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魯道夫·卡特的目光向遠處看去,坐在我們斜對面靠窗的矮桌前,坐着三個形跡可疑的揹包客,其中一個頭戴遮陽帽的中年男人,用手摩挲着放在桌上的古怪器物,不時對身旁的同伴說着什麼。
魯道夫·卡特嚥了口唾沫,他出神地看着那個散發出幽綠色光澤的物件,口中緩緩說道:“那個東西看上去是青銅器。”
“青銅器?”
由於距離太遠,我們很難看清楚器物的全貌,只能藉助太陽光隱約看到器物表面反射的幽綠色光澤。
“我過去看看。”
魯道夫·卡特站起身,走向那桌揹包客。
孫衛星見狀,忍不住尖聲叫道:“魯道夫,快回來,不要節外生枝!”
魯道夫·卡特對孫衛星的勸告充耳不聞,當他走到那個揹包客的身邊時,揹包客的身子突然往旁邊一歪,連帶着塑料椅子一同栽倒在地上。
“咳咳咳......”
中年揹包客側躺着身子,雙手死死捂住腹部,口中不停地吐出大灘大灘烏黑的膿血。
“喂,老王,你怎麼了?”
揹包客的同伴見狀,緊張地站起身來,正要蹲下身去攙扶起老王。
就在這時,魯道夫·卡特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抓住那人的手,厲聲喝道:“不想死的話就離他遠一點!”
中年揹包客的兩名同伴滿腹狐疑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我們救我們的同伴和你這個來路不明的老外有什麼關係?”
魯道夫·卡特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他緊盯着躺在地上氣若游絲的老王,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們的同伴中了某種陰狠至極的毒蠱,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你說什麼?毒、毒蠱!”
聽到“毒蠱”這個詞,我和貓仙爺很快從座位上站起身,匆匆走向事發現場。
魯道夫·卡特看見我們走來,急忙讓出一條道,同時向那兩位揹包客介紹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是龍山縣非常有名的陰陽先生,應該有辦法化解你們朋友體內的毒蠱。”
或許是在短時間內受到巨大的衝擊,那兩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能呆呆地看着我們檢查老王的病情。
“這是什麼毒蠱,好生邪性!”
儘管貓仙爺將手按在揹包客老王的胸口處,往他的體內注入了一部分足以維持生命的靈力,但老王的身體狀況仍然不見好轉,口中繼續噴吐出濃濃的黑血。
我翻開老王的眼皮仔細查看,發現他的眼球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黃色蟲卵,心中不禁暗道:“興許是某種奇怪的蠱蟲所爲......”
魯道夫·卡特一邊安撫那兩個揹包客的情緒,一邊低聲問我:“無雙大師,老王還有救嗎?”
我黯然地垂下頭,語氣顯得有些低落:“蠱蟲已經破壞了他的大腦,恐怕活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貓仙爺突然鬆開手,一臉驚詫地大聲道:“大家快散開,快點!”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們往後退開的瞬間,老王的屍體突然劇烈膨脹起來,好像一個裝滿水的氣球,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從裡面爆開。
“孫教授,趕快疏散人羣!”
孫衛星雖然還不清楚事情的內幕,但他從我緊迫的話語中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各位還想活命,就趕快離開這個飯店!”
起初,還有部分遊客對孫衛星的話不以爲意,可當他們看到老王的屍體已經膨脹到接近轎車的大小時,滯留在飯店裡的最後一批遊客和員工慌不擇路地逃了出去。
偌大的快餐店裡,眨眼間就只剩下我、貓仙爺和魯道夫·卡特。
隱藏在老王屍體中的蠱蟲,充滿着說不出的詭異,我讓花鈴守在飯店外面,保護好其他人的安全,以免發生不測。
隨着時間的推移,老王的屍體還在繼續膨脹,實際上膨脹到這個程度,已經不能再用屍體這個詞語來形容。
“這簡直就是一團臃腫不堪的巨大肉塊!”
魯道夫·卡特的這番形容,倒還比較符合現場的狀況。
貓仙爺的手中緊握着權杖,如臨大敵般說道:“不能任由肉塊繼續壯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魯道夫·卡特死死盯着不斷膨脹的肉塊,有些爲難地說道:“倘若強行打爆肉塊,將裡面的毒蟲釋放出來,到時候恐怕會演變成一場慘烈的大災難。”
我贊同魯道夫·卡特的看法,肉塊表面不斷蠕動的黑色線條,很明顯就是隱藏在老王屍身中的奇怪蠱蟲,這些蠱蟲的數量恐怕多達成千上萬,一旦脫離宿主,飛到外部世界,到那時,就算是我們恐怕也無法從容應對。
貓仙爺放棄了破壞肉塊的想法,他看了我一眼,小聲地問道:“可否用無量業火將肉塊焚燒乾淨?”
魯道夫·卡特聽到這番話,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無雙大師,你、你能驅使出無量業火?”
眼下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和魯道夫·卡特進行解釋。
“你們往後離遠一點,不要被波及到!”
貓仙爺拉着魯道夫·卡特一直退到了飯店大門口,我看時機已經成熟,旋即召喚出熾炎劍,右手輕輕一揮,在地上築起一道立方體的火牆,正好把那碩大無比的臃腫肉塊包裹在火牆的範圍內。
“淨誅業障!”
我豎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快速吟誦着咒語,熊熊燃燒的火牆內瞬間變成一片金黃色與火紅色互相交織的火海。
在無量業火的猛烈灼燒下,肉塊很快便化作縷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待火牆自動解體後,我注意到地面上留下一灘烏黑色的巨大陰影,那就是肉塊經過無量業火炙烤的證明。
半小時後,警方到達快餐店,並迅速封鎖了現場。
在調取了快餐店的監控錄像和我們的證詞後,當地警方初步判斷這是一起超自然案件,於是打算將案件移交給蘭溪市公安局下轄的501小組(全稱是超自然案件特別偵查小組,因成立時間是2000年的5月1日,故名501小組,整個雲南省只有省城和蘭溪市成立了501小組,專門調查和偵破涉及超自然現象的詭異案件)。
江海縣警方得知我們是陰陽先生,拜託我們一同協助調查。
花鈴不解地說道:“既然有501小組負責案件的偵破工作,我們這些民間人士還有出場的必要嗎?”
孫衛星似乎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以至於耽誤了正事,他主動找到現場的指揮人員,道明瞭我們來到江海縣的目的。
現場指揮聽說我們是清晨師範大學派來的考古人員,只好無奈地表示:“現場的調查已經告一段落,待會兒我派警員開車帶你們去浮仙湖。”
離開現場的時候,我問一個剛剛結束現場勘驗的警員:“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奇怪的物件?”
那名年輕警員一臉茫然地問道:“奇怪的物件?”
“呃,有點像是那種古代的青銅器。”
年輕警員聽了我的話,臉上充滿了困惑之色。
就在這時,負責現場勘驗工作的指揮員走了過來,他給我看了幾張現場的照片,明確表示:“在被害人死亡的地點,並沒有發現你說的類似青銅器的物品。”
魯道夫·卡特湊上前來,難掩心中的詫異,滔滔不絕地大聲說道:“不,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老王把那個青銅器放在餐桌上,他還用手反覆摩挲青銅器的表面。我想,他一定就是在摩挲的過程中,被寄宿在青銅器上面的蠱蟲趁虛而入,最終丟了性命。”
指揮員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他吩咐警員們再次對現場展開調查。
幾分鐘後,負責調取監控的警員報告了一條石破天驚的線索:“死者生前確實在把玩着一件古代的青銅器,這一點已經從他的同伴口中得到了證實。然而,自從死者的症狀發作後,那件原本擺放在餐桌上的青銅器,竟然在光天化日下不翼而飛,失去了蹤影。”
指揮員緊鎖着眉頭,口中低聲喃喃道:“那麼大一件青銅器,難道還能自己飛走了不成?”
貓仙爺站在我的身後,語氣凝重地小聲道:“會不會是司馬輝趁亂拿走的?”
案件發生後,快餐店內一片混亂,司馬輝完全有機會隱藏在人羣中,趁我們分神的時候拿走青銅器。
負責調查監控錄像的警察,後來反覆研究了案發時餐廳內部的情況,並沒有發現接近現場的可疑人員。
在警員的護送下,我們驅車離開了江海縣,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浮仙湖。
“如果不是司馬輝所爲,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老王的確是被青銅器害死的。”
坐在車上時,貓仙爺向我提出了自己的判斷。
魯道夫·卡特用手託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問題的關鍵在於,老王手中的那個神秘青銅器,究竟來自於什麼地方?”
正在開車的警員聽到我們的對話,忍不住小聲說道:“我們調查過死者的兩名同伴,根據他們的供述,那個青銅器好像是在浮仙湖與星雲湖交界處的某個淺灘上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