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從太極殿出來後,侯在殿外的菊兒,看到神色如此清明的祁睿,着實的下了一大跳。她是榮妃的貼身侍女,榮妃既然讓她參與,自是什麼都沒有隱瞞她,按照娘娘的打算,睿王此刻應該是頗有醉意纔是,怎得竟跟沒事人似的。
祁睿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身,看着還站在殿門口皺眉的菊兒,問道,“你是宜和宮的?”
菊兒直直地看着祁睿,還是剛剛那種眉頭緊皺的表情,突然想到自己失態了,臉色大變,立刻跪下來磕頭,“奴婢,奴婢是宜和宮的!奴婢失儀了,還請睿王殿下饒恕奴婢的無心之過!”
祁睿面色平靜地從她身上收回目光,背在身後的手指輕捻幾下,輕飄飄地說了句,“起來吧,前面帶路!”
“是!”菊兒見祁睿沒有爲難她,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給祁睿帶路。
祁睿看着走在自己面前誠惶誠恐的小丫鬟,脣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的樣子,眼神卻冷漠的很。
菊兒忐忑地走在祁睿前面,背脊繃的直直的,她總覺得睿王是察覺到什麼了。她正心不在焉地想事情的時候,清風冷不丁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嚇得她,突的就四腳朝天地坐在了地上,一臉驚恐地看着清風。
“這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情,嚇成這樣?”祁睿暗如深潭的眸子微微緊眯,聲音涼薄的一點溫度也沒有,居高臨下地睨着菊兒。
“王爺這話,奴婢可着實冤枉了!”菊兒匍匐在地,嚇得臉色慘白,“奴婢是因爲——這位將軍的突然出現,一時沒做好準備,這才嚇得做在地上,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倒是個伶俐的!宜和宮的宮女果然不差!”祁睿說話的語氣一點起伏也沒有,漫不經心的,卻讓人心裡一緊。
菊兒面色慘白地擡起眼皮看了祁睿一眼,對上他那雙沉沉的,波瀾不驚的眸子,心裡涼了個透,她很詫異,睿王一向是不多話的,更別提給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搭話了,現在這樣太詭異了。
清風冷睨了菊兒一眼,就走進祁睿,壓下聲音對他說,“姚貴妃去靜嬪處了,坐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拽着靜嬪往宜和宮的方向來了。婧兒被困在偏房脫不開身,王妃一直留在正殿裡沒出來,裡面不讓人伺候,我們的人打聽不到情況!”
祁睿臉上沒有任何的起伏,目光落在菊兒身上,“這個丫頭帶下去好好的問問,看看榮妃一直都存着什麼心思。”
“是!”清風應道,接着又問,“王妃那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還不敢對顏兒動手!”祁睿淡淡地答道,“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清風應下,一臉戾氣地猛地回頭看向菊兒。
“王爺,奴婢是宜和宮的人,若是奴婢有什麼意外,您要怎麼和娘娘交代啊。”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爲什麼睿王要對她下殺手。菊兒瞪着眼驚恐地看着清風,手腳並用往後挪,“王爺,死奴婢一個不可惜,若是傷了王爺和娘娘的情分就得不償失了!”
祁睿都懶得看她一眼,移開步子就往宜和宮的方向走,菊兒還想靠他活命,不顧一切地想衝過去抱住他大腿,求他饒過她一名,誰知道清風半路殺出來,一腳就把她踢翻在地。
“王爺,請饒恕奴婢……”
清風冷然道,“不用這麼哭天搶地的,王爺沒說要你的命呢!”
菊兒一愣,下意識道,“可是,王爺他……”
“想不想要命,就看你自己了!”清風輕掀脣角,邪氣一笑,右手舉高,打出一個響指,便有一個公公打扮的人出來,在菊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拿着一方帕子就捂住了她的口鼻,不一會兒,她就暈倒了下去。
清風對那公公說,“撬開她的嘴,看看榮妃想幹什麼!”
“奴才醒的!”那人應下便拖着菊兒往小道處走了。
清風揹着手悠哉悠哉地走了,只聽到他自言自語的一聲,“看來今天有人要倒大黴了!”
**
穿過一個花園就是宜和宮,祁睿腳步匆匆,火急火燎地往宜和宮走,雖然知道榮妃不會害了司徒顏的性命,但是心裡也及其緊張的,生怕她吃點什麼虧!
而一同出現在這個花園的還有他讓人傳的兩個太醫,秦太醫和李太醫,兩個人提着藥箱,也是匆匆的樣子。
“微臣參見睿王!”兩位太醫給祁睿行禮。
“兩位太醫不必拘禮,請起!”祁睿說,“內子身體不適,一會兒還要勞煩兩位太醫,替她好好診治診治!”
“王爺放心,微臣二人自當竭盡全力!”兩人回道,“王爺先請!”
祁睿便大步往宜和宮的方向而去,身後秦太醫和李太醫跟在他身後。宜和宮的宮人見祁睿來了,高聲喊道,“睿王到!”
“來了!”身着薄紗的思琪緊張地躺在牀上,緊緊地揪着錦被,她朝思夢想的這一刻終於來了。
“榮妃娘娘呢?”祁睿站在院裡,詢問侯在殿外的宮人。
宮人回覆道,“回王爺的話,娘娘說去外面走走,一會兒便回。”
這麼反常,榮妃這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祁睿問道,“王妃可在殿內?”
宮女回道,“王妃娘娘在殿內歇息!”
祁睿對宮女說,“帶本王進去!”
“這……”宮女看着祁睿身後跟的兩位太醫,爲難地開口,“娘娘的宮殿,這兩位太醫怕是不方便進去!王爺,還是您獨自一人進去吧!”
祁睿低聲冷笑道,“榮妃娘娘的宮殿,本王不應該比太醫更不方便進去嗎?”
“奴婢,奴婢……”宮女身體就開始哆嗦,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祁睿見她不動,眸色越發的凌厲,直叫人心裡發寒,“本王的王妃身體不適,現在躺在宜和宮裡,若是王妃有什麼不測,別說是你個小小的宮女,即使是榮妃能擔下這個責任嗎?”
“回睿王爺的話,王妃身子沒有大礙,只是在午睡,實在是沒有必要請太醫進去啊!”宮人捉急地說。不是她不讓兩位太醫進門,實在是榮妃娘娘有令,說睿王妃在殿裡歇息,除了睿王,不讓別人進門,若是有不應該的人進去了,那她吃不了兜着走,榮妃不會饒了她的。是以,她才拼命地攔着。
看來有貓膩啊,不讓太醫進,他還偏要太醫進不成!
“來啊,將這宮女拖去慎刑司!”祁睿冷然地說,“本王帶着太醫進去給王妃診治,這個不知死活的宮女,竟敢三推四阻的,不讓本王帶着太醫進門,這是何居心!就是去父皇那裡,本王也站得住理!”
雖然是榮妃的宮殿,但是祁睿的身份擺在那裡,殿外的侍衛也不敢怠慢,上前就拉着擋路的宮女走了。
“你替本王帶路!”祁睿指着另一個嚇得面色慘白的宮女說,宮女連忙點頭應下,就將他們往殿裡引!
祁睿對兩位太醫說,“兩位太醫請進,好好替本王的愛妻診治一下!”
“是!”兩位太醫讓了一下,讓祁睿先進去了。
宮女推開殿門說,“王爺,王妃就在裡面!”
祁睿冷眼掃了一下,就踏進了屋子,屋子裡鮮花不少,但是卻沒有一絲的鮮花的香氣,倒是香染得極重,他眉心微擰,屏住了呼吸,兩位太醫正要跟進屋子,祁睿給了他們一個手勢,他們就站在屋門口不動了,還順帶着按照他的意思關上了門。
偏屋很是寬敞,兩邊都做有雕着繁花的隔斷,一處掛着層層嫩黃色的細紗,一處極暗,只掛有桃紅色的帷幔,看上去不像是人休息的地方。祁睿將目光放在那處掛着嫩黃色細紗的方向,向它走去,薄紗因爲進風的緣故,微微蕩着,讓人的心也跟着盪漾。
祁睿掀開第一層薄紗,就看見一雙彷彿白玉雕琢的玉手伸了出來,鮮紅的指甲隔着紗若隱若現,撩撥着人。祁睿看着那雙丹蔻手,清雋的面上含上淡淡的嘲諷,用這種低級的手段就想把人送上他的牀,榮妃真是太蠢!
他時常在諸侯各國和邊疆遊歷,雖然是隱着身份,但哪裡有不透風的牆,也會被有心人知曉,這些有心人討好他的手段無非就是美人,爲了往他牀上塞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和外面這些人比起來,榮妃這手段就不夠瞧了,一點含量都沒有!
知道了榮妃打定的注意,祁睿也失了興致,他面上顯出一絲不耐煩來,手指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他比劃了幾個手勢後,便放下手中的輕紗,準備出門,一回身就看見站在桃紅色帷帳下的司徒顏,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祁睿冷硬的臉就緩和了下來,眉眼含着笑意看着她,手指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還往牀的方向指了指。
司徒顏神色淡淡,眉眼平靜地看着祁睿。她其實在飯桌上是裝暈的,因爲她吃第一口菜的時候就見思琪一直盯着她看,只要她將菜放進嘴裡,她的雙眸就異常明亮,就這一點,足足的就能引起了她的懷疑,所以接下來的進食,她都利用寬大的衣袖做掩護,輕易地將飯菜放進了自己的衣袖裡,午飯進到一半的時候,思琪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急切,她見思琪和榮妃眼神交流,想着這飯菜一定有問題,而且她應該發作了,就趴在桌子上順着她們的意暈了過去。這一暈,還真是發現這姑侄心思不正,居然用下三濫的手段想爬上祁睿的牀,她心裡又急又氣,還是忍了下來,她要等着思琪衣衫褪盡,欲和祁睿上牀的時候再出面揭穿她,羞辱死她。
據榮妃給思琪說,這屋子薰着的是最厲害的迷情香,只要是男子,基本就逃不過,吸食一點點就會慾火焚身,痛不欲生,不要說是女人,就只要是個母的,吸食者都會動情,將那個母的就地正法。她躲在帷幔後看祁睿進屋也有點時間了,這一點效果都沒有啊,現在看祁睿神色清明的樣子,司徒顏就覺得榮妃在誇大其詞,她手裡的這香根本就是假的。這些假香倒是白白的浪費了她們的心機!真是好笑!
祁睿輕步走向司徒顏,抱住了她的腰肢,在她耳邊低語,“稍等一下,我們就走!”
司徒顏擡眸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他,晶瑩剔透的眸子裡一點波瀾都沒有,讓祁睿很是納悶。
祁睿怕她誤會,低聲道,“我真是什麼都沒做,和牀上那個清清白白的!”
做就做唄!和我有什麼關係!休書也寫了,你也說了,我是住在南苑的司徒小姐,就是你院裡佳麗三千,我也沒資格說一個字!司徒顏沒開口,紅脣緊緊地抿着,一臉的嚴肅。
“回家和你……”祁睿正在和司徒顏說話,便察覺到牀上的人動了,他摟着司徒顏就將她推進了那個桃紅色的帷幔中,自己卻出來了。
思琪在牀上躺不住了,她明明聽到宮女說的話,說祁睿到了,也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他應該是進來了,可是這麼半天,怎麼不見他有反應呢,她急了,急不可耐地從牀上下來,若是祁睿在屋裡,她一定使出渾身解數,將他拐上牀!
思琪掀開薄紗,就見祁睿扶在桌面上,彎着腰垂着頭,她心裡一喜,這樣子,應該是見效了。她就大着膽子,將腰肢扭出一股風情來,朝祁睿直勾勾地走去,還嬌媚地喊了聲,“睿王!”
司徒顏縮了下脖子,被她那一聲做作的聲音,喊出了一聲的雞皮疙瘩,她心裡將思琪這個賤人問候了一遍!
就在司徒顏看思琪預備將她那兩個波瀾壯闊的胸蹭向祁睿的時候,她噌的就站了出來,可是有個比她更快的身影躍進了屋子裡,她連忙又縮回去了,等她再定眼細看的時候,屋子裡就只剩下朝她似笑非笑的祁睿。
“走吧!去看熱鬧!”祁睿走向司徒顏,說完這話,就攔腰把她抱了起來。
“看熱鬧就看熱鬧,你抱我幹嘛?”司徒顏死死地瞪着祁睿道。
祁睿說,“你現在可是暈了的人,做戲要做全套,還是要暈下去啊!”
司徒顏擰着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眼睛。
“這才乖!”祁睿笑睨了她一眼,打開了門就出去了。
祁睿將司徒顏放在寬大的椅子上,後對二人說,“麻煩兩位太醫給看一下!”
兩位太醫也不多言,在她手腕上墊了東西,就診斷起來。
不一會兒後,秦太醫開了口,“王妃憂慮煩悶而糾結於心,一時無法釋懷,這才身體不爽。王爺,微臣開幾副凝神清心的藥喝幾副,就沒什麼問題了。往後,只要保持心情舒暢,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憂慮煩悶、糾結於心。這怎麼可能,顏兒怎麼會煩悶到無法釋懷,還生病了呢!祁睿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她這病是怎麼來的。
李太醫說,“微臣回太醫院,將藥抓好!派人送到睿王府!王爺看這樣可好?”
“甚好!”祁睿點頭,“麻煩兩位太醫了!”
“那微臣告辭!”兩位太醫抱拳就要走,祁睿一把將司徒顏抱起,對他們說,“一起走吧!”
兩位太醫笑着,和祁睿說着話就走了。
等兩位太醫走遠後,司徒顏就睜開了雙眼,在祁睿懷裡掙扎着就要下去,“好了,戲做完了,你放我下來!”
“你糾結什麼,煩悶什麼?”祁睿抱緊她,就是不撒手。
司徒顏斜了他一眼,不屑地低聲道,“要你管啊!”
祁睿的語氣要比剛剛冷了一些,“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司徒顏緊抿着脣角,垂着眼簾,沒打算按他的意思再重複一遍。
祁睿見她沒有說話,就知道她剛剛服了軟,接着問他關心的問題,“和我說清楚,你在煩悶什麼,是因爲我給你喝避孕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