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跟往年一樣進宮,初二回孃家,初二之後因爲姬亓玉並不在家,徽瑜推拒了所有的應酬,呆在家裡過起了安靜的生活。南邊戰事凱旋大捷,靖王府跟肅王府一時間成爲京都火熱的地界,徽瑜明白姬亓玉的心思不願出風頭,索性就閉門謝客,跟孩子在家過清淨的日子。
一直到上元節,徽瑜收到姬亓玉的家書,心口砰砰跳了起來。
他,要回來了!
上元節這樣的日子,花燈雖然漂亮,接上雖然熱鬧,但是人太多了徽瑜也不願意去湊熱鬧,上元節就在王府掛了一府的燈籠跟府裡的人熱鬧熱鬧就算了。徽瑜今年賺了銀子,過年給下人發的紅包就格外的豐厚,因此整座王府都是是喜氣洋洋的氣息。
“王妃,醇王府那邊傳來消息,醇王妃發動了。”雪瑩腳步匆忙的進來附身在王妃耳邊低聲說道。
楚珂的產期本就在正月,徽瑜就點點頭,不過雪瑩的神色瞧着不怎麼對勁就問道:“怎麼了?”
雪瑩定定神,這才說道:“說是醇王妃跌了一跤這才提前發動,現在情形不太好。”
徽瑜猛地就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前。”雪瑩立刻回道,靖王府跟醇王府之間的關係雖然因爲幾個孩子走得比較近,但是也只是後宅夫人之間的往來而已。在正事上醇王還是跟寧王站在一起,所以現在醇王妃讓自己身邊的人給她們王妃送消息,可見是情況是真的不大好。一般來說,生孩子這樣的事情都是關起門來自己家的家務事,誰會給外人遞消息的。可是醇王妃卻選擇給她們王妃遞消息,不知道有沒有給令國公府遞消息,這事兒可真是有些棘手。
徽瑜沒時間去猜測雪瑩心裡在想什麼,但是第一時間肯定是想到了一點,那就是楚珂這個人除非是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認輸的性子,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給自己遞消息,那肯定是覺得自己這一胎很不好,很有可能她……徽瑜面色就變得極其難看起來,“更衣。”
“王妃……”雪瑩心急開口勸說,“奴婢覺得醇王妃給您遞消息不是希望您能去王府。”畢竟這不太合規矩,而且醇王還是寧王的人。醇王妃可能是感覺到自己有可能撐不過去,遞個消息過來是希望以後她們王妃照看她的孩子,算是臨終託孤之意,她們王妃這個時候趕去醇王府,這太沖動了,落在別人口中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更重要的是,醇王妃孃家跟她們王妃可是早已經撕破臉。
“不用勸了,她現在危難之際,沒辦法纔給我遞這個消息。我知道她不是希望我過去更多的是給孩子留條路,可我不去坐在這裡等消息就真的辜負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徽瑜不會忘記夏冰玉幾次爲難她,楚珂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維護她的人,她不能看着她有危險而估計自己的名聲怯步,那她成什麼人了?
雪瑩心裡着急知道她們王妃的性子,只能趕緊的把雪琪叫進來給王妃更衣,尤嬤嬤也被徽瑜叫進來。
尤嬤嬤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就看到雪琪雪瑩兩個丫頭在給王妃更衣,而且衣服是王妃很少穿的正紅色描金鳳凰紋的正裝,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這是出事兒了?
“嬤嬤。”徽瑜不等尤嬤嬤開口直接說道:“有幾件事情你辦一下,第一拿着靖王府的令牌進宮找皇后娘娘,據說醇王妃摔了一跤早產,求娘娘指個醫術了得的接生婆過來,第二你親自去敏貴人那裡走一趟,就說醇王妃要不行了。辦完這些事兒,你直接去醇王府找我。”
尤嬤嬤臉都黑了,“王妃,醇王府的事情您不能插手,這……”
“嬤嬤,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可是醇王妃是我好友,多年來她幾次替我出頭,有一回差點把自己的兒子都搭進去,這樣的情分我不能坐視不管。”
尤嬤嬤口中的話又咽了回去,輕輕嘆口氣,“老奴可以進宮走這一趟,可是王妃您不用非去醇王府。”去了很多事情就怕把自己牽連進去,太不划算。
“醇王妃現這種樣子,她跟孃家關係不睦,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什麼大事兒令國公府是做什麼選擇。”令國公府畢竟是站在寧王一系,楚珂跟她親近家族早有不滿,如果在生產的時候出現保大保小這樣傻、逼的事情,令國公府很可能會打着再送一個聽話的族裡女孩給醇王做繼室,選擇把孩子生下來。徽瑜不願意把人性想的太涼薄,可是這樣的情況在這樣的時空本就常見,“更何況醇王妃這次跌倒有些古怪,醇王府這個時候肯定亂成一團,若是有人暗中下黑手,我不護着她平安生下孩子,我這輩子都不能睡個安穩覺了,嬤嬤,你明白的。”
尤嬤嬤眼眶都紅了,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王妃的主意,想了想立刻就說道:“帶上苗榮廣跟府裡的侍衛,雪琪雪瑩兩個頭只跟着您肯定不行,要帶上幾個膀粗腰圓力氣大的粗使婆子。”
尤嬤嬤知道王妃的性子平常看着十分的柔和,但是如果真的跟人槓起來,身邊有人心不慌,有護衛跟力氣大的婆子,就是打起來王妃也能穩佔優勢不吃虧。至於後邊的事情,先打了再說,讓王爺回來收拾去吧,她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尤嬤嬤的意思徽瑜很快就明白了,心裡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說尤嬤嬤想的也周到,畢竟是到別人的地盤上去,有人心不慌,實在是不行,到時候鬧起來,打了再說!
不得不說,幾年下來,這對主僕的心思還是很能想到一塊去的。
徽瑜穿戴完畢,立刻帶着人就走,尤嬤嬤已經點了府裡最粗壯有力氣的婆子十幾個,全都換上了新衣氣勢磅礴的裡在院子裡待命。王府門外苗榮廣也早已經帶着人在等候,靖王府那帶着徽記的馬車已經停穩在門前。
“給王妃請安。”苗榮廣看到王妃帶着人出來,立刻迎上前去,身後呼啦啦的跟着跪倒一片人,全部是腰懸寶刀的侍衛,一色的鎧甲披掛上身,看着就格外的有氣勢。王府的侍衛都是有自己的制服的,平常保持低調不太穿,都是穿府裡發的衣服,這次尤嬤嬤遞了話,苗榮廣不能墮了靖王府的威名,而且關鍵是要給王妃長臉,反正王爺回來了一定不會說不許去別人家撒野,只會爲給王妃丟人了嗎?
徽瑜瞧着苗榮廣這樣的大陣仗,心裡一塞,他們是覺得跟着她去打仗嗎?
但是時間緊迫,只是輕輕頷首,“大家辛苦了,這就走吧。”苗榮廣作爲姬亓玉的多年心腹,做事情是很有分寸的,有他在自己也的確是心裡鎮定很多。
徽瑜上了馬車,苗榮廣帶着人翻身上馬,一行人朝着醇王府而去。
此時,醇王府正亂成一團,王妃忽然摔跤早產,後院裡鬧成一團,他們前院的人雖然不能進後院,但是也知道不安生。今天他們王府門前格外的熱鬧,令國公府的人剛進去,沒想到靖王府的馬車又到了,關鍵是看着那甲冑分明閃瞎人眼的護衛隊,他們連拒絕的話都不敢說出口了。
“我們王妃之前跟醇王妃約好了今日一齊喝茶,這位小哥開門吧。”雪琪笑米米對着門前的侍衛說道。
“今日只怕有些不方便,王妃……”
“醇王妃跟我們王妃素來交好,就算是有什麼事情這大冷天的我們王妃都到了,難道還不能進入喝口熱茶嗎?若是你不相信,不如把醇王妃跟前的武嬤嬤叫來問一問。”雪瑩打斷了那侍衛的話笑着說道。
侍衛心裡都要矛盾死了,看這架勢分明是有備而來,偏偏自家王妃的確是跟靖王妃交好,可是今日府裡的事情……侍衛現在也不敢擅自決定,就順着雪瑩的意思連忙說道:“那我叫人去把武嬤嬤請來。”王妃跟前的管事嬤嬤應該是能做主的,到時候他就不用擔責任了。
雪瑩十分讚賞的點點頭,這人不錯,是個機靈的。
被雪瑩這笑一晃眼,那侍衛就立刻讓人進去把武嬤嬤請出來。
武嬤嬤沒想到靖王妃居然會親自前來,見到徽瑜的時候眼眶都紅了,竟是跪地行大禮,徽瑜一把托住她要跪下的身體。
武嬤嬤帶着人直接往裡走,侍衛這回放聰明連問都不問,不過苗榮廣帶着侍衛留在門口跟人家談天說笑,驚的那侍衛心肝一抽抽的,這位可是靖王跟前的大總管,以前他們哪有機會跟他說上一句話的,有這個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反正王爺沒發話不許靖王府的人進門,他們想起靖王那小心眼的性子,這位苗大總管也是個小心眼的,他們小小的侍衛自然是不敢得罪。
“到底怎麼回事?”徽瑜邊往裡走邊問道,聲音之中隱隱帶着煞氣。
武嬤嬤是從閨中陪着王妃嫁過來的,跟靖王妃也算是十分熟悉,聽着王妃的語氣就知道她很生氣。當下時間緊迫不敢廢話,直接說道:“我們王妃是被王爺新納的商姨娘給衝撞了這才跌倒,本來就快要到生產的日子一下子就發動了。王妃出了這樣的事情,府裡面一時間有些亂,韓側妃趁機發難,我現在雙拳難敵四手,既要照顧王妃,又要震着韓側妃實在是……”
醇王府裡本來就是尊卑不明,楚珂不是個愛攬權的王妃,兩位側妃這麼多年也算是安分,現在出了事情就能看出心性了。醇王妃要是難產死了,韓側妃跟另一位許側妃就有機會扶正,這時候韓側妃甚至於不需要做什麼大手腳,只要在要緊的事情上拖延下時間,楚珂就十分危險了,事情過後雲淡風輕,水不留痕,誰能查出來韓側妃做的手腳拿出證據來?
平常的大度不計較,甚至於不在乎,可是關鍵時候卻是能要自己命的誘因。徽瑜曾經不止一次提醒過楚珂,可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徽瑜乾着急也沒辦法,所以這次徽瑜拼着跟醇王鬧翻臉,跟令國公府面對面打擂臺也要走一遭的重要原因。
“令國公夫人到了嗎?”徽瑜問道,腳下不停。
“到了。”武嬤嬤回這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冷淡跟失望,語氣中還隱隱透着幾分厭惡。
徽瑜聽話音就明白了,她的性子素來是殺伐果斷,這個時候直接就說道:“嬤嬤,我跟楚珂多年情分,你可願意信我一回?”
“王妃您說的,若是不相信您,我們王妃也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給您遞消息了。”能把孩子都託付的人,這樣的交情自然是非同小可。
“那好,等會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一句話不許多問,記住你的態度就是你們王妃的態度,你這個時候越是果決,那些魑魅小人越發的不敢耍花樣。”
武嬤嬤心裡遲疑,但是想到還在生死關頭徘徊的王妃,咬咬牙答應了,也許這事兒過後醇王會一腳把她踢出王府,爲了王妃她不在乎了。
能得到武嬤嬤大力支持,徽瑜鬆口氣,低聲跟她解釋道:“你站在我這邊,我才能跟令國公夫人扯皮。”令國公夫人才是武嬤嬤的正經主子,徽瑜是怕到時候武嬤嬤打不定主意猶豫,反而會壞了事兒。
這年頭主僕是能掌握生死的存在,武嬤嬤自然會忌憚。
“是,老奴明白,您放心吧。我們王妃是我看着長大的,就是拼了這條老命,我也要護她。”
說話間就進了二門,來回穿梭的僕人看到武嬤嬤居然帶着靖王妃進來,一時間很多人都傻了眼,這種時候怎麼能讓外人來呢?
武嬤嬤走在前頭恭敬引路,徽瑜大紅正裝一臉煞氣,所見之人都不由的垂下頭顱,心口砰砰直跳。
這是要翻天了嗎?
一進正門,徽瑜就聽到令國公夫人高聲斥責的聲音,院子裡瀰漫着一股陰鬱焦躁不安的氣息。武嬤嬤的神色很不好看,徽瑜卻是面色不變,門口的小丫頭看到靖王妃一來驚喜的對視一眼,不等武嬤嬤吩咐就直接打起了簾子。
徽瑜卻沒有進正屋,偏頭看着產房的位置。她們這樣的人家都不會把產房放在正屋,東廂房裡人來人往,徽瑜知道這裡是產房所在。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過去,門口立着的人下意識的就擋在了前面,產房重地,外人不能輕易進去。
徽瑜立在那裡看着讓人,神色不悲不喜,不驚不怒,反而讓她們嚇得不敢出聲。
“讓開,是王妃請靖王妃來的。”武嬤嬤是個聰明人?,靖王妃仗義相助,她們不能讓靖王妃被人指點,這個時候講明是她們把人請來的,靖王妃就有前來的因由。到時候更有立場。
那兩人不敢違逆武嬤嬤悄悄地閃到一旁,徽瑜昂頭走進去,濃濃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徽瑜知道古代生孩子其實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很多人就一腳邁進去再也出不來。隔着簾子就能聽到楚珂痛苦的呻、吟聲傳來,那端着盆子出來的小丫頭一頭撞上靖王妃嚇得手裡的盆子差點扔到地上。
徽瑜沒理會她,也不管那些產房污穢尊貴之人不能輕易踏足不然招惹晦氣的說法,掀起簾子直接進去,就看到楚珂面色煞白,躺在*上,滿臉的汗珠浸透了黑髮。
“我來了。”徽瑜不理會那兩名產婆驚恐的目光,蹲下身子平視着楚珂,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字的說道:“你安心生孩子,外面有我。”
楚珂沒想到徽瑜居然會來,而且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趕過來,一時間竟然有些傻了。
徽瑜笑着給她擦擦汗,“你放心,今天你不能從這產房裡平安出去,我必將會讓所有讓你受苦的人爲你陪葬!”
兩位產婆瞬間臉都白了!
“徽瑜……”楚珂輕輕搖頭,她不是讓她來忙這個的。
徽瑜止住她的話,“你放心吧,你若不能好好活下來,我纔不會管誠哥兒跟你肚子裡的這個,親孃自己都能捨棄了,別人費那力氣幹嘛,吃力不討好,還惹一屁股債!”
楚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