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後門,一個小丫頭神色慌張地跑了出來,她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衣袖,戒備地回頭看了眼身後,確定沒有人跟着,一溜煙的跑了。
她跑了一條街,在一處小茶館停下來,走了進去。跟着小二去了包房,包房裡,有一個面窗而站的丫頭,此人正是程思琪的貼身丫鬟春兒。
春兒聽到動靜就轉過了身子,她的目光裡是司徒顏在孃家的院子墨玉軒的灑掃丫頭。
“東西帶來了嗎?”春兒問道。
灑掃丫鬟掙扎猶豫了好久,慢慢地鬆開了緊攥的衣袖,她垂着頭將袖子裡塞的紙張拿了出來,揚了起來,“我家小姐的墨寶我拿來了。”
春兒黯然的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她快步地走到丫鬟面前,搶過她手裡的紙張,仔細地看了起來,“這東西,你確定是五小姐親手寫的嗎?”
“確定。”灑掃丫鬟拼命地點着頭,她說,“這是我從小姐閨房裡拿出來的,絕對是小姐親手寫的,不會差的。”
春兒心裡就鬆了口氣,她家小姐一直要讓她找司徒顏的親筆字,可是三天下來了,她找不到一點的機會。睿王府守衛森嚴,別說從裡面偷東西,就是想和睿王府的人搭上句話都難。她思來想去,只有在司徒府下功夫了,還好,司徒府有的是機會,讓她找到了司徒顏院子裡的灑掃丫鬟。
“這是三百兩。”春兒將東西收好後,在衣袖裡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她,“你點一點。”
丫鬟打開荷包數着沉甸甸的銀子,平凡的臉上欣喜若狂的笑容,“正好正好。多謝。”
春兒朝她擺了擺手,道,“出了這個門,我們就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要想活,就把你的嘴閉嚴實了。”
“我懂!都懂!”小丫鬟忙不迭地點了頭,她說完後,就轉身走了。
春兒站在窗邊,看着那小丫鬟人消失不見,才走出了包房,走出了茶樓,往榮國公府走了……。
榮國公府,程思琪的思雨閣。
寬大明亮的臥室,一片狼藉。地上茶盞碎了一地,程思琪坐在軟塌上,氣的胸膛上下起伏,她的手緊緊地扣着木質的桌子,滿臉猙獰,她的臉抽搐着都變了形。
太過分了,裕親王府居然只送來了兩箱的聘禮,最像樣的就是一個鎏金鐲子,其他的東西沒有一個能入的了眼的,他們這是埋汰誰呢。
氣死她了。
她堂堂一個國公府的嫡女貴女,嫁給他們家一個庶子,這是下家。他們應該感恩戴德。還好意思送來這麼點東西,這麼破的東西。
一想到家裡嫂子們那些幸災樂禍的臉,程思琪的心裡更是覺得堵得慌。
“司徒顏,是你害我的!”程思琪擡起手使勁地拍了下桌子,手很疼,更讓她煩躁了很多。
春兒進了屋,看着滿地的碎片,心裡很是忐忑,她停下腳步,調整了一下自己,才緩緩地走到程思琪的身邊。
“小姐,奴婢回來了?”春兒行完禮後,低着頭恭敬地站再她面前聽她吩咐。
程思琪陰鬱的目光落在春兒的面上,看春兒不像之前那麼惶恐,脣角微微掀起,“瞧你這樣子,是東西拿到手了?”
“小姐真是神機妙算。”春兒恭維了她一句後,就伸手到自己的衣袖裡,將袖口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這是墨玉軒的丫頭親手拿到的,絕對是司徒顏的字跡。”
程思琪朝她伸手,“拿過來,我看看。”
春兒連忙將紙張遞上。程思琪看着她手裡的墨字,喉嚨間溢出笑容來,“真是錯字連篇。”
春兒說,“小姐,奴婢覺得司徒顏這寫的不是錯字,這是她的一個特點。”
程思琪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翻着手裡的紙張,她雙眼仔細地辨別着手裡的字跡,越看越覺得這自成一體,確實是屬於她司徒顏的特點。
“春兒,去準備文房四寶。”程思琪翻着手裡的紙張,吩咐春兒。
春兒連連點頭,便去一旁鋪紙張研磨了。
司徒顏,睿王不是很寵愛你嗎?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寵愛你!是不是在看到你,對你以前的心上人還餘情未了,還依然對你寵愛有加。
程思琪的臉上漾着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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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子府,祁宇的手裡是他母妃姚貴妃的問候信,一些家常話後,是她一貫的話,‘母妃一定想方設法幫吾兒儘快擺脫如今困境。吾兒耐心等待。切記修身養性。’
祁宇將手裡的信看完後就團成了團,手指輕輕一團就將信給彈到了門口。正巧這時門被人從外推開了,一身戲服裝扮的韓生出現在了門口。他半遮着半張臉,踩着優美的小碎步往屋裡走了走,就完全出現在了祁宇的面前。
祁宇看着身姿嬈嬈的韓生,俊逸的臉上溢出淺笑,他雙手撐在椅把手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慵懶地看着他。
“爺,您猜猜,奴才這次扮的是哪一齣?”韓生眨巴着眼睛,聲音掌握到敲到好處,既不會太高也不太低,但絕對是勾人的很,是一種透在骨子裡的媚。他說話的功夫已經換了好幾個動作,優美嫵媚。
“嗯……”祁宇上下打量着他,果然在很認真的思考,他微微尋思了一會兒說,“看不出來是什麼!”
“您肯定沒有仔細地想。”韓生又換了下動作,說道,“那奴才給您點提示,您再猜猜。”
韓生說,“這是一個悽美的民間傳說,講述兩個相愛的人生不能在一起,死後化蝶,相依相守。”
祁宇仰頭望着他,笑起來,“梁山伯和祝英臺。”
韓生莞爾,“正是。”
說着,他移着腳步,就蓮步輕移到書桌前,手中的水袖一揮就繞在了祁宇的脖子上,祁宇被這柔軟的絲綢撲了臉,本能地閉上了眼睛。韓生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廳裡。
韓生手伸到他脖子上掛着的半截水袖上,將自己袖口的一段挽在自己手裡,輕輕地動着,讓水袖在他磨着他的脖頸,“爺,奴才教您唱上一段。”
“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好香。”祁宇緊閉着雙眼,他的感官裡是他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很好聞。
“有嘛!”韓生擡起胳膊,在身上仔細地聞着,否認道,“沒有啊,我沒聞到什麼。”
他所有上身的衣裳,都是用鮮花薰得,目的就是讓眼前的男人能夠記住他身上的味道。現在瞧這樣子,他似乎開始留意了,真是好徵兆。
“爺,您別打岔,要不要和奴才學這一出?”韓生晃動着纏在他脖頸上的水袖,輕輕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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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宇脣角不自覺地彎了一下,他又忍不住輕輕地吸了口他身上的味道,享受了一會兒後,睜開了雙眼,“學,自然是要學。”
韓生聽着他這話後,很是高興,“您扮演梁山伯,奴才扮演祝英臺。奴才教您梁山伯那段,等您學會後,我們合一下。”
他將長袖從他脖頸上拿下來,就擺好姿勢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祁宇很認真地學着他的動作,走位,唱法。
一個多鐘頭後,祁宇終於能完整地唱出來了。韓生唱着祝英臺的部分,和他合在一起。兩個人一舉一動很是合拍。
一曲合下來後,祁宇累的坐在軟塌上,韓生端茶倒水後,跪在地上,給他揉着腿,笑道,“爺,您唱的真好,比劇院裡那當紅的小生唱的都好。”
祁宇開心的很,“這都是你這師傅當的好。”
韓生吐吐舌頭,“奴才可不敢居功。還是爺自個聰明。爺您學東西真是太快了。奴才真是佩服極了。”
祁宇笑起來,看着他的目光綴着笑意,有幾分溫柔的意味,“今兒爺高興,晚上我們喝點。”
“是。”韓生輕輕地點着頭,微尋思後,臉瞬間就紅了起來,他的目光不安地滾動了一下,最後落在祁宇帥氣逼人的臉上。
祁宇看着他臉上突然出現的不安神色,疑惑極了,他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韓生輕搖着頭,他手中停下的動作又繼續動了起來,力氣適中地給他揉捏着雙腿,“奴才酒量不好,若是喝多了,失態了,主子可不要怪罪奴才失禮。”
“我酒量也不好。也許我比你先醉呢。”祁宇很好說話,身上也沒有公子哥的傲氣了,對韓生平易近人的很。
韓生繼續捧他,“主子就是喝醉了,也一定儀態萬千。”
祁宇輕笑着。
韓生眼睛都亮了,“既然要喝酒,奴才就着手準備些好菜。”
“行。”祁宇眼睛裡滿是溫柔的笑意,他滿口就應了下來。
“主子,您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韓生說,“一般的菜,奴才都會做,而且做得還不錯。”
祁宇轉着眸子認真的思考着,好半天后,說道,“以前在外頭吃過一道菜,叫什麼叫花雞,那個味道很特別,一直留在我記憶裡。後來我再去找,那家店再也沒有這個味道了。”
“叫花雞。”韓生聽後說,“奴才會做叫花雞,不過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合上爺的心思。”
“那就試試吧。”祁宇笑着望着他。
“那奴才就去試試了。”韓生說完,見祁宇輕點了下頭,就歡快的跑了。
韓生在廚房裡忙碌着,廚房裡所有人都再給他打下手。他人嘴甜,又勤快,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全都做了。成了王爺身邊最紅的人,也沒有說擺譜什麼的,還是像以前那樣勤快嘴甜,全府上下都很喜歡他。
“老王,吩咐人把東西端到王爺的書房吧。”所有下酒菜都準備妥當後,韓生吩咐人上菜。
“好嘞。”廚師老王很熱心,跑到外面招呼來上菜的丫鬟,將菜擺好就讓他們端去書房。
韓生仔細地將手洗淨,又從腰間拿出雪花膏,將手上塗好,輕輕地聞了一下,手上沒有一點菸油味,是淡淡的香味,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先去酒窖拿兩罈子好酒就去。你們和爺說一聲。”韓生吩咐完後,就跑了。
他從酒窖裡拿了兩大罈子酒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番梳洗打扮後,換上了一身淡雅的新衣裳。裝扮好後,他從自己衣櫃裡翻了幾下,拿出一個小瓶子,走到放着酒罈子的桌前,打開了封口,將小瓶子裡的藥粉分別倒在了兩個罈子裡,還晃了晃。
這裡的藥粉,是他在風月場所慣用的,人一旦吃了,就會出現幻覺。到時候,他和祁宇生米煮成熟飯,祁宇也不會覺得是真事,他只會覺得是他的幻覺,是他自己心裡的想法。正好這樣也能給他預防一下,讓他覺得是他自己對他有想法。
眼看事情就有點眉目了,他就先讓王爺看點他的能力,免得拖得太長他不信任自己,對自己家人下手。
他放好東西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抱着兩罈子酒就出去了。
祁宇坐在院外的石凳上,目光觸及的地上,是韓生精心栽培的盆栽,他看着那些美麗的花兒,想起那個和花一樣嬌豔的容顏,不自覺地輕笑了起來。
“爺,酒來了。”韓生歡天喜地地跑進了院子,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將酒罈子放在了桌面上,並打開了封口。他將酒罈子舉到他鼻子前,道,“您聞下,看看這酒香不?”
這酒是從他家酒窖裡拿的,什麼樣的品質他心裡清楚的很。不過,他已經和之前那個淡漠的人不一樣了。這段被囚禁的時間,是韓生不遺餘力地在他身邊照顧他,爲他精心地準備任何的東西,讓他枯燥和失落的心得到很大的安慰。在他心裡,他是不一樣的,不是下人,絕對不是。他很自然地跟隨着他的話,用力地聞了下,爾後點頭笑道,“香,真香。”
“奴才先給您滿上。”韓生先往酒壺裡倒滿酒,爾後給他酒杯滿上酒,將酒杯放進了他的手裡。夾了一筷子的肉遞到了他的嘴邊,“一口酒,一口肉,特別的幸福。”
祁宇心情好,張嘴就將他夾得肉吃進了嘴裡,輕輕地咀嚼後,將酒杯中的酒水飲進,爾後點了點頭,“確實是幸福。”
韓生見他喝了酒,清秀的臉上笑容更深,他給自己也續滿,雙手端了起來,“爺,奴才敬您一杯。感謝您對奴才的信任。”
祁宇笑着和他碰了一杯,他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酒過三巡後,祁宇的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
韓生見狀,連忙跑到院門,將大門關了起來,並在裡面拴上了。他拴好後,跑到祁宇身邊,扶着他的肩膀,道,“爺,您是不是喝多了?”
祁宇搖着手,又往嘴裡灌了一杯,他喝完後,拿着酒壺又倒酒。
韓生見狀,沉下心坐在了他的身邊,他不着急,慢慢地等,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舉到祁宇的脣邊,開腔道,“爺,別光喝酒,您吃口菜吧。”
祁宇這時纔將目光放在他的臉上,他看着他清秀的臉,情不自禁地扔下手裡的酒杯,手伸到了他的臉上。
“爺……”韓生也扔下手裡的東西,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慢地走近他,彎下腰,將自己的臉湊到他咫尺的地方。
祁宇迷茫的眼睛就跟黏在他臉上似的,根本就轉不動了。
韓生臉上掛着魅惑的笑容,他手伸過去,握住他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腰上,他先試探性地將嘴湊到他的脣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見祁宇沒有反對,就大着膽子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