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舊,心情起伏。
不管如何,如今董徽瑜願意跟他聯手,能解他燃眉之急,這是姬亓玉眼前最要緊的事情,至少能緩口氣了。
想到這裡看着章敞跟郭令華說道:“事情有了轉機,我已找到能爲我們做眼睛的人。肅之,你夜觀天象看看最近山東蓬萊能否出海。恆臣,春闈馬上就要開始,你莫要再分心了。”
兩人忙站起來,“是,屬下不敢懈怠。”
兩人告辭,還未走出宮門,就看到四皇子從另一宮門處騎馬離開。
“四皇子行色匆匆,不知道去見誰?”章敞含笑看着郭令華問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難道恆臣你知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
兩人對着彼此傻笑,然後分道揚鑣。
姬亓玉在品香居外翻身下馬,縱然心如急焚,卻依舊是衣帶當風不疾不徐緩步而入。
徽瑜坐在窗口,瞧着姬亓玉的風姿,嘖嘖嘆息兩聲,這廝當真是當得上*名士,不管何時何地,他總能這般的隨性雅緻,似是不受這世間規矩的羈束。【注,這裡的*並不是花心的意思,而是對一個人的言行風骨的讚譽。古時魏晉能被稱之爲*名士,那是萬金不換的讚譽。】
敲門聲響,雪瑩立刻上前開門,對着門外的人躬身行禮,“奴婢見過殿下。”
姬亓玉點點頭,雪瑩側身讓開,就見他擡腳進來,素青的衣衫拖曳着地面徐徐滑過,隨着他的腳步前行,畫出美麗的蹤跡。不管何時,這位四皇子都是這般的從容淡雅,就是行止忒令人憎恨。
雪瑩反手關上門悄然退了出去,再進來時手提灌滿熱水的銅壺,跪坐榻前爲兩人泡茶。雪瑩泡茶的手藝是在她家姑娘日漸挑剔的眼光下修煉的越發的純熟,不僅姿態優美,而且味道醇厚,色香味俱全。
泡好茶,雪瑩就垂首躬身退了下去,爲兩人掩好門守在門外。
“你這個侍婢倒是泡的一手好茶。”姬亓玉有時候也不吝嗇讚美,尤其是現在他心情正好。
“殿下又想來挖我的牆角?”徽瑜毫不客氣的反擊。
姬亓玉眼角微揚,“不想,也許日後我會更有口福。”
徽瑜簡直要翻個白眼,也沒理會他這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殿下對我信中提到的事情可有興趣?”
“你不是一直很厭惡與我合作?”姬亓玉修長的手指放下手中碧玉般的茶盞,那清透的碧色越發襯得他的手指白希欣長又透着一股韌勁。
一個男人能美到連手指都無可挑剔,徽瑜簡直要吐血了。
“此一時彼一時。”徽瑜淺笑,“我既然開了鋪子自然是要掙些零花錢,哪有嫌棄銀子多的。”
“哦,原來這些在董二姑娘眼睛裡只算得上是零花錢。”姬亓玉默,這麼說吧,董徽瑜現在的鋪子一年掙得銀子,都能抵得上一個三品大員嫁女兒的嫁妝了。
“生意有風險,趁着能掙錢的時候多掙點,將來好當棺材本。”徽瑜又笑。
“二姑娘眼光真長遠,連棺材本都能自己個準備了。”你當董家給你的嫁妝算什麼?若是定國公聽到了,只怕是都要氣的口吐鮮血了。
“誰還嫌銀子多了咬手,人這一輩子誰敢保證一輩子不貪上點破財消災的事兒,我不過是先預備着。”徽瑜氣的都咬咬牙了,這廝也太難纏了,“更何況我本來就愛財,人這輩子衣食住行哪樣不需要錢,天上可不會掉下來。”
一個女孩家能這樣大喇喇的將喜好黃白之物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也算是一種……本事了。至少姬亓玉是不會這樣的俗氣市儈,張口金子閉口銀子的。
姬亓玉黑着臉看着面帶淺笑的董徽瑜,“董家好教養。”
這是質疑她的家教?
徽瑜冷笑一聲,“既然四皇子瞧不上我這般粗俗的行徑,爲何又來赴約,口不對言,言不對心,既然殿下無誠意,徽瑜不打擾了。”你妹的,什麼東西,想要面子想要裡子還不想露短,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脾氣急躁,毫無定心,何能成大事?二姑娘連這樣都不能沉住氣,如何能讓本殿下安心與你合作?”
臥槽啊!
徽瑜冷眼看着姬亓玉,這廝能把挑釁說的如此的理直氣壯也是本事。
“感情殿下是來試探徽瑜的。”眼角一掃,徽瑜彈彈衣角,並未打算重新坐下,“很抱歉,我這個人可不喜歡那些拐彎抹角的試探跟打量,一句話,要麼可,要麼不可,買賣不成仁義在,也犯不着結仇。”
“滿口生意經……”
“閉嘴!”徽瑜實在是不想聽他的教訓,尼瑪老孃將來又不嫁你,你管我什麼德行!
大約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斥責閉嘴倆字,姬亓玉的臉色很難看。胸口幾度起伏,硬生生的壓下怒火,蹙眉道:“坐吧,我們談談。”
徽瑜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垂着頭不說話。不曉得爲什麼遇上姬亓玉,她總是這般的沉不住氣,可能是她總覺得這個人他看不透,下意識的就會產生壓迫跟防備,以至於不管是說什麼做什麼攻擊性就特強。
面對這樣的敵手,她應該冷靜再冷靜纔是。
“徽瑜無禮了,還請殿下恕罪。”
“果然無禮。”
泥煤,順個臺階下來會死啊會死啊會死啊。徽瑜幾欲淚奔,nozuonvdie,自己找死與人何憂,她忍!
“殿下說吧,你覺得我提出的條件如何。”徽瑜覺得還是直接談買賣吧,不然她會被氣死。
“我有三點不明。”
姬亓玉端坐,立刻就進入了談判的角色,徽瑜看着心裡暗道,這廝能瞬間進入狀態,可見不是個好糊弄的。她就知道跟他合作,那是要打起一百二十個心。
“請講。”
“第一,此次泉州生亂改道蓬萊,這路線是誰定下的?據本殿下所知,山東市舶司是在密州而非蓬萊。第二,闞志義此人能否可用。第三,爲何與我合作。”
徽瑜微微沉默,這三個問題很好,能將所有的問題都給踢出來了。看來自己所料沒錯,姬亓玉的確是對海運早有插手的心思,所以才能準備充分與自己討價還價。
“第一點,我本是內宅小女子,於外面的事情多有不知,事關軍國大事更是不敢妄談。路線是闞志義來信提到,但是並未說明是誰的主意。來了不走是外祖給我的,闞志義也是能信得過的,他既然改道蓬萊肯定有把握,我自然不會干涉,若是殿下有什麼疑問,我可代爲寫信詢問一二。第二,闞志義此人可用。第三,殿下雖然本性冷漠,行事乖張,與我多有不合,但是小女一直認爲殿下乃是人中丈夫,品行高潔,可堪託付。”
前兩點倒也罷了,姬亓玉知道董徽瑜沒有盡言,最後一條他擡起頭看着她,似笑非笑,面上微帶着幾分驚訝,良久才說道:“還算是有些眼光。”
徽瑜:……
“多謝殿下誇讚。”徽瑜幾乎是咬着牙說道。
姬亓玉看着徽瑜格外忍耐的樣子,不由的有幾分好笑,放鬆身子靠在背後的軟枕上,打量着她的容顏,這才說道:“董徽瑜,你好似對本殿下有什麼誤會。”
“小女不敢。”徽瑜心中道,我不是對你有誤會,而是根本不用誤會好不好。
“那你爲何對着我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小心。”姬亓玉一直很納悶,自己好像沒做過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但是每次見到董徽瑜她對着自己的時候就是莫名的帶着小心翼翼跟美好的距離。
“男女授受不清,小女只是遵守古訓。”
“是嗎?”
徽瑜聽着這夾着譏諷味的一聲反問,板着臉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是。”是個鬼!
“你撒謊!”
“……”
徽瑜擡頭對上姬亓玉的眼神,那雙冰冷的眸子此時就像是一汪深潭,怎麼也看不到底。擠出一絲微笑,對着姬亓玉說道:“殿下多想了,小女並無躲避殿下的意思,只是人言可畏,自然是要行爲舉止格外的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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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徽瑜,我又沒有告訴你,每當你撒謊的時候,你的眼睛就會格外的發亮。”
“殿下真是好笑,徽瑜跟殿下相見不多,豈能以偏概全。”
“你不認沒關係,你想騙我也沒關係,你想要躲在世人的眼光後面安寧自在的生活也可,可是這一切的一切,你覺得能永遠這樣下去嗎?”
“與你何關?”徽瑜這下子真的有些生氣了,“殿下管得未免太寬了。”
“管的寬?”姬亓玉低聲輕笑,眉眼之間似是被這暖陽融化一般,那犀利的棱角竟也有了幾分溫柔之意。
尋常不愛笑的人,一笑起來特麼的有殺傷力。徽瑜不經意的看到,差點看傻眼,要不要這麼妖孽啊,噴鼻血怎麼辦?她就知道姬亓玉這廝不安好心,你笑p啊!
徽瑜側頭看向窗外,老孃不看你總行了吧!
看着徽瑜負氣,姬亓玉沒有繼續招惹她,反而輕聲問道:“你爲何針對二皇兄?”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姬亓玉擲地有聲的說道,“這一年多來,你的所作所爲真以爲別人看不出來,打從國安寺那件事情起,我就察覺了。”
徽瑜嘆口氣,遇上一個難纏的男人真特麼的悲催。冷靜,冷靜,再冷靜。姬亓玉現在巴不得看着她手忙腳亂頻頻出錯呢,深吸一口氣,徽瑜讓自己鎮定下來,這纔看着姬亓玉說道:“小女不知道殿下爲何這般肯定,以我的身份地位我有什麼資格針對二皇子殿下。更何況二皇子殿下於徽瑜還有恩德,我豈能做出這等小人行徑,殿下真是多慮了。”
徽瑜猛不丁的提起恩德二字,姬亓玉這纔想起來姬夫晏的確還曾對董徽瑜有援手之恩,想到這裡看着她就說道:“看來二姑娘是知恩圖報之人,既然這樣這次爲何不找二皇兄合作?”
“一碼歸一碼,恩德歸恩德,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又當另外說,豈能混爲一談。”
“你到是分得清清楚楚。”
“應該應該。”徽瑜微笑以對。
姬亓玉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了,董徽瑜的嘴巴緊得很,真不知道這般年紀怎麼就能如此沉得住。想起刑玉郎對董徽瑜的另眼相看,一時沉默。
姬亓玉不說話,徽瑜也鬆了口氣。這廝簡直就是有神經性錯亂,懷疑成性,眼尖心冷,董婉將來嫁給他,可未必是好事,這樣的男人可不容易相處。想起將來他可能會成爲自己的姐夫,徽瑜就覺得萬般的頭疼。
“還有一事,還請殿下成全。”徽瑜覺得自己還是把話提前說明白的好,面的將來被這廝算計。
“哦?”姬亓玉看着徽瑜,“難得二姑娘還能求到我,說說看。”
聽着姬亓玉的口氣,徽瑜壓下去的那口氣差點又翻上來,幸好理智沒有拋棄她,她擠出一絲笑容,緩聲說道:“我希望跟殿下合作的事情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姬亓玉挑挑眉,冷眼看着徽瑜不說話。
徽瑜瞧着他的死樣子又憋口氣,繼續說道:“聽聞殿下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爲我的姐夫,如果真有那一日,也請殿下保密。”
姬亓玉的臉微微變得黑了,“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樣傳,也許不是真的,也許是真的,我這不是想着如果真的有幸能跟殿下成爲一家人,爲了不使家姐誤會,這纔出此下策,請殿下能夠體諒。”裝什麼裝,既然有這樣的傳言出來,肯定是差不多就是事實了,除非董婉一下子栽了不能翻身,否則就是板上釘釘。
“成爲一家人?”姬亓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董徽瑜,“看來二姑娘很想跟本殿下成爲一家人啊。”
徽瑜:……
“看在二姑娘這般的誠意上,我就暫時答應了。”
徽瑜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不是她跟他成爲一家人,而是他跟董婉成親他們纔會成爲轉折親不是嗎?不過徽瑜不想跟姬亓玉糾纏這個,誰知道這廝會說出什麼讓人食不下咽的話來。
“多謝殿下了。”
“不用謝,誰讓咱們是一家人。”
“……”
徽瑜一直覺得自己還是挺能言善道的,怎麼一遇上姬亓玉就要打個對摺呢?
雖然過程有些憋屈,不過結果還算是美滿的,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之後,徽瑜總算是能安下心。她不會直接對姬亓玉言明姬夫晏會做什麼,畢竟要是姬亓玉知道她未卜先知,不知道會不會把她當成妖怪給滅了。總之只要提供了一些線索,以姬亓玉的本事要是不能察覺姬夫晏的動作,那她還指着姬亓玉跟姬夫晏奪天下那也太天真了點。
選秀還未結束,春闈已經拉開序幕,包括董允誠在內的一衆學子齊齊參考,董家不僅要掛心董婉選秀的事情,更爲擔心董允誠科考。一時間定國公府空前的緊張壓抑起來,就連定國公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
春闈連考三場,每場三天,九天的時間卻是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就連徽瑜這些日子也是小心翼翼,儘量的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就在考試第八天的時候,天已經擦黑,董大老爺忽然被一道急旨宣進宮。今天難得都在太夫人的雙福院用飯,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大家誰還有心思吃得下飯。
大夫人面上的笑容都要僵持不住了,若是宮裡來的公公神色和緩,或是能透露一二句緣由也不會這般的緊張,偏生此次來宣旨的是個陌生的面孔。大夫人銀子塞了不少,就是沒能打探出點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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