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發大了起來。
蘇錦繡踩着繡鞋，失魂落魄地向自己的院子中走。
“沈蕭凡，謝謝你，對不起……”
一路上，她一直喃喃地念着這句話，淚珠子也不斷往下掉。到了院中，她才擡起眸子瞧了瞧。
雖是落雪，菊花卻仍舊開放着，她看得出沈蕭凡的用心。
她走在青石鋪滿的小道上，一會哭一會笑，最後蹲在菊花叢中擺弄花瓣。
她細細數着，這一數，就數到了傍晚。
蘇錦繡站起身子的時候，宜修站在她面前，擔憂地看着蘇錦繡：“姑娘，你沒事吧？”
他如何看都覺得蘇錦繡有些不對勁。
雪已經停了，蘇錦繡的肩頭落了些許，她衝着他一笑，輕鬆道：“我哪裡會有什麼事？”她轉了一個圈，又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宜修鬆了口氣：“那就好，姑娘想吃些什麼？我吩咐人下去做。”
“我用不着你操心。”蘇錦繡擺擺手，接着又想起沈蕭凡，支支吾吾問道：“你家主子呢？他怎麼樣了？”
蘇錦繡的聲音極小，像是怕被別人聽到，又像是自己底氣不足，不敢去問。
“主子無事，只是吐了一口血，緩過來也就行了……”宜修笑嘻嘻的，“是主子吩咐我來問姑娘的。”
蘇錦繡一愣，她那般對他，他還來關心自己麼？
“我……是我對不起他……”蘇錦繡低下頭，微嘆了一口氣道。
“這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宜修乾脆過來推着蘇錦繡，“主子說有事找您，您還是快去吧！”
這主子和姑娘之間的事情他可不願去摻和。
蘇錦繡被宜修一路推攘着，到了他的院子。
宜修下去吩咐人做飯去了，只留蘇錦繡一個人站在屋子前。
她看着屋子中亮起的燭火，不敢邁動雙腿。
屋子裡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蘇錦繡一急，推門走了進去。
暈染的燭火籠在沈蕭凡那俊朗堅毅的眉目之上，顯出一絲柔和。他閉着雙眼，看起來已經沒有先前那般難受。
蘇錦繡輕手輕腳地靠近，站在牀沿邊仔細看着沈蕭凡的面容。
她沒見過他這樣安然熟睡的模樣，少了平日的冷意戾氣，好似一個睡熟
的大孩子，帶着一些乖巧。
想到乖巧這個詞，蘇錦繡就捂着嘴笑了起來。極力隱忍，聲音悶悶的。
蘇錦繡正兀自高興的時候，忽的被沈蕭凡扯住了胳膊，輕輕一拉，她倒在了他的身上。
窘迫的她急忙起身，卻是被沈蕭凡按得死緊，絲毫動彈不得。
“沈蕭凡！”蘇錦繡氣急，攥起粉拳去打他。沈蕭凡“嘶”了一聲，蘇錦繡立即慌了：“傷到哪裡了？”
“我沒事。”沈蕭凡按住蘇錦繡四處找他傷處的手，低聲詢問道：“今天怎麼不高興了？”
蘇錦繡微微一怔，原來他是看出來了的。
她還以爲自己掩飾地很好……
想到這，她的小臉紅了起來，弱弱地回道：“沒有不高興。”
她不願說，沈蕭凡也就沒問。
他知道蘇錦繡，若是想要抱怨，早就一股腦地控訴了。
蘇錦繡在外面待得久，手被凍得冰涼，沈蕭凡拉過她的手在嘴邊輕輕呵氣，蹙眉責怪道：“怎麼不多穿點衣裳？手這麼冰，等凍壞了又要哭了……”
“我纔不會哭！”蘇錦繡想要抽回在沈蕭凡大掌中的手，卻是被他攥得更緊。
“別動。”
沈蕭凡說這話時一副忍耐的模樣，蘇錦繡以爲她又碰到了他的傷口，立刻不敢動了。
沈蕭凡對於蘇錦繡這樣的乖巧十分受用，他騰出一隻手攬着她的腰，聞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時才稍稍心安。
她是真的在自己身邊。
“錦繡……”他趴在她的耳旁，柔聲細語，“我多怕這是一場夢。”
“夢？”蘇錦繡微微蹙了蹙眉，不明白沈蕭凡爲何這樣說。
沈蕭凡將她摟得緊了一些，挪了位置把蘇錦繡放在他身旁躺着，又拉起錦被給她蓋上，方纔道：“是啊，要是這是一場夢，夢一醒，你就離開了……”
“怎麼會是夢？”蘇錦繡將頭向下縮了縮，臉龐貼着沈蕭凡，“會痛，所以不是夢。”
他們極少有這樣溫馨的相處，蘇錦繡也極少有這般乖巧的時刻。蘇錦繡靠着沈蕭凡，聽着他胸膛的跳動，心下舒出一口氣。
蘇錦繡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多麼貪戀他身上的味道，他帶來的溫暖。
靠近他的那一刻，她便覺得心安。
“錦繡，錦繡……”沈蕭凡不斷地喚着她的名字，胡亂親吻着她的發。
蘇錦繡在他懷中窩了一會，就坐了起來。沈蕭凡看着蘇錦繡，眸子中的光亮逐漸暗了下去。
“吃飯了……”蘇錦繡笑着將沈蕭凡扶起來，沈蕭凡嘟囔着：“我寧願不要吃飯。”
那孩子氣的模樣讓蘇錦繡抿脣一笑，這樣的沈蕭凡可真是有趣。
不知是不是逃避，她自發忽略了沈蕭凡話語中隱含的意思。
蘇錦繡沒服侍過人，擺弄了半天在將沈蕭凡的衣裳給穿好，沈蕭凡點了點她的鼻尖：“這麼笨，連衣裳都不會穿？”
“是你的衣裳太大了！”蘇錦繡撅着嘴抗議着。
沈蕭凡再想說話的時候，沈笑笑推門走了進來。
在見到蘇錦繡的那一刻，她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狠厲，不過只是一瞬，又立即換上了一張柔笑的臉：“長樂公主也在？這可真是巧，你那個小侍女被我接過來了，一直吵鬧着說要見你呢！”
蘇錦繡本來見着沈笑笑就有一絲尷尬，一聽洛兒來了就找到了離開的理由，急忙應道：“那我先去瞧瞧她。”
說罷就小跑着出去了。
沈蕭凡看着蘇錦繡的身影遠去，將目光移到沈笑笑臉上，聲音冰冷：“你對她說了什麼？”
沈笑笑一臉迷茫，反問道：“蕭凡問的這是什麼話？我說什麼了？”
“哼……”沈蕭凡將目光移開，多看她一眼都是厭惡，“還裝蒜？若不是你胡言亂語，她怎麼會那麼反常？”
“呵，蕭凡，你竟是這般看我的？”沈笑笑眉目上染上了悲哀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蕭凡，“不管你信不信，我什麼話都沒有說，你希望我隱瞞我們倆的關係，我只字未提，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沈笑笑說着，便開始擦起了眼淚，哽咽道：“明明我們纔是夫妻，爲何受委屈的是我？”
“我未娶，你未嫁，怎麼能夠稱爲夫妻？你這般纏着我也沒用，我不會真心待你。”沈蕭凡掠過沈笑笑，嘴角帶着譏笑。走到門檻處又補充道：“以後不必在我面前耍花招，你那套把戲，我早就看煩了……”
沈蕭凡的背影逐漸隱在黑夜裡，沈笑笑彎着嘴角：“蕭凡，我要你真心待我做什麼？我只要你娶我便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