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刑玉郎的計劃,徽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想想邢玉郎這樣的老狐狸,製造火銃這樣重要的事情,怎麼會任由原料出問題,這可是致命的。懷王現在在都察院任職,怎麼會跟器械司那邊搭上線?搭上線不說,還能把東西真的給換掉,鐵料那麼重,想要換可不容易。
邢玉郎立刻板着臉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
刑玉郎:……
外孫女回答的這樣乾脆,邢玉郎真是一口老血堵心頭,轉瞬間換了一副笑臉,“你怎麼猜出來的,你兩個舅舅,你夫婿誰都沒看出來。”他這事兒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懷王還真以爲他自己能上天入地大展身手,卻不知道他若不鬆鬆手,他連大門都邁不進去。
果然是他!
徽瑜忽然覺得自己沒話好說了,看着邢玉郎半天也不說話。
刑玉郎被她看得心裡毛,立刻板起臉來,“你這什麼表情,我這樣做還不是爲了你們?”
“是是是,我得多謝您老人家,但是畢竟事關人命……”
“打住!這事兒是個外,這可真不能怨我,我是沒想到懷王會那麼黑心,那鐵料換的也劣質了。”刑玉郎說着臉也沉了下來,當時他也在現場,若不是他一邊一手抓了一把,就得多死兩個人。
“竟是這樣。”知道不是刑玉郎故意傷人命,徽瑜心裡輕鬆很多,“倒是我錯怪您了,我給您賠罪了。”
邢玉郎轉過頭去不說話,心裡很受傷。
徽瑜忙端茶遞水,陪着笑臉說道:“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因爲看不慣寧王一系囂張,本來懷王就是個分的,您藉着這事兒給他挖個坑,坑他一把,這事兒我也能明白。”當年嶽水青的事情也有懷王的手筆在內,說起來他們也算是結怨甚深,如今這件事情姬亓玉已經挑開了,想來那懷王此時也是有些不安的。
刑玉郎聽着徽瑜的話輕輕搖頭,“倒不是爲這個。”
徽瑜一愣,“那是爲了什麼?”
“如今王爺已經成爲了親王,這朝裡上上下下不曉得多少人在看着,一言一行皆不可大意。宮裡有德妃在,寧王這裡就不會就此罷手,懷王這麼些年幫着寧王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這條船上自然是下不來了,如今又是督管着都察院,若是不能一下轄制住他,以後都察院那邊只怕會見天的給王爺搗亂,那時候你們便是有頭六臂還能整日跟都察院扯官司去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
“既然有這個機會,就正好趁機讓懷王安分下來不是挺好的事情。有寧王做依仗,不要說靖王成了親王,就算是成了,也未必能讓他真心服氣收斂。唯一能壓制住懷王的就只有皇上,所以這個機會不能錯過,不然你以爲爲什麼這件事情一出來寧王就上趕着找王爺攤開此事,放低姿態軟玉求和,還不是也看到了這一點。”
邢玉郎看事情的角,讓徽瑜很是信服。此時聽着他這樣一講,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還是不夠周到,自以爲是穿越來的,也認爲自己步步謹慎小心,做事情也是十分周到,但是掌控全局以及分析具體形勢和掌控人心上到底是輸了邢玉郎這個老油一步,她也是心服口服。
“多謝外祖指點。”徽瑜正正經經的行禮道謝,並不是誰都能這樣細細的跟你講裡面的門道,這纔是受益終生。
邢玉郎這才笑了,“我老了,還能跟你們多久,以後的日還是要靠你們自己。現在趁着我還有精力能教的多教一些,以後是個什麼造化,就看你們自己了。這人啊最緊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貪,不要貪圖不屬於自己的,不要貪圖別人的東西,能壓得住這麼一個字,這輩也就穩妥了。你素來是個省心的孩,看事情做事情有自己的章法,也是我最放心的一個。可有的時候,你這樣委屈自己也是要不得的,如皇上這樣的性,出其不意的出格一點,他也是不會怪罪的,但是這個點一定要把握好,你自己琢磨琢磨。”
徽瑜怎麼去琢磨?她現在還真不知道怎麼琢磨好,可是邢玉郎這樣講了,那就是要她藉着懷王這件事情興風作浪了,但是這浪怎麼才能興起來又傷不到自家人呢?
這可是個技術活。
看着徽瑜陷入沉思,邢玉郎又講道:“這些年西北官員多有調換,寧王在其中幾番經手換上不少他的人。我縱然在其中擋了一檔,但是有信國公跟令國公的根基在,到底還是讓他們安插進不少自己的人。如今我從北邊調回來,只留下你兩個表哥在那裡,日後究竟會如何現在還說不好。所以我們在這邊一旦處於弱勢,你兩個表哥也就危險了,所以我們退不得,你明白?”
這件事情邢玉郎一直沒有提到過,她也沒聽姬亓玉跟董允誠講過,乍然聽聞還真是唬了一跳,看着刑玉郎問道:“我一直不曉得這事兒,怎麼會這樣?”
“我盤踞西北這麼多年,如今寧王既然有意奪嫡,信國公跟令國公自然不會眼看着我在那邊呆的舒服。軍權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至關緊要的,他們不反而會奇怪了。”
徽瑜沉默,以信國公令國公倆家的根基,想要在西北這麼大的土地上安插幾個自己的官員當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邢玉郎縱然是管着軍中要務,難不成還能插手當地的政務,若是皇帝知道了也是不願意的。只要能把人安插進當地的官員中,那麼想要牽制軍務就不是沒有可能的。由點成線,以線織面,一年一年的耗下來,也能組成自己的小勢力。
宮中形勢影響着幾位王爺的前程,但是在這之外的地方,四大國公府的纔是不見硝煙呃戰場。信國公府之前做事囂張霸道自有其底氣所在,宮裡有得*的娘娘,又有皇上最喜歡的皇。縱然四大世家定國公府爲,但是定國公府宮裡既沒有得*的娘娘幫着說話,也沒有皇在皇上面前爭*,那什麼硬件跟信國公府硬拼,所以這些年來遇上跟信國公府的事情,便是定國公府出手也是隱晦的。
心裡起起伏伏,徽瑜在這一刻才恍然察覺,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想的,到底是眼界窄了,只看着京都的一畝分地,卻忘記了外面廣闊天地裡的拼殺。
看着外孫女皺眉思考,邢玉郎心裡也是感交集。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女兒那樣的性怎麼就能教出徽瑜這樣的性。這孩也算是自己看着成長起來的,雖然不是總在眼前,但是她的所作所爲自己還是知之甚深。就是有一點,這孩有的時候心軟,做不來那些血腥的事情,她做不來自己便替他做,爲了一家的前程性命,綁在這條船上便無法掙脫了。
不然今兒個他也不會專門來跟她講這一番話,眼前這局勢瞧着對靖親王好,但是水面下的暗涌卻是更加兇險了。就算是寧王有退讓之意,便是宮裡德妃跟信國公也是不樂意的,這些年的交手下來,不知道給對方挖了多少坑,結了多少仇,更有無數性命橫亙中間,豈是握手言和就能消弭的了的?
這可不是笑話!
不說別人,就 ...
說這最近兩年,信國公往西北塞得官員中,有五六個就是他搗鼓下去的,其中還有兩個任期丟了命,這兩個丟了命中的一個還是信國公遠房親戚。這次回京他心裡也有數,能回去算是走了大運,不回去也是理所當然,再讓他回去信國公在西北那還是顆粒無收。所以來的時候就做了兩手準備,最後落到河西大營還是有些驚訝的,還以爲會給他個閒職榮養起來就完活了。
信國公恨不能撥了他的皮,他也恨不能喝了他的血,他手下的幾名親信也被信國公算計的丟命的丟命,丟官的丟官,別看這大家見面就笑,心裡頭都很不能一腳把對方踩下去。只是這些個血腥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願意讓徽瑜聽到。
“一個要緊的位置,不知道能行多少方便,做成多少大事兒。如今我從西北這個位置上下來,接下來接替我的這個還知道是哪邊的人,若是寧王那邊的,那麼咱們在西北這麼多年的辛苦算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若是咱們這邊的,那麼把我擼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聽到邢玉郎這話,徽瑜心中一緊,不由問道:“時隔這麼久,西北那邊還沒有定下來,若是皇上最後還是選了寧王一系的人怎麼辦?”
邢玉郎就呵呵一笑,“那可真對不住了,這人祖墳上沒冒這股青煙,這麼大的福氣他受不住,只能先請他去下邊歇歇去了。”
徽瑜面色微白,聽刑玉郎的意思,若是皇上最後指派的是寧王的人,他就會出手把人半給滅了,這可是……大罪啊。
“這要是被人現了……”徽瑜的聲音微微有些顫。
“現什麼?想要一個的命,辦法的多是。天災*的只要合理,便是別人懷疑拿不出證據也是枉然。更何況就是要讓他懷疑,讓他知道,這地方不是你能碰的。”
觀再被刷新,徽瑜忽然趕腳的,自己那點小心機,小,在刑玉郎面前那屁都不是的小打小鬧。怪不得之前京裡她覺得事情不得了,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是壓根都沒放在眼睛裡。就跟小孩過家家一樣,隨隨便便一根指頭也能擺平了。
就比如這次擺佈懷王,邢玉郎就給他通融一下,他就掉坑裡了。縱然是寧王已經察覺不對,主動壓低身段跟姬亓玉求情,可是刑玉郎這裡壓根就沒打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邢玉郎走的時候,看着徽瑜的氣色還有些不好,就對她說道:“外面的事情如今我留在京都,你且放心就是。至於你想經商賺銀外祖不攔着你,這些個見血光的污糟事兒就別污了你的眼睛,你就甭管了。現在你都是親王妃了,坐在家裡聽別人奉承也是挺好的。”
徽瑜:……
事情到了這一步,刑玉郎說的也沒錯,這些個刀光劍影的確是不適合女人插手,徽瑜頂多也就是能出個主意,真要動手還是刑玉郎他們的事情。既然他們這麼有把握,徽瑜倒是覺得這樣也不錯。她不能阻止她們這邊的人跟寧王的人握手言和,這樣的結果肯定是被信國公嘲笑死,以後追隨姬亓玉的人的前程也斷了,這樣的想法不要說邢玉郎便是姬亓玉也不會同意的。到這一步,就算是他們夫妻能達成協議退一步,但是身後站着的着許多人卻不許他們後退的,人家拼上的全家性命支持你,臨了你慫了想要當個聖人了,這不是坑人嗎?
說實話徽瑜不敢這樣想的,更不敢這樣做。
既然刑玉郎不讓徽瑜受傷沾上髒東西,外面的事情不讓她多管,那麼徽瑜就管好自己的孩,注意好女人之間的事情就夠了,後院這一攤兒,瞧着平和,那也是個表象而已。
“才傳來的消息,這下好了,我們鈞哥兒有弟弟妹妹了。”董二夫人笑米米的說道。
“這可真是大好事兒。”徽瑜也沒想到吉小翠居然又有了好消息,想想鈞哥兒翻過年就要四歲了,這第二個孩來的不算早,所以當初董二夫人才會堅持讓吉小翠跟着董允驥去任上,在董二夫人的心裡嫡出的纔是最要緊的,什麼姨娘都要靠邊站。她從沒有自己當了婆婆就要磨礪兒媳的想法,在她眼睛裡兒一輩只有嫡出的孩纔好呢。就比如董允宣也成親了,成親之後也有孩,但是孩洗週歲徽瑜都沒回去只是送了禮物回去,孰輕孰重還是一眼分明的。若是當年是個有眼光的,帶着孩在董二夫人跟前老老實實的做人,今日董二夫人也不會拿着董允宣做空氣。她自然不會可帶庶,但是也絕對不會親近,更加不會讓自己親生的孩給庶出的長臉面,不踩他已經是有福氣的。
“是啊,我就想着你哥兒女越多越好,咱們這個家就越來越熱鬧,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將來也能手足情深抱成團兒往前走。”董二夫人笑着說道。
徽瑜聽着董二夫人這話就知道他想的一點都沒錯,所以就算是董允宣那邊有什麼事情,她也不會故作賢惠的去給他撐臉面。給他撐了臉面,就等於是把自己親孃的臉面踩地上了。
“是,我也這樣想的。哥哥嫂感情和睦這纔是閤家興旺之道,那些個妾室姨娘說起來不過是個奴才,但是有時候也是家裡敗壞的根由。”徽瑜就覺得如果可以董允驥不納妾最好了,兩個人之間多了第個人,總歸是不平靜的。“年後我想讓譽哥兒去山陽書院讀書,鈞哥兒您有什麼打算嗎?”
鈞哥兒比譽哥兒小個月,翻過年也夠了開蒙的歲數,也得早早的打算起來。
董二夫人垂着眼皮卻沒立刻說話,徽瑜也不催。這幾年董二夫人把鈞哥兒養在跟前,一時把人送出去了,還真是捨不得的。
“我倒是樂意這樣做,可是你外祖的意思是相讓鈞哥兒走武舉的。”
徽瑜一愣,看向了董二夫人。
董二夫人對上女兒的神色,就笑着說道:“咱們董家二房又不能承繼定國公府的爵位,將來這府裡的孩前程都要自己去掙。大房那邊我也聽說了熙哥兒是個讀書的好料,聽聞在山陽那邊很是受看重。若是鈞哥兒也走讀書的將來未必能及得上熙哥兒,總被壓一頭也不好。正好咱們在軍中有人脈,你外祖的意思倒不如一一武,將來也能互相扶持且沒有,大家還能平平穩穩的相處下去。”
若都是走官的,將來六部之上是絕對不會有一家兩兄弟同時任職的情況,那麼熙哥兒有定國公府,最後肯定是鈞哥兒被壓下來。就算是將來徽瑜能坐上那個位置,孃家的兄弟董允誠對靖王府一直都是鼎力支持,也不可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來,與其到時候因爲孩們的事情大家心裡鬧得不愉快,面和心不合。反而不如早早的把前程安排好,這樣一來自家沒有了利益衝突還能互相扶持,反而是最好的。
沒想到邢玉郎連這個都想好了,心裡又是一嘆,對着董二夫人說道:“所以邢家兩位表哥全部進入軍中效勞,其實就是提前在爲鈞哥兒打根基,大舅舅跟二舅舅就會樂意?”
“以後董家的前程全看你,那麼邢家的前程就要看董家了,沒有樂意不樂意的,也都是爲了家裡孩們以後。”董二夫人緩聲說道,大嫂二嫂當着她的面不會說什麼,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