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相壽辰過後,白家倒是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因爲老太太下了嚴令,白家兩個女兒必須要抓緊時間備戰即將到來的百花盛宴,這三年一度的盛宴,說白了,就是選秀。
那些特別優秀的女子,會被皇家或者顯貴選中,稍次一點的也會因爲表現出色而成爲衆多門閥追捧,求親之人或會踏破門檻,所以天元貴女,無不重視這一次機會。
就連不在京中的貴族女子都會提前入京,要在盛宴上一展才華,好爲自己和家族謀個好前程,當然,這也是各家選擇最佳聯姻對象的機會。
白木槿三年前錯過了百花宴,不過當時即便她沒有錯過,大概也只是埋沒衆人。百花宴上想要一舉成名,年紀大的機會顯然會少一些,而年紀小的,若是能早早嶄露頭角,在接下來三年,那可謂好處不斷。
當年白老夫人之所以能盛名在外,也是因爲她十歲那年,在百花宴一舉奪魁,成爲當年收穫鮮花最多的貴女,之後直到她定親,她都是許多男子心目中不二選的妻子。
只是最後老國公爺用誕下繼承者,就絕不納妾的條件打動了這位才女,加之當年寧國公立下大功,聖上也願意爲這門親事保媒,所以白老夫人才會成爲寧國公夫人。
可惜白老夫人沒有生女兒,只誕下了兩個兒子,白世祖身爲嫡長子,理所當然繼承了爵位,而次子白世賢則外放做官,已經多年沒有回來過京城。
現在一下有兩個適齡的孫女要參選,她自然不能不精心,否則怕會丟了自己的臉,更重要的是,她要這兩個孫女爲日漸落寞的白家,獲得最大的利益。
白雲兮才十一歲,還有下次機會,可是白木槿已經十四了,這一次失敗,就再無機會,她爲此特意將白木槿拉去念叨了幾乎一整天,就爲了說服她,一定要重視這次盛宴,努力做好各方面的準備。
對於白木槿的琴棋書畫,她倒沒什麼擔心的,雖然不是頂尖,但是絕對拿得出手,而百花宴要靠這些普通的才藝可無法脫穎而出,也就是應應景。必定要出奇制勝,所以她一直在想,到底如何做到“新奇”。
白木槿看着祖母那副不勝煩惱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嘆息,前世她也曾參加過百花宴,不過完全淪爲了陪襯,當年的白雲兮雖然不是魁首,卻獲得了許多讚賞,因此爲將來成功嫁入楚郡王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一次,她還能讓白雲兮如願以償嗎?白木槿的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或許應該幫她一把也說不定。
不過白雲兮可沒有打算讓人幫自己一把,而是默默地開始幫助自己了。陸氏更是不遺餘力爲她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進行了改變,還特地請了個聽說也是從宮裡出來的嬤嬤來教導她禮節。
可是白雲兮被關進家廟半年多,錯過了不少機會,所以現在臨時抱佛腳,着實有些吃力。
一天的折騰下來,白雲兮累的幾乎連話也不想說了,一回到房裡就癱倒在牀上,苦哈哈地嘆着氣。
小藍趕緊過來勸阻道:“小姐,你這樣要被閻嬤嬤看到了,又要拉着你訓上幾個時辰!”
白雲兮一聽,臉都要糾在一起了,煩躁地叫嚷道:“練練練,練什麼勞什子,我從出生到現在,也沒吃過這樣的苦,天天都在做什麼?頂着一碗水,讓我走路,還不許灑半點兒,肩上放書站立,不準有傾斜,這不是折騰人嗎?我都快要累死了!”
白雲兮抱怨歸抱怨,還是乖乖地坐好,讓小藍給她淨面洗手之後,纔敢稍稍放鬆一點,否則那神出鬼沒的老媽子一來,她明日就有的受了。
小藍聽她抱怨,只好安慰道:“夫人也是爲了小姐好,否則您在百花宴上萬一哪點兒做的不好,可不是錯失良機嗎?夫人說了,只有在百花宴上成名,您才能再度獲得老太太和公爺的歡心!”
白雲兮臉上愁雲慘霧,她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每日這樣折騰,又是背書,又是練字,琴棋書畫樣樣不能落下,還得額外練習禮節和舉止,每日只能睡三個時辰,幾乎要累垮了。
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白雲兮道:“若是有法子一勞永逸,不用做這麼辛苦的事情,也能成名就好了!”
“這可難了,除非您一開始就很有名,就像上一屆那個文心雅小姐,早就才名遠播,事半功倍,自然就不需要在百花宴如何努力表現了!”小藍頗爲興奮地說起這件事,可是眼底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白雲兮一聽,卻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道:“若是我也能提前就出名呢?”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嗎?只要她才名在外,百花宴上她就可以獲得最多的關注,再憑藉她的才華容貌,要想不獲得大家的青睞,恐怕也很難!白雲兮心裡對自己可是無比有信心!
小藍默默地看着白雲兮,嘴角也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看來大小姐的確很瞭解二小姐,就連這微小的心思都把握的如此準確。
果不其然,白雲兮突然道:“小藍,咱們去凝香苑!”
小藍似乎有些驚訝,問道:“小姐不是很累了嗎?不如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兒改日再說吧!”
白雲兮搖搖頭,沒打算和小藍解釋,反而堅決地起了身,道:“不必多說,只管按我的吩咐做就是,這可事關我的前途,不得有絲毫差池!”
小藍看她說的如此嚴重,也乖巧地應下了,扶着白雲兮要往外走,沒想到卻恰好碰上了打算來查探的閻嬤嬤,白雲兮頓時收斂了神色,端起來,顯得莊重而內斂,對閻嬤嬤微微點頭,算是見禮,道:“嬤嬤這麼晚,還有事情要說嗎?”
閻嬤嬤搖搖頭,一臉嚴肅道:“不過是來看看小姐有沒有按時歇下,明日的訓練強度會加大,百花宴就在眼前了,夫人很重視!”
白雲兮心裡叫苦,面上卻仍舊含着淡淡的笑意,十分柔順地道:“嬤嬤儘管放心,無論多累,我都會堅持下去,不過現在我要去給母親請安了,還望嬤嬤行個方便吧!”
閻嬤嬤現在可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對白雲兮的管教十分嚴厲,衣食住行,無一不過問,現在已經掌燈了,她還要往外跑,顯然不符合閻嬤嬤的規矩。
所以老媽子臉上的皺紋都透着不贊同,道:“小姐一片孝心,奴婢可以理解,不過夫人說過了,這些日子你的請安都可以免了!”
白雲兮十分惱恨這個老媽子的態度和多管閒事,但是想到母親的話,還是忍了下來,強作敬重地道:“嬤嬤,我有事要和母親商量,不想耽擱明日的功夫,此事我自會和母親解釋,您就不必過問了!”
閻嬤嬤還想說什麼,單看白雲兮眼裡已經透露中濃重的不耐,才按下心裡的話,退開一小步,道:“那奴婢就不攔着小姐了,小藍,記得勸小姐早些回來歇息!”
小藍連忙應下,才扶着白雲兮往凝香苑走去,幾個二等丫鬟在前面掌燈,一路直奔凝香苑。
陸氏一見到白雲兮,看她這些日子都瘦了些,才心疼地道:“兮兒,可辛苦你了!不過你要明白孃的一片苦心,若現在不辛苦,將來可有的你苦的時候!”
白雲兮乖巧地點點頭,笑着道:“娘,女兒都明白的,也沒有怪過孃親,雖然有些辛苦,但這些日子倒是的確長了很多本事呢!”
陸氏一聽,十分欣慰,拉着白雲兮的手,上下仔細看了一遍,發現女兒經過這短短時日,的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無論穿着打扮,還是言行舉止,都頗有嫺靜端淑的大家風範,她也十分滿意,看來二哥給她選的這個嬤嬤,真是有本事的!
“你這麼晚不休息,還來看我,可是有什麼事兒要和娘說?”陸氏可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兒,這些日子忙完一天,早早便歇息了,哪裡還想着要來凝香苑看她呢!
白雲兮環顧了一下左右,纔有些爲難地道:“孃親,此事……”
陸氏一聽,便知她是有悄悄話要說,趕緊斥退了左右,就連跟着白雲兮的小藍也被請出去了。
屋子裡只留下母女二人,白雲兮才放心地道:“女兒有一事要和母親商量,來聽聽孃的意見!”
陸氏點點頭,示意她只管說來,白雲兮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母親可記得上一屆百花宴那個名聲鵲起後來嫁了鎮南王世子的文心雅?”
陸氏微微蹙眉,問道:“爲何要提起她?”
“我聽聞她在百花宴之前就已經頗有才名,所以百花宴上一舉奪魁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不知母親有沒有什麼想法?”白雲兮說的頗爲含蓄,可是眼裡的精芒卻還是泄露了她的野心勃勃。
陸氏看着女兒的神色,又推敲了一下她的話,便明白女兒的意思了。可是她卻十分猶豫,爲難地道:“兮兒,此事太過冒險,若一個不慎,恐怕對你反而有妨害!”
“有什麼關係,只要母親幫忙周全,又只有我二人知道,誰敢胡說八道,反正只要我在百花宴之前就造就才名,別說是白木槿,就算是其他天潢貴胄,女兒也不見得會遜色!”白雲兮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她可從來不覺得自己比誰差。
陸氏想了又想,才道:“可是……如何做卻是個問題,不能太露痕跡,但也不能不露痕跡,十分難把握啊!”
“母親,有什麼難的?只要坊間流傳幾首詩詞,再有些畫作流出,再找些人幫忙造勢,何愁大事不成?”白雲兮胸有成竹地道。
陸氏還是有些不放心,道:“此事你容我好好合計合計,不能輕舉妄動!”
白雲兮十分不耐煩陸氏的優柔寡斷,要想得到最大的利益,一點兒風險都不願意擔,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於是道:“母親,此事已經容不得猶豫了,三月初就要開始了,我們時間不多啊!”
陸氏也知道迫在眉睫,可是這件事畢竟是要拿女兒名聲去賭,萬一被人拆穿,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不過陸氏從來都不是個保守主義,她這一輩子所獲得的一切無一不是冒險得來的,所以只沉思了片刻,在白雲兮的不斷鼓動下,終於下了決心,道:“兮兒說的對,富貴險中求,娘陪你賭這一回!你就安心聽閻嬤嬤的安排,其他的只管交給孃親就好!”
白雲兮聽了這話,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心裡暗暗道,事成之後,她真想看看白木槿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自己這個妹妹要爬在她頭上,讓寧國公府嫡長女淪爲陪襯,這是多麼令人歡暢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