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昕伺候着弘曆盥洗、更衣,才畢。. 就聽見門外蘇婉蓉軟言婉聲問錦瀾:“四爺與福晉起身了麼,永璋病了,妾身想請四爺恩准,請宮裡的御醫來瞧瞧。”
弘曆聞言,臉上的笑意緩緩褪盡,連忙道:“婉蓉,進來說話。”
蘭昕焦慮不已:“永璋是怎麼了,昨個兒不是還好好的麼?”
蘇婉蓉的聲音有些粗啞,眼底一團烏黑分明,顯然一晚上都沒睡好。“昨個兒在路上一直挺好的,回府後還讓乳孃抱了去餵奶。誰知下半夜的時候,永璋吐了奶,啼哭不止。妾身想,奶娃娃吐奶也並非大事,確定他沒燒熱就哄了他睡。誰知天明時分,乳孃來知會臣妾,說永璋又吐又泄,極爲不好。”
說到這裡,蘇婉蓉苦笑了笑:“四爺,妾身知曉請御醫出診,頗得費一番功夫。可永璋還這麼小,實在遭不得罪,尋常的大夫哪裡又有十足的把握呢!”
請御醫來診治永璋的病未嘗不可,只是須得請旨。皇上如今病着,必然要問過熹貴妃。
蘭昕未免弘曆煩惱,權衡再三方心中有了主意:“婉蓉你先別急,我這就讓人走一遭,請曹御醫來王府替永璋診治。”轉首對弘曆道。“這曹御醫與妾身母家是舊識,私交甚好,權當是過府一聚,免去了不少麻煩。”
蘇婉蓉雙眼驟然有光,欣喜不已,卻謹慎的掩飾着,生怕太招搖惹弘曆不悅。畢竟他還未曾點頭允諾。
弘曆對蘭昕道:“如此,你儘快安排吧。先前於圓明園時,本王已覺得永璋瘦弱了些。請曹御醫好好調治,也省得婉蓉憂心了。”
“謝四爺,謝福晉。”蘇婉蓉福了福身:“那妾身回去照顧永璋了,不耽誤四爺、福晉用早膳。”
蘭昕忙對錦瀾道:“回府送個信兒,讓傅恆親自去請曹御醫過來。有他陪着,才更顯的妥貼。”
錦瀾聞聲應下,陪着蘇婉蓉一塊兒走了出去。
弘曆的笑意復又顯露,此時內寢之中唯有蘭昕與他,說話亦不覺呢喃細語:“幸是有你在我身邊,無微不至的勞心勞力。”
蘭昕靦腆之中略微嬌嗔,低低的垂下眉目,如少女一般純美:“蘭昕是四爺的妻子,理當爲夫君盡心。”
從前的她,也是這個樣子,純美而嬌豔,猶如一株靜靜綻放於風中的玉蘭。似乎無香,其實香逸遠清,盡數撲進他心裡,久久揮之不去。
弘曆猛的站起來,俯下腰身打橫一抱,將蘭昕凌空托起。
“四爺……”蘭昕瞬間紅了臉,心噗噗的跳着,甚至不敢去看弘曆的眼睛:“大白天的,讓人看見了不好……”
弘曆沒用鬆手,亦不理會她的掙扎,俊朗的面頰猛然貼了過來,蹭在她臉頰呵氣:“無礙,誰敢偷看,本王必不輕饒。”
軟糯的密吻,輕柔的啄在她爽滑的肌膚上,蘭昕感覺到弘曆的心跳愈發有力。她忽然覺得很害怕,那是一股伴隨着甜蜜與緊張的害怕,明明想要,卻放不開自己的矜持。“四爺,別這樣……”
“怕什麼。”弘曆熱火沸騰,隨意撥弄了兩下,蘭昕的衣裳便褪開滑至肩頭,露出一片旖旎的春光。
那撩人的熱意,滾滾貼着蘭昕的肌膚,快要將她融化。明明很想反抗,卻發覺自己早已綿軟無力。情不自禁的環住他的身子,蘭昕閉上眼睛,給了他些許迴應。
門緩緩的被推開了一條細縫兒,芷瀾面無表情的端着噴香的**茶,定定的看着。這樣的情景,似乎從前也見過,只是這一回她的心是真的痛極了。
轉過身去,芷瀾連門也沒顧上關。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窒悶的感覺幾乎令她淪喪理智,這一切爲何不是她能有的。
熹貴妃呵,爲什麼你要這樣害我?
芷瀾越是心痛,亦越是冷靜,她真正的仇人並不是富察蘭昕,反而是弘曆嫡親的額娘。若非她熹貴妃欽賜的一盞毒酒,又怎麼會斷送了她全部的幸福。時至今日,她亦沒有資格求弘曆納了自己爲妾。
心灰意冷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沉重。芷瀾將手裡的兩盞**茶擱在了廊子的扶手上,兀自輕搖慢晃的離開。眼不見爲淨,可心呢?或許唯有死心才能不疼吧。
金沛姿慣常回來給福晉請安,才走進這正院,就遇上了失魂落魄的芷瀾。“福晉還沒起身麼?不是說蘇格格已經來過了?”
芷瀾小心維繫着臉上的笑容,赧笑又難以啓齒般道:“蘇格格是來過了,這會兒已經回去了。福晉……正伴着王爺說話,讓奴婢先退出來。金格格不妨稍晚點再來。”
看着芷瀾話裡有話的樣子,金沛姿亦不勉強:“也好,這入了秋,風和日麗的。薈瀾,你陪着我去後院逛逛。雖然咱們府裡的景緻,不如圓明園清雅,可到底也是極美的。尤其是這樣好的氣候,看什麼都格外舒坦。”
也不知道金格格是不是存心的,芷瀾總覺得她的話很刺耳。送走了她,亦不知道自己當去何處。
蕭風端着棗糕,正吃得起勁兒,恍惚看見芷瀾晃悠悠的走過來,忙不迭的藏在了廊子的漆柱後。
當芷瀾經過這根柱子的時候,蕭風猛的跳出來,朝她的肩輕輕一拍又“嘿”了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芷瀾幾乎魂飛魄散。心慌加之委屈一併齊發,當看清楚了身後躲藏的人是蕭風時,她想也不想,一個巴掌蓋了過去。且狠狠踢了兩腳,均落在他腳踝處,痛不可當。
“芷瀾姐,你……這是想幹什麼啊?”蕭風疼得齜牙咧嘴,險些連眼淚都擠出來:“我不過是想逗你一笑,幹嘛出手這麼重啊,疼死我了。”
“讓你對我使壞,打死你。”芷瀾依然不解氣,狠狠揪了蕭風的手臂一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你使壞,讓你使壞……”淚水順着她的臉龐洶涌而下,汨汨成串,似乎流不盡心酸。
“蕭風這才發覺自己是闖了禍,竟然惹哭了芷瀾,許是這一下唬得她不輕吧。心中愧疚,蕭風忙哄道:“芷瀾姐,別哭啊,是我不好,我該死,我該打。打,打我吧,若是能消氣,儘管打。”說着話,蕭風輕輕握住了芷瀾的手,朝着自己身上亂揮。
起初僅僅是他使勁兒,芷瀾沒出什麼力氣。可打着打着,他便握不住芷瀾的手了,那一拳一掌的,似乎連吃奶的蠻勁兒都使上了,疼得他死死咬緊了牙。
這一陣鬧騰過後,芷瀾費盡了力氣,心纔算平靜下來。抹了抹淚,芷瀾哽咽道:“你怪不得我,誰讓你自己撞到了刀尖兒上。”
“不怪,不怪,我哪裡敢有這心思。芷瀾姐能消氣只管打就是。”蕭風有些窘迫的抓了抓頭,見芷瀾神色緩和了些,才大着膽子問道:“是誰惹我們芷瀾姐生氣了,只管告訴我。咱們熱血兒女,自當是有冤訴冤有仇報仇。”
芷瀾一滯,心當即懸了起來:“報仇?”這仇如何能報?熹貴妃高高在上,又是皇上最在意的人,寶親王的額娘。可自己呢,說白了,連這府裡的下等丫頭都不如。她們均可以盼到主子恩准,指出府去配婚的那一日。
她卻不能。
倘若王爺不要她,除了死,再沒有第二條路。
“是呀。”蕭風揉了揉手臂,正經道:“好歹也像這樣打他一頓,出出氣心裡才痛快!”故作神秘,蕭風湊近芷瀾的耳畔,玩笑道:“是不是錦瀾巴結福晉,搶了姐姐的風頭?回頭我去說她,你就別往心裡去了。”
“蕭風。”芷瀾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臉色從悲傷轉爲嚴肅。
“怎麼?”蕭風被她這樣的舉動震住,也隨即正經道:“芷瀾姐有何吩咐。”
想了想,芷瀾還是決計問清楚:“爲何你要對我這麼好?烏喇那拉氏側福晉身邊的樂瀾,高側福晉身邊的溪瀾都對你殷勤備至,你爲何單單對我這麼好?”
蕭風着實被她問住了,想答又不知道該不該答。可方纔看見芷瀾哭成那個樣子,他是真的心慌了。一時間難以權衡,蕭風稍微側過臉去,想要躲避開芷瀾眼裡銳利的目光。
“算了。”芷瀾倒吸了一口氣,無奈嘆息:“無論你怎麼想的都好,那是你自己個兒的心思,隨你高興。自然是與我無關,並非一定要對我說明。”
“是。”蕭風看見芷瀾要走,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禮數一把攥住了芷瀾的手:“我,是很喜歡你。”這話出了口,蕭風又有些懊悔,生怕芷瀾難爲情覺得自己太過輕挑。
芷瀾轉回身子,與蕭風四目相對,冷冷一笑:“原來府中根本沒有人知曉,那也無礙,我儘可以現在就告訴你。”芷瀾的聲音堅決如鐵,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王爺在宮裡的時候,我就跟在身邊伺候的侍婢。卻並不僅僅是普通的婢女。我根本就是熹貴妃娘娘爲四爺擇的暖牀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