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地!”李健擺了擺手,語氣很認真地說道:“說真地,我覺得你與其在這裡患得患失,倒不如直接去見小智試試看,即便他不能接受,你不也還能繼續在身後看着麼;但是如果能夠接受,你不就可以直接跟他相認了。還有,到時候也可以讓他來這裡對吧。”
“再說了,”眼見蔡姐還在猶豫,李健繼續加把火:“你不爲自己考慮,你也要爲我考慮啊。”
“啊?”蔡姐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怎麼跟李健扯上關係。
剛走進來的李千江和緩過神來的梅矛聞言也都看向了李健,李健卻好像沒有察覺,一本正經地說道:“上次跟小智的會面,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什麼印象呢。你說我這麼玉樹臨風、英武不凡的新中國五好青年,卻可能在別人眼中成爲一個騙子、一個壞蛋,這多可惜啊。只有說清楚這件事情,才能夠扭轉我的形象嘛,對吧?”
蔡姐、李千江、梅矛:“……”
終於蔡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眯着眼睛說道:“好了我說不過你了,這樣說得反倒是我佔了你的便宜一樣。”
蔡姐本來更多是怕麻煩李健,那層擔憂也只是去見過面之後的事,現在既然李健都這麼說了,她再猶豫可就矯情了。
李千江在一旁笑道:“現在時間剛好,今天我沒記錯的話是週五,學校晚上應該是沒有晚自習的,估計他現在就下了班直接回家了,我們剛好過去能夠趕上。”
“等等,”梅矛這時候有些回過味來,關於蔡姐兒子的問題,他當然已經知道了,李千江和他拌嘴歸拌嘴,這種東西也不會刻意想着瞞着他,“你們這是要一起去看小智?”
“對啊,都晚上了早去早好,這要是過明天,就算放在冰箱裡保鮮,慕斯蛋糕也會沒那麼新鮮,會不好吃地。”李健走過去夾起了最後剩下的一個蒸餃扔進了嘴裡,邊咀嚼邊說着,還準備先回臥室去換件衣服。
話說這時令算是秋天了,白天的時候倒還好,有太陽照着的時候甚至還會有些暖烘烘地,但到了晚上氣溫降得比較多,在室內感覺不到,可要一出去了就得注意了,很多感冒就是在這種小細節的疏漏上出了問題引發地,所以出行注意保暖很重要。
“等等,那我也要去!”梅矛撅起了嘴,竟然有幾分傲嬌。
李健搖搖頭道:“不行,你走了那就真沒人看店了,晚上還要不要做生意了,你的工資還要不要了,我們還要不要吃宵夜了?”
梅矛:“……”
李千江也立刻在一旁附和道:“說的沒錯啊,你跟我們可不一樣,要是你沒有這個肉身,那你跟着去也沒什麼,也不能指望你看店;可現在不是你有了這肉身,可以幫忙看店麼,我想要還沒有呢。”
梅矛翻了個白眼,看李千江那副笑眯了眼的模樣也知道他說的其實是反話。
李健又苦口婆心勸說道:“其實我這也是爲你好啊,你想想看,明天你就要一個人上戰場了,今天不先預備演習一下怎麼行?你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賣麪包是賣麪包,沒有性命之憂也沒有其他風險,其實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我也只是一個比喻,誇張了一點兒嘛。
“而且你想想看咯,這幾天你也有看到我這邊顧客多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那簡直就是人擠人,我當時甚至根本沒有空去看別的地方,就感覺收銀臺前都是人,桌子上都是手,數錢都來不及,更別說結賬了,很多時候都得讓他們耽擱一下。那場面你想想看有沒有一種四面楚歌世界皆敵的感覺?
“你可能又要說你之前幹得也不錯,但你別忽略了,這都是我在的時候,人有依靠的時候跟真正孤軍奮戰的時候是不一樣地。而且就這樣,你不也經常手忙腳亂招呼不過來麼?反正等你明天去了分店那裡,你就知道我今天讓你在這裡獨當一面是多麼用心良苦了。”
等到李健說完這一大套,蔡姐竟然也來插了一嘴:“梅矛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去幫忙,但是……店裡也需要有人看着,李健他們陪我去就可以了。”
梅矛:“???”
我特麼不就是提了一嘴,你們一人一下跟機關炮一樣,想謀殺嘛?
而且說來說去,好像人家很厲害很重要的樣子,其實話裡話外不都透露着一種信息,那就是自己根本沒必要跟着去,因爲根本用不上自己?
看着他垂頭喪氣,李健又安撫道:“行了,想想晚上的燒烤,你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梅矛眼睛立刻又亮了起來,剛纔那種好像被羣體排斥的失落一下子蕩然無存。
李千江看着他這樣子只是暗暗撇了撇嘴,這世間的事情,果然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所謂的幸福,很多時候也不過是比較出來的罷了。
李健回屋子裡換好了衣服,出來幫蔡姐選了一個她做的慕斯蛋糕打包好,又交代了梅矛一番,正常賣貨倒還沒啥,實在算不過來可以慢慢來,反正顧客們大多是老客能理解也能等的;要是有人訂蛋糕的話,就把那本圖集拿出來給他們做選擇,價格也只是看尺寸,然後預付訂金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就行了。
然後一人二鬼再次踏上了出行的路,只是這個時間點——因爲在飯點的時候一般也正是顧客最多的時候,所以李健他們的晚餐實際上已經是快七點鐘的時候纔開始吃的——人流按理說沒有多少了,但他們在從後門出校門的時候,居然遇上了堵車。
當然了,這也不是因爲門口車很多,而是因爲這裡堵着不少人,看起來像是在圍觀什麼一樣。
遲遲沒有更進一步的動靜後,李健乾脆停下車,走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劍深,怎麼回事啊,裡面在幹嘛?”
也是巧了,剛走過去就碰到一個熟面孔,一個性格開朗的店裡常客,張劍深。
雖然他的長相磕磣了點兒,主要是皮膚太差,臉上生了太多斑斑點點,若換在平常李健都會有些不敢看他的臉,不過在晚上雖然校門口開了大燈但光線還是會受到影響看得不是那麼清楚,李健就比較能接受了。
“誒,老闆!”張劍深應了一聲,臉上卻全無看熱鬧的興奮,嘆息了一聲才說道:“那個跳樓自殺的學姐,她父母收到通知今天才過來收拾她的遺物。”
李健愣了一下,透過人縫看過去,果然看到在衆人靜默的圍觀中有兩道身影在緩緩像前走着。
一個老頭子微垂着頭,兩手上大包小包地提着,一邊“呼哧呼哧”喘着氣,旁邊有男生想要過去幫他,他卻倔強的搖着頭,碰都不肯讓人碰。
而在他旁邊,還有一個亦步亦趨的老婆婆,她雙手捧着一個黑白相框在懷裡,上面的照片裡,一個青春正好的美麗女孩,笑得很燦爛。
李健卻再次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死去的那個女大學生長得什麼樣,但讓他愣住的倒也並非是她有多美,而是這個女孩,他其實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