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靜園短聚

??偌大的靜園內沒有半個人影,整個園子顯得格外的清幽。看得出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不過應該每天都人打理過,整個園子十分的乾淨,花草樹木看上去也相當的齊整。?

落兒向四周張望了一圈,好傢伙,這園子還真夠大的,他在哪呢,怎麼連他的影子也沒看到??

正迷惑着,一陣隱隱約約的簫聲傳入了她的耳中。是他嗎?落兒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聲找去。?

鋪滿鵝卵石的小道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一座大亭子前,一抹白色的身影頓時跳入眼簾。微風輕輕將他的長袍吹動,如墨的的髮絲在風中隨風飛舞,低轉迂迴的簫聲從他的脣下灑落下來,如述如泣,聲聲打在落兒的心上,讓她黯然神傷。?

一曲斷情殤在他的演譯下已是悲傷到了極致,而悲傷之中摻雜的還有那無盡的思念與內疚。落兒定定的站在那裡,不敢再上前一步。直到最後一個音塵埃落地,她還沉浸在他的悲傷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你什麼時候來的?”挺拔的身影轉了過來,淡淡的注視着那個獨自出神的人兒。?

“來了一會兒了!”落兒回過神來,迷茫的臉上換上了一抹乾淨的微笑。她擡起腳準備走過去,想了想又收了回來,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進那個亭子。?

“進來吧!”冷墨塵看着猶豫不決的落兒,語氣平靜的問道:“剛纔又想什麼去了?”?

落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碰了碰自己的耳垂,慢慢踱了過去。她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可半天卻沒從口裡蹦出一個字來,反倒是那手中的帕子被擰得快成了一根麻繩。?

“想說什麼就說吧!”冷墨塵故意將視線停到了她的手帕上,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帕子都快成麻花了。”?

她急忙將雙手背到身後,大大的眼睛微垂着,似乎還在掙扎着到底要不要說。?

冷墨塵將玉簫抱在懷中,饒有興趣的注視着眼前那個有些彆扭的落兒,甚至心裡在偷偷的爲她計起時來,想看看她到底要考慮多久。?

一聲輕微的嘆氣聲終於結束了落兒心中的糾結,她吞了口口水,聲音輕柔得出奇:“你在懷念誰呀?”?

他的眉頭陡的一皺,目露寒意,抱在懷中的玉簫瞬間放了下來,那握簫的手死命的緊扣着,手背的青筋好象要跳出來似的:“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猜測別人的心思?”?

他生氣了?爲什麼?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落兒頓時有些後悔,本就不該多嘴來的,可既然他這樣問了,如果自己不說清楚,只怕他會誤會自己的。?

“我並沒有猜測,是你的簫音說的。”在他的面前,她似乎從沒有以奴婢二字自居過,只不過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在意,而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過這一點。?

冷墨塵調轉了視線,將目光看向了遠處,快速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你還懂音韻?”他淡淡的問着,語氣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見他不再看自己,落兒頓時覺得輕鬆了一些,剛纔他的眼神如果可以殺人的話,那自己肯定已經命喪九泉了:“別人吹奏斷情殤登峰造極也不過是讓人肝腸寸斷,而你的卻還能讓人跟着你去想念,去內疚。我聽到了你對她的思念,對她的愧疚,還有……對她的愛!”?

冷墨塵有些震驚,他相信此時他的表情一定很怪異,不過很快地他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轉回頭後認真的打量着她,他的聲音一如以往的平靜:“我的簫藝沒你說的那般好,而你所說的那些也不過是你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胡說八道?”落兒漂亮的眸子頓時睜得大大的,她覺得有些氣惱,自己雖然在音韻上的造詣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可也不至於差到完全不通,胡說八道的份上去。?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俞伯牙,而你亦不是鍾子棋。”看到剛纔還一本正經評論的她,轉眼卻變得滿是小女子氣,他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很多。?

落兒撇了撇嘴,似乎還想說什麼,冷墨塵卻再次出聲,引開了這個話題:“上次你爲何突然就跑了?”?

本想出言反駁的落兒聽他提起了那件讓她自己都覺得尷尬的事情,到嘴的話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了:“啊……那個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臉都給憋紅了:“我可不可以不回答呀?”?

見到她的窘樣,冷墨塵也不再繼續追問,他想了想正兒八經的問道:“你的夢想破滅了吧?”?

“什麼夢想?”落兒聽得稀裡糊塗,自己什麼時候和他說過這個??

他突然笑出了聲:“你不是說想老老實實的呆在朱雀宮當完這十年差嗎?可還不到一個月就換地方了。”他越來越發覺和她說話是一件很讓人放輕鬆的事情。?

“這個啊!”落兒不由得嘆了口氣,小聲的嘀咕起來:“我現在才發現,這宮裡根本就沒什麼地方是真正冷清的,在那種地方呆着都差點把小命給弄沒啦!”?

差點丟了小命?聽到落兒的嘀咕,冷墨塵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這丫頭天生就是一個麻煩精,在冷宮裡都如此,現在到了瑤光殿,跟着正處在風口浪尖的主子,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沒什麼啦!事情早就過了,我現在還好好的呢!”落兒微微笑了笑,反正事情都過去了,自己也不想再提起,以後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是的了。?

“到底是什麼事?”他再次問道,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冷墨塵自己也沒想到會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聽說她差點沒命,心裡竟有些不舒服,再看她似乎不太願意講給自己聽,更是不爽得很。?

他是在關心自己嗎?落兒見到冷墨塵的神情似乎很認真,心裡莫名的有些竊喜,想了想便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上次在朱雀宮的時候,皇上來接主子回瑤光殿,當時大家都不在,就我一人在園子裡打理花……”?

她頓了一下,略微觀察了一下冷墨塵的反映,見他沒多大變化便接着說了起來:“當時他就一個人,也沒穿龍袍,我一下子沒認出他來。他說我無禮要打我三十板……”落兒的小嘴嘟了嘟,顯得有些委屈,而冷墨塵聽到三十大板時,臉上的神色更加的嚴肅。?

“後來,小釦子來了,我才知道他是皇上,可三十大板要打下去一準沒命,所以當時我就豁出去了,跟他理論,最後總算是保住了小命,罰我一天不準吃飯!”冷墨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落兒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小到連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見她說完了,冷墨塵這纔開口,語氣顯得有些僵硬:“你還真是夠膽大的,跟皇上理論,就沒想過會死得更快?”?

落兒低下了頭,有些不太服氣,自己當時都快嚇死了,她纔是受害者,怎麼反而還要挨他的罵?她小聲的說道:“反正都是一死,當時我就想不要死得那麼不明不白,最少也得讓自己死得有尊嚴些,所以才……”?

“你覺得你做得很對嗎?”冷墨塵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惱火,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腦子,這裡是什麼地方,皇上又是什麼人,她怎麼會這麼沒心沒肺的??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話一說出口,落兒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要向他保證呢?想到這,她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轉念一想,還是不再談這個話題的好:“對了,上次我還沒有來得及謝你呢,早就想和你說聲謝謝了,可一直都找不到機會。”?

見她扯開話題,冷墨塵的臉色緩和了些:“以後要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去御膳房找小李子就行了。”頓了一下,他又說道:“還有,以後做事多留點神,不要一天到晚都迷迷糊糊的。”?

有嗎?自己好象也沒有他說的這個樣子吧?不過算了,怎麼說他也是一片好心:“哦,謝謝,我知道了。”?

“早些回去交差吧!”他再次轉過身去,看向遠方,不再理會落兒。?

“哦!”落兒又老實的應了一聲,自己確實是出來很久了,是得趕緊回去交差了。她再次看了一眼那抹白色的身影,然後轉身便往園子大門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朝他說道:“你可以懷念一個人,但不要爲此而悲傷,如果她知道了,也不會高興的!”說完也不理會冷墨塵的反應,徑直掉頭就走了。?

“你可以懷念一個人,但不要爲此而悲傷,如果她知道了,也不會高興的!”他的心猛的一震,默默的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丫頭,果真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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