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蕭玉珠有點呆,“給娘和我帶了東西?”
見她發傻,狄禹祥笑得嘴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往後輕輕一攏,手抵住了她的後腦勺,笑着問她,“可是不信?”
蕭玉珠咬着嘴角笑着搖頭,只管笑不管說話。
她朝狄禹祥甜甜笑着,那樣子,有着兩分傻氣,卻甜蜜得足讓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郎爲之心悸不已。
“打開了給你看,嗯?”
“嗯。”蕭玉珠點了頭,在狄禹祥欲要動手打開包袱的時候,她抓住了他欲要抽離的手,與他道,“你真好。”
這個人跟她以爲的總是不一樣……
她說得讓狄禹祥失笑不已,他輕柔地拍拍她的手,解開了包袱。
蕭玉珠探頭仔細去看,看見衣物外還有一個包袱,她伸手去解開,發現了兩面銅鏡,還有兩個包起來的共有二十來只鑲了些銀邊的釵子。
“怎有這麼多?”饒是蕭玉珠是蕭府大小姐出身,也是有些呆住了。
一次買這麼多,再便宜,那也是不少銀兩。
“三文錢一支,我便挑了些買了。”見她驚得握住了嘴,狄禹祥卻笑了起來,與她解說道,“這邊的十二支是你的,這邊的是孃的,晚些時候你給娘送去。”
“我怎能用得了這麼多?”蕭玉珠紅了眼。
“用得了,一天一支罷。”狄禹祥除了笑,神色還是淡然。
蕭玉珠愣了好一會,以爲不着痕跡地輕呼了幾口氣,這才笑着說道,“那好,一天一支。”
說是這樣說,但紅了的眼睛還是透露出了她被感動的心跡。
她把包袱收了起來,把給婆婆的東西歸整了一下,在狄禹祥看不見的地方又深吸了好幾口氣。
就是在蕭府這麼多年她已穩重成性,在出門的時候她還是連着看了狄禹祥好幾眼,所幸她夫君不是個捉狹的,便是瞧得她看他,他也只溫和一笑,眼睛裡還有着柔光。
“夫君,你們可用了午膳?”
“用了。”
“趕了路可還是有些餓的罷?我去給你們下碗涼麪,清熱填腹,你看可好?”
“呆會罷。”
“我去罷,娘可能一時半會也回不了。”蕭玉珠笑着說。
狄禹祥好一會都沒說話,在蕭玉珠有些捺不住要重問前,他開了口,點頭道,“也好。”
“那好,你跟二郎他們去主屋涼涼陰,桌上有涼茶,你們先喝幾口,我一會就好。”蕭玉珠朝他一福,輕快地邁了步子往廚房走去。
她這兩天等着人回來,所以廚房裡備着給人吃的涼麪也好,還是八寶飯也好,都有準備一些,眼瞅今天熱,下涼麪也是好的,而且下面快,她鬆了火爐竈子燒起了熱水,又一邊去切放在涼水裡冰着的肉做新鮮的肉臊子,忙得不亦樂乎。
廚房裡的竈火是兩個坑,一邊燒熱水,一邊燒菜互不耽擱,等到水開,蕭玉珠正要熱油炒肉臊子的時候,看到狄禹祥進來了,她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急道,“您怎地來了?快點出去,我這就做好了給你們端出來。”
狄禹祥朝她搖頭一笑,“不忙,你慢點做,吃完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他這話一出,蕭玉珠足實呆了,愣愣地道,“您帶我去哪啊?”
好好的人家,哪有婦道人家隨便出去走的啊?
見她發傻,狄禹祥靠近她,卻在離她一步之遙蹲下,往火竈裡看了看火,添了兩根柴火,才起身與她淡淡地道,“等會帶你去王師爺家接娘回來。”
蕭玉珠這提到噪子眼的心頓時鬆了下來,這時她放到鍋裡的油已出熱,她也來不及說什麼,趕緊把肉放進鍋裡爆炒,加了剛醃製不久的新鮮剁辣椒,熱炒出來趕緊出鍋,又灑了蔥花上去,聞到香味,她這才真真地鬆了口氣。
她這手法,也是跟婆婆學了不久的,生怕出錯,聞到香味,才確定自己是出了師了,不會讓夫君吃到差的手藝。
肉臊趁着火候做好,那廂燒火的鍋也開了,她忙把這陣跟婆婆做好曬乾的麪條拿出來,往水裡放面,邊放邊跟夫君說,“是娘做好的,我也有幫着做,你呆會嚐嚐,看有沒有勁道。”
說着下了面,又匆匆去了酸罈子去拿酸蒜頭,拍了放到肉臊裡,等會分到湯裡,好開胃。
拍好酸蒜頭,又把熬在小沙鍋裡的骨頭湯端到了竈面上分湯,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勾湯,怕灑了勺,小沙鍋裡的湯不夠。
她忙着這些事,也顧不上旁邊站着的夫君,等到麪條下好,用冷開水焯了一次,肉臊也往麪條上鋪好,她這才鬆了口氣,才擡眼去看人,卻見他眼眸安靜地看着她,見到她看他,他似是輕吐了口氣,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去瞧她的手。
“被油濺了點紅。”他道。
“不礙事。”許是剛纔急着把肉臊剷起來濺到的,不是很燙,皮膚也只是起了一點紅,過個夜就好。
“不疼?”
“不疼。”蕭玉珠搖頭。
“嗯。”狄禹祥沒再多說,去找了木盤過來,把面放到了上面,自個兒端着走了。
蕭玉珠跟在他身邊,先是覺着不妥,但又覺着這時說話不好,便默默地跟在了他身邊不再言語。
許是她確是跟婆婆學着廚房的手藝過關,也許是二郎他們確是餓了,三大碗麪一放到他們面前,他們先是拱手道了謝,埋頭沒得多時就已全然吃完,這時他們兄長尚只慢慢吃到半,而他們碗裡的湯都已是見了底。
“可是不夠?”蕭玉珠看着他們有些擔心。
她語畢,狄禹祥掃了弟弟們一眼,這時只見二郎狄禹鑫忙開了口,道,“已是飽飽的了,嫂子莫擔心。”
“嗯。”蕭玉珠笑眼彎彎,不過這時與夫君同一條長凳的她還是起了身,拿了一盤桔子過來,“你們吃點桔子,不夠晚上娘我和多做點給你們吃,都在外頭辛苦了這麼些時日,這幾日定要好好補補纔是,看你們都瘦了。”
這下,二郎他們面面相覷,頗有點些啼笑皆非,萬萬沒有料到嫂子嫁進來沒有多久,那模樣竟跟母親無二,見着他們就是擔心他們餓了,幾日不見,看着他們就是覺得他們瘦了。
四郎狄禹晨是家中麼兒,父母們要多看照些,哥哥們要多關照些,就算學着兄長們慣來穩重自持的樣子,性格還是要比兄長們跳脫些,這時二郎三郎因礙於兄長威嚴不敢與嫂子多語,他倒出言與蕭玉珠道,“嫂嫂,我們沒有瘦,如若不信,你問問爹,自是不假。”
他正兒百經地回道,蕭玉珠笑了起來,覺着他分外可愛,點着頭道,“四郎小叔說得極是,爹的眼睛向來厲害,我回頭問問他去。”
四郎得了準話,嚴肅地點了頭,讓蕭玉珠看得更是覺得狄四郎天真可人,就又剝了個桔子,放到了他手中,“四郎多吃點。”
“謝謝嫂嫂。”狄四郎拱手,先道了禮,這才掰開了桔子張嘴入吃。
蕭玉珠眼往旁邊狄禹祥瞧去,他已吃完麪條,正一口一口慢慢用着湯,蕭玉珠見他用得慢,也不催,只是把桔子剝好,連白梗也去得一乾二淨,一瓣瓣黃澄澄極其喜人放到盤中,等着他吃。
狄禹祥不聲不響,喝完最後一口湯,又把她剝的那個桔子全吃完,端過她送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與弟弟們淡淡地道,“爹孃都不在,你們也累了,自己打水洗好腳臉,先歇息一會,爹孃回來了,自會來叫你們,去罷。”
說罷,揮了下長袖。
狄禹鑫等自是領命,相繼起身,向兄嫂拱手退了下去。
等他們走後,蕭玉珠悄悄地跟狄禹祥說,“要不,你也去歇息會,到了時辰,娘自也是回來了。”
狄禹祥“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等到杯中茶水全喝完,他開口道,“我不累,沒什麼事,帶你出去走走。”
蕭玉珠本想說不妥,但看着他把茶杯輕輕擱下,一副怕損害了杯子的樣子,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對她已是珍惜至極。
出門前,狄禹祥拿出了一個長長的帷帽,戴在了她的頭上,聽到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淡淡一笑,伸出手透過帷紗輕摸了摸她的臉,微笑着說,“我哪捨得有人看你。”
他這話一出,在青色帷紗帽裡的蕭玉珠剎那紅了臉,好一會都忘了要如何動彈纔好,被他拉着手出門的時候,都忘了怎麼走路,同手同腳走了好長一段路,差點跌倒後才恢復了正常。
她這時又才記起,她嫁的這個少年郎,完全不比她在蕭府裡看到的那些可輕易看透猜透的兒郎,他做事行事,從來不與她所以爲的那樣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