看了兩人一眼道。
費弘勇跟邱浩廣這才悻悻的不說話了,汪志業出面緩和氣氛岔開話題看着鄔成喆問道:“會長,這事兒你有什麼想法?”
鄔成喆搖搖頭,“老費跟老汪說的都有道理,既然這樣咱們就等着吧。”
等着?
等什麼?
等豐益自己低頭來跟他們交好?汪志業自己都覺得這事兒有些好笑,不過他們現在也的確是太尷尬了,自己到貼上去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等着豐益自己過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走這一步。反正現在他們要動豐益可以,但是自己也得付出代價,可是這代價也有小有大,誰出大頭誰出小頭?這裡的人不是傻子,誰願意當冤大頭。
再者說了,從跟上講,這個所謂的豐益會所至少還沒有跟他們起利益衝突,也犯不上這種時候就交惡,越是這樣,反而越令人難安。這個豐益會所的掌權人實在是太可惡了,走的每一步,都讓人猜不透,把別人架在火上烤,輕不得重不得,左右爲難。
這場會議不歡而散,汪志業決定自己先去找孫志再探探口風。
寧王府。
夏冰玉這幾日沒少聽到外面的傳言,當聽到董徽瑜跟楚珂居然都將自己的鋪子遷去豐益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還是氣了一場。豐益錢莊之前纔將她孃家的聚益錢莊給擠兌的關門,現在她們二人居然就跟豐益合夥做生意,這不是明晃晃的將她的顏面踩到地上嗎?
趙嬤嬤打起藕荷色遍地織錦的簾子放輕腳步走進來,臨窗的榻上郡主睡得正香,她悄悄地走到夏冰玉身邊低聲說道:“王妃,事情打聽到了。”
夏冰玉擡眼看着趙嬤嬤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據說是豐益那邊給了極優厚的條件請了來了不走跟楚記綢緞莊過去,至於他們之間的協議這個打聽不到,但是聽說來了不走的掌櫃最近心情很不錯,想來條件應該很優渥。”趙嬤嬤垂着頭回道,“國公爺那邊來送信的人跟咱們打聽到的相差無幾,不過國公爺已經讓人混到那些鋪子裡去,看看能不能從豐益那邊得到一間鋪面,這樣的話就能知道他們內部的消息了。”
夏冰玉心口的怒火這才減輕了些,緩緩點頭,“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只有進入他們內部才能知道他們更爲準確的消息。”
“是,國公爺也是這樣講的。”趙嬤嬤道。
夏冰玉最近身子越來越重,也不願意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情,可是事情壓到頭上躲也躲不掉,想了想又對着趙嬤嬤說道:“你從咱們這邊找一個不起眼的鋪子也去探一探路。豐益那邊肯定對昭國公府的人事比較熟悉,萬一要是被人看出來這一招可就算是白用了。咱們這邊沒露過面的機靈夥計找兩個,別怕花銀子,關鍵是得到有用的消息。”
“是,老奴去辦。”趙嬤嬤忙應下了,猶豫一下又問道:“那這件事情要不要王爺知道?”
夏冰玉愣了愣,隨即搖搖頭,“王爺公務繁忙,這點小事情就不要讓他分心了。”最近南邊的戰事越來越拖延,戶部需要週轉的事務實在是太多,王爺已經數日未回家,吃住都在戶部,可見公務之忙。想起這個夏冰玉也覺得頭疼,表哥這個人實在是太心軟了,可是他這樣做自己又不能拖他後退,還要安撫孃家的情緒,她爹上回揹着表哥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發了好大的一通火,現在她都不太敢提到南邊的事情。
百姓之重,國家之重!
想起表哥之前疾聲厲色將這句話,她現在想想都還覺得臉紅,自己做事情越來越浮躁了,當真是羞愧不已。但是反過來講,利用這些事情打擊對手,其實在朝政上是極爲常見的手段,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用過這種手段,可是偏偏表哥不樂意,她也沒有辦法。
靖王甘爲副手前往剿匪,表哥爲國事暫壓舊怨,他們兄弟縱然是敵我之分,可是骨子裡有些東西也是一樣的。
真是頭疼。
夏冰玉雖然不太贊同表哥放過這樣的機會,可是也同樣不願意以內這樣的事情傷了夫妻情分,只能勸說孃家先忍一忍。結果現在又撞上豐益錢莊,真是流年不利,喝口涼水都塞牙。
趙嬤嬤連忙點點頭,看着王妃面帶疲憊低聲說道:“您也躺一躺養養精神,這樣整日勞心費神對身體可不好,老奴扶您去榻上。”
夏冰玉沒有推辭,確實是感覺到很疲累,躺下後對趙嬤嬤吩咐,“照看好郡主,讓下面人精心點。”
“您就放心吧,老奴會吩咐下去的,下面的人哪個敢有這樣的膽子怠慢郡主。”趙嬤嬤給王妃蓋好錦被,又落下帳子這才瞧瞧退了出去。
躺下後的夏冰玉雖然覺得疲憊卻是一時半會也睡不着,腦海裡想的還是豐益的事情,現在想想越想越覺得事情是有些不太對勁。豐益背後必定有人,不然不敢跟信國公府這樣對着幹毫不懼怕,可是這人是誰現在還沒能查到。不過既然這人能請得動董徽瑜跟楚珂……那會是什麼人?是定國公府在背後使壞?
想到定國公府,夏冰玉就難免想到董婉,因爲嘉哥兒救了久姐兒,現在她們兩人的關係一時間倒是比之前緩和不少。再加上夏冰玉也實在是不願意跟董婉整日鬥心眼,外面的事情就已經夠煩心了,還要在家裡煩心,她也不願意這樣下去。更何況還有個嶽水青在,更不願意便宜這個冒牌貨,也不知道表哥怎麼想的,對這個嶽水青雖然沒有之前親近了,可是也一直沒能冷下來。
定國公府站在了靖王一邊,董婉上回在宮裡跟董徽瑜也鬧翻臉,現在她除了寧王府當真是一點依仗都沒有了。就算是定國公夫人心疼女兒,可是也不會爲了一個出嫁的女兒置整個家族的利益不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定國公府的太夫人第一個就不會饒了她。想起定國公府的太夫人,那也是女中丈夫,爲了保住國公府的前程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親兒子養廢了,這樣的魄力跟決心可也不是一般人就有的,正因爲這樣定國公府站在靖王一邊之後,她也不擔心定國公府爲了董婉會出爾反爾。有定國公太夫人那樣的鎮山太歲在,就算是定國公也不敢胡作非爲。
想着想着夏冰玉才困極睡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起來後問丫頭才知道表哥今日又沒回來,更衣梳洗過後,就對着身邊的雁容說道:“請董側妃過來。”
“是。”雁容雖然有些吃驚,但是還是很快的就去了。
董婉披着石青色狐皮大氅冒風而來,進了門先把大氅寬了,這纔打起簾子進了內室,給夏冰玉問安。
夏冰玉笑着說道:“董妹妹不用如此多禮,快坐吧。”轉頭又吩咐丫頭沏茶,“記得董妹妹愛喝六安瓜片,正好我這裡有些,你嚐嚐。”
“謝王妃。”董婉擠出一抹微笑,坐在那裡就很不自在。她跟夏冰玉素來不和,就算是最近關係緩和,大家其實心裡也都知道想要真的一點隔閡都沒有是不可能了,能盡力維持住現在這樣就很不錯了。現在她忽然把自己叫來,她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但是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茶很快的就送上來,果然是極好的茶葉,董婉笑着稱讚了幾句,這才問道:“不知道王妃找我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夏冰玉看着董婉面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嘆口氣說道:“當初咱們在閨中時也是極好的朋友,那時大家歡快得很,一眨眼都這麼多年了,就恍惚跟昨日一樣。”
董婉面上帶笑,心裡其實卻是冷笑一聲,嘴上依舊附和道:“是啊,一眨眼這麼多年了。”
兩人就說起了當年閨中趣事,氣氛倒是極快的緩和起來,夏冰玉笑着說道:“咱們姐妹多年,中間多有誤會,其實想想這又何必,反而趁了那些小人的心,妹妹說是不是?”
董婉摸不準夏冰玉的心思,順着她的話意笑道:“王妃姐姐說的是。”
夏冰玉低頭抿口茶又道:“不知道妹妹最近可聽了外面的趣聞?”
“聽說一些。”董婉心道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應該是夏冰玉知道董徽瑜的鋪子去了豐益重新開業的事情,想要自己出頭。
“不知道妹妹有什麼想法?”
“我現在每日就是帶帶孩子,修身養性,外面的事情就只有回去探親的丫頭回來說一嘴。說起來我這樣愚笨的人,實在是也沒什麼看法。”董婉苦笑。
看着董婉做作的樣子夏冰玉也不惱火,反而輕聲說道:“說起來當初妹妹出嫁的時候,嫁妝也是按照側妃的規格備下的,嘉哥兒跟平哥兒想來妹妹也願意給他們多留些產業。現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妹妹可願意跟我聯手試一試?”
聯手?
董婉真的是吃了一驚,她還以爲夏冰玉是要利用她衝鋒陷陣呢,沒想到是聯手,可是這世上會有這樣的好事?
董婉自然是猶豫不決。
夏冰玉看着董婉遲疑,笑了笑,聲音輕緩的說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以後要合作,有些事情我倒覺得說清楚更好。若是以前定國公府還未作出決定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提出這個建議的。”
董婉的神色就變了,冷冷的看着夏冰玉。
夏冰玉不以爲意接着說道:“可是現在定國公府已經明明白白的站在了靖王府那邊,而且按照定國公府太夫人的行事做派,想來也不會做出反悔這樣的事情,董妹妹已然成爲家族的犧牲品。作爲女人這一點固然是可悲的,可是同樣的作爲一個母親妹妹還要爲兩個孩子想想不是?既然你身後無依仗我自然就不用擔心來自於你的危險對我的孩子造成困擾,咱們之間沒有了利益相爭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相處聯手呢?”
董婉抿脣不語,夏冰玉說的的確是實話,她的確是被家族拋棄了,爲了以正忠心還跟董徽瑜鬧翻,歸根結底她是爲了兩個孩子的前程鋪路。夏冰玉這話字字句句都戳到了她的肺管子裡,縱然話有些難聽,卻是最真實的。
“王妃就不怕養虎爲患?”董婉冷笑,夏冰玉是什麼樣的人她最清楚不過。
“我既然敢提出來,自然是不怕的,不知道董妹妹意下如何?”
“那王妃打算給我的孩子什麼樣的前程呢?”董婉嘴角含笑直直的看着她,她能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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