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傻了?”這一次,他的聲音已經褪去嘶啞,清越無比的聲音如同雨打青瓷一般濺落入她耳中,她被問到錯愕擡頭,眸光轉瞬間已經跌入了一汪墨色清泉,被那墨玉般的眸子緊緊擒住,竟如同呼吸都被抑制住了一般,見他雙眸顧盼之間的一點點驚奇與打量,風華流轉,卻在這一刻恍若成了她指尖的流沙,終究是流走了,辜負了。
鳳君邪的目光,只是從華衿歌身上一掃而過。
便已經是將她的所有都收入眼中。
容貌便已經是人上之姿,眉眼如斯,與汐兒有三分相似,又有三分不似。
這三分不似之間,卻又有兩分竟然是叫人難以分辨出來的汐兒的影子。
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是醉了,已然是分不清了,他面前的是華汐兒的妹妹,華府的另外一位小姐華衿歌,不是華汐兒,汐兒已經逝去,便是永遠的回不來了。
華衿歌見他嘴角緩緩抹上了一絲冷笑,知他此刻定是想起了華汐兒,心中自是心疼的。
“王爺爲何這麼問?”
“外面傳言,華府三小姐華衿歌,容貌過人,卻是個癡兒,難道不是?”鳳君邪果然是鳳君邪,三言兩語之間,便已經將那層不願被人窺探的情緒收斂,邪魅冷眸,微眯雙眼睨着華衿歌。
“外面傳聞南王愛皇后如命,當初甘願爲皇后放棄皇位——”
華衿歌帶笑的語言還未說完,身子便一輕,脖頸之間已經被面前男子的隻手掐住,整個身子都被舉了起來。
抵在牆上,幾乎不能呼吸。
“我不許你提起她。”
用這樣的方式,侮辱她。
鳳君邪的墨瞳之中終於有了沉淪之外的另外情緒,是憤怒,滔天的憤怒卷集着傷痛,將華衿歌的身子舉起來,便可輕而易舉的的掐死她。
他若是用兩成功力,便可叫華衿歌的腦袋搬家。
但是如今,華衿歌感覺得到,他的手上,是隱忍,或許,是想到了華汐兒。
“我不過是想要藉着王爺與皇后的事情舉個例子罷了,有時候外界所見到的,未必是真
的,真相,往往是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纔有趣呢!”華衿歌斷斷續續的將這句話說出來,嘴角抹開了一抹明豔的笑意。
“又或者是,王爺不許我說,是覺得衿歌說錯了?還是覺得衿歌說得不夠?”華衿歌被掐住,面上漲得緋紅,柳眉微顰,顯然是難受的,再道,“皇后昨夜被刺身亡,王爺於朝上跪了一夜求見其屍體,不就是想要告訴天下衆人你鳳君邪就是愛華汐兒的麼?只不過王爺做錯了,你這樣的愛在外人看來,是覬覦哥哥的女人,於倫理道德上來講,是不義,覬覦君王的女人,是不忠,不忠不義,王爺好歹也是一門武將,這樣的落人口舌,難道還怕別人說不成?”
華衿歌的情緒激動,說出這些話,她的心又何嘗不是在滴血。
但是,若是不能將還在混沌沉痛之中的鳳君邪打醒的話,他這般渾渾噩噩下去,被人遺忘,被人唾棄,便真的是如了鳳葉揚的心意。
“本王怕別人說?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有任何憐惜的將華衿歌甩開,鳳君邪顯然是怒了,卻又笑了,笑聲之中帶着諷刺與憤怒,一點一點的刺入華衿歌的心中。
“本王只是不願意汐兒死後還被人詬病詆譭,你如此不懂你大姐,看來本王當初對你心存隱忍,果然是錯的。”
也是,華家不僅出了一個華汐兒,也出了一個華莫冉。
一龍生九子,誰又可以保證這個華衿歌是什麼樣的人?
“今日,本王便告訴你,本王是不會娶你的,若是他鳳葉揚再叫我娶,你便告訴他,沒有本王,他的皇位也休想坐得安穩!”當初他退出了奪嫡之戰,鳳葉揚卻還是被人踩在腳下不能翻身,若不是汐兒帶着身孕前來軍營求他發兵營救已經被老八俘虜了的他,如今他又如何能安然坐上這帝王之位。
不知感恩的狼心狗肺之人。
“王爺不想世人詬病大姐,就更應該娶我了。”華衿歌從地上緩緩站起,不管不顧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冷冷笑道,“而且還應該敲鑼打鼓,在大姐出殯那日來華府迎娶我。”
“你休想。”
幾乎是吼出來的,鳳君邪冷睨着華衿歌,“汐兒好歹也是你
大姐,你竟然不爲她的逝世而傷痛,還想着嫁與本王,你果真是華佔元的女兒,像極了他的狼心狗肺!”
“呵呵,王爺這這話說的,我是華佔元的女兒,難道大姐就不是了麼?”華衿歌說到這裡,明顯的見到鳳君邪眼中閃過的一抹晦暗與隱忍,知道他心中想到了什麼,華衿歌不想提起,轉了話題,道,“衿歌還是那句話,若是王爺能夠娶我,皇上便能夠以皇后之禮替大姐出殯,那時候纔會讓大姐不被世人詬病詆譭,要想證明王爺與大姐並未有什麼關係,最好的方法,便是娶妻了。”
“本王不會答應你的。”在汐兒出殯的日子裡還要敲鑼打鼓八擡大轎將她娶到王府,呵呵,她簡直就是妄想。
“王爺會答應的。”又或者說是,不答應就不行。
華衿歌緩緩勾脣,笑得無聲。
這一夜的華府,註定是不平靜的。
華汐兒與鳳啓越的屍骨已經被安置到了華府之中。
在大越國有這樣一個規矩,便是皇室之中的後宮嬪妃若是死於非命便只能是從孃家出喪下葬入皇陵,華汐兒雖然是皇后,但是大越國的規矩不能改,也只能被安置回了華府。
只是這一次一起進入華府的,還有鳳啓越的屍體。
越兒,她的越兒。
華衿歌站在當初華夫人居住的院子之中,聽着外面嗚嗚咽咽哀樂聲聲,眼中不覺已經泛紅。
鳳葉揚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大恩成仇,他殺了自己,卻連他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
越兒,生前那匆匆一瞥,沒想到竟然是永別。
爲娘已經重生了,你呢?你在哪裡?
“歌兒,你身上的傷?”身後,阿沁擔憂出聲,上前替華衿歌披上了一件大衣。
她在擔心她身上的傷,白日裡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腳上的傷口出血已經將褲子都染紅了,她要給她包紮卻被推開了。
“無事。”
華衿歌回眸看了一眼阿沁,淡淡斂眸,道,“我去前廳看看,你就在院子裡。”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眼越兒的屍體的。
只怕是一眼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