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昕應聲而來,身旁跟着紅腫着雙眼的魏常在。“皇上,臣妾以爲,此事必有蹊蹺,不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簡單。”微微一福,蘭昕得了皇上的默許,徑直問李玉道:“當時端着雪梨汁的奴才何在?他中途是否將雪梨汁假手於人,又或者有誰接觸過盛滿湯汁的湯盅、瓷碗?”
李玉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當時端着湯碗的奴才正是圓明園裡伺候的小馬子。奴才這就將人帶上來,請皇后娘娘審問。”
都是當奴才的,李玉不敢隨便把小馬子的話轉達給皇后瘋狂網絡最新章節。何況皇后也未必肯信,倒不如把小馬子交給皇后,由她親自問,方纔可安心不是。
側首看了一眼魏常在,蘭昕揉了揉眉心,寬和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問清楚的事情,怕是着急也沒有用。你們都起來吧,魏常在你也過來,都坐着聽本宮慢慢審問。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弘曆很是贊同蘭昕的話,不禁附聲:“皇上所言在理,朕正好今日也是空閒,大有興致好好弄清楚此事。”
於是嘉妃與愉嬪一併起身,分別於皇后身側坐下。而魏雅婷則只能坐在臨近皇上的位置。當然,這會兒了,她也顧不上坐在哪裡之類的事情,一門心思的只想着要找出真兇,替嬤嬤報仇。
“奴才小馬子,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小馬子不住的哆嗦,知道鬧出了人命,自己是難逃罪責,見了這樣的陣仗,有怎麼會不害怕呢。
蘭昕看了李玉一眼,示意他當面來問。
李玉會意,沉了沉嗓音,審慎道:“小馬子,你奉命端着雪梨汁給魏常在送去的路上,可有假手於人,或者有誰碰過這碗湯汁?一路上的情形是怎樣的,當着皇上皇后的面,一個字兒也不許刪改,如實回稟。”
“。”小馬子只覺得心跳的厲害,突突的很是嚇人。彷彿連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奴才從小廚房裡端了雪梨汁後,就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往魏常在的住處去。經過亭側迴廊的時候,就瞧見五阿哥遠遠的跑過來。
奴才怕自己當着五阿哥的去路,就連忙靠在了一邊。誰值得五阿哥不是想經過奴才身邊兒,是在奴才面前登上了迴廊的坐板上。奴才一時心慌,怕五阿哥有什麼閃失,就緊忙擱下了手裡的托盤,去扶五阿哥。”小馬子不敢擡頭,如實道:“扶五阿哥的時候,奴才並沒有察覺身後有沒有人動過雪梨汁。”
金沛姿聞言眉宇不禁蹙緊了些,今日的事情雖然來的突然,且一聽就是另有內情,但自己已經被捲了進來,怕也不是那麼好脫身的。於是她慢慢的起身,朝帝后一福:“皇上,能否容許臣妾問小馬子幾句話?”
弘曆心裡也明白,嘉妃不是有爭鬥之心的人。這麼多年她雖然跟着皇后,卻從來沒有妄圖藉助皇后的幫襯而獲寵。且說,若是她真有獲寵之心,每每與朕獨處,爲何不是殷勤的討好,反而要說一些讓自己反感不悅的話。
這哪裡是爭寵的樣子?連爭寵之心都沒有,她有怎麼會去妒忌魏常在的恩寵。這麼想,弘曆便心寬了不少:“你問吧。”語調裡竟然有些許的信任透出來,聽得在場之人都覺得很舒服。
“還未去尋找永琪之時,就已經有乳母和奴才跟着了。小馬子,你說你當時只看見五阿哥一人跑過來,你可曾看見有隨行的宮人麼?另外,雖然隔着有些遠,但是本宮聽見你那裡傳來打翻東西的聲音,以及五阿哥的哭喊聲,到底打翻了什麼東西?”金沛姿在腦子裡不停的回想了好幾遍當時的情形。以至於對每一處疑惑的地方都不會放過。
小馬子想了想,連忙道:“奴才去扶五阿哥的時候,的確看見有宮人慌慌張張的朝這邊追來。後來五阿哥的玉佩掉了,奴才就趕緊去看玉佩落水的位置。等奴才將五阿哥從坐板上抱下來,宮人已經趕到了。
五阿哥因爲玉佩遺失而哭泣,趕到的宮人們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就手忙腳亂的來扶。慌亂之中,似乎是有個送東西的小太監打翻了自己捧着的托盤。而正是打翻了托盤的聲音,驚得五阿哥哭的更加厲害了。只是宮人將五阿哥圍成團,誰也不曾注意到究竟是誰打翻了東西,又打翻了什麼東西。”
其其格眼珠滴溜溜一轉,似乎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兒:“想知道打翻了什麼東西,倒也不難,讓人去瞧瞧就能分明。”
金沛姿卻有些憂心:“怕只怕奴才們手腳利落,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了。倘若打翻的是一碗雪梨汁,那此事倒也分明瞭。可如果只是旁的東西,興許就是湊巧。只是不知,是咱們誤打誤撞趕上了這巧勁兒,還是有人存心安排,讓咱們趕上了這巧勁兒異世開天最新章節。”
“皇后娘娘,是否遣人去瞧一瞧?”其其格有些不安心,或者說她要比任何人都不安心。只因爲太后的手段她是見得太多了,莫不是自己遲遲沒有動作,於是太后按耐不住了,讓李玉下了手?如果下手的人真是李玉,一旦皇上皇后查明此事,李玉知道自己的身份,勢必要亂咬人的。
蘭昕微微頷首,寬慰道:“愉嬪不必驚惶,本宮一早已經讓錦瀾帶着人去瞧了。既然事情是在廡廊下發生的,收拾的再幹淨怕也會有蛛絲馬跡,你姑且放心就是。”
錦瀾辦事也麻利,皇后這頭話才說完,她那邊也有了消息。“娘娘,您請看,這是奴婢在廡廊下打翻東西附近的地上撿到的碎瓷片。”
魏雅婷一眼就認出了那東西,心猛地一揪:“皇后娘娘,雖然這碎瓷片不大,可正與嬤嬤飲下的毒雪梨汁用了一模一樣的瓷碗。僅僅從這破碎瓷片上的青花就能分辨。”
“給本宮瞧瞧。”蘭昕從錦瀾手裡拿過那片碎瓷,擱在鼻前輕輕一嗅,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笑意。“皇上,果然是雪梨汁,想來是有人趁着人多場面混亂,將原本沒有毒的那一碗掉包。卻不料正因爲人多場面混亂,又失手打翻了沒有毒的那碗雪梨汁。”
皇后的話,弘曆自然是相信的。以至於接過碎瓷也只是輕輕聞了一聞:“皇后所言不錯,朕也是這麼以爲。如此倒也簡單了。”輕輕將手裡的東西擱在身邊的桌面上,弘曆冷聲吩咐李玉:“方纔散落一地的碎片與湯汁是誰清理的,把人帶上來。”
其其格也是這麼想,誰急着清理,誰就一定與此事脫不了干係。只是她的畏懼是說不出來的畏懼,總不能告訴皇上,她久做賊,心虛的厲害。即便此事與她沒有關係,也只顧着害怕了。
魏雅婷見事情的大方向已經找準了,心絃纔沒有方纔繃得那麼緊。但是惱人的恨意卻一點也沒有消退。“皇上,臣妾能再度侍奉在側,多虧了懷安嬤嬤盡心的調教與照拂。竹林苑的日子平淡,勞作辛苦,起初臣妾並沒有淡定的心智,若不是嬤嬤無微不至的呵護與教導,臣妾不知道要怎麼捱過那些苦澀的歲月。
如今,臣妾纔有幸能陪伴在皇上皇后身邊,盡一盡臣妾身爲宮嬪當有的本分,嬤嬤就這樣替臣妾枉死了。這實在讓臣妾難以接受。”魏雅婷慢慢的起身,跪在當下:“求皇上無論如何要查出真兇,還臣妾一個公道,還枉死的嬤嬤一個公道。”
“皇上,人帶來了。”薛貴寧一直守在外頭,聽皇后吩咐要將清理痕跡的奴才帶進來,他便越過李玉興沖沖的去了。這會兒拿住了人,自然也是不想耽擱,醒着神兒返了回來。“皇后娘娘,此人叫肖路,是圓明園伺候的奴才,方纔就是他收拾了滿地的碎片。還有,那碗雪梨汁也是他親手端着,不慎打翻的。”
“說吧。”弘曆看也不看肖路,只是撥弄着自己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
“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只是奉命去送一碗雪梨汁,並沒有下毒。而那碗雪梨汁也真不是故意打翻的。皇上明鑑啊。”肖路早已唬得面無人色,也因爲心裡害怕,語速特別的快:“皇上明鑑,即便是給奴才天大的膽子,奴才也不敢忤逆小主,更不敢犯下砍頭的死罪啊。”
金沛姿冷麪若霜,憤怒的目光卻火燎燎的灼燒着:“你說你奉命去送雪梨汁,你奉了誰的命?將雪梨汁送給誰?”
肖路聞言連忙道:“奴才是奉了嫺妃娘娘的命,端一碗雪梨汁給娘娘潤喉。這雪梨汁,是奴才要送去嫺妃娘娘房裡的。因爲打碎了,奴才只好返回小廚房又送了一碗過去。嫺妃娘娘可以證明,這些事是他親口吩咐奴才去辦的。而奴才除了送了這碗雪梨汁,就真的再沒有做其他手腳了。”
“嫺妃?”弘曆勾起薄脣一角:“還真是熱鬧哇,過會兒怕是連慧貴妃也難逃干係了。也罷!”弘曆猛的一拍桌面,厲聲道:“朕有言在先,此事牽扯的所有人等,都必須帶來由朕親自查問。李玉,你去傳嫺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