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錦妍無奈,只有跟他後去了待客廳喝茶,小太監忙乎着沏茶倒水,掌櫃的點頭哈腰客氣幾句,穆眠就讓他去忙了。
盛錦妍還真看不出來,他有東家的派頭,只認爲是皇長子的身份讓人對他客氣。
穆眠總是微笑的面容,最生氣的時候只是蹙蹙眉。
她品不透這個皇子怎麼就跟別的皇子不一樣,只當他不是在至高權力窩兒長大的。
脾氣隨和,秉性溫柔,只是智謀充足,膽子極大,遇事沉穩是一流的。
“想到哪裡去逛逛?”喝了兩杯茶,穆眠問道。
“我不喜好逛商鋪,我們的馬車在街中心慢悠悠地轉一圈就回去吧,看個熱鬧就行了。”盛錦妍也不想買什麼東西,皇帝賞賜的綢緞多着呢,看着就眼花繚亂,比綢緞莊的檔次高得多。
首飾店比這裡的差得多,吃食點心曲陽侯府多得是,穆眠把皇宮的點心搬來很多,她不需要買什麼,她也不是野性子,也不是好熱鬧張楊的人:“看看京城的繁華就夠了。”
“你可真好知足,就依你了。”二人走出金飾,上了馬車,小太監六子遞上一大包裝盒子,是木製的,本地兒本色的黃檀木,聞着清香味兒十足,盛錦妍疑問:裡邊裝的是什麼,不可能是點心,點心不會用這樣的盒子,氣味十足的檀香怎麼能用來盛食物。
盛錦妍疑惑地看着穆眠,穆眠就笑了:“不告訴你知道。”
盛錦妍就不問,她不是多想的人,追毛求疵的事她從不幹。
從東城進來的,就順着街心往西走,這個時辰的人更多,馬車行動像蝸牛一樣爬行,盛錦妍一出看右邊,到了城西邊緣,往前還是店鋪林立的,返回來就看左邊。
皇城的秩序是井然的,街道行車行人分往返,雖然人行和車行沒有分開,中間自動有分界線,城內有維持秩序的官差。
行人是很安全的,不許當街跑馬,不許橫行直撞,城內有交通律法,把人約束的也很老實,西街看完回來已經午時了,穆眠建議:“我們吃午餐去。”
盛錦妍也是餓了,跳下車:“聽你的。”
“哪家飯莊?”穆眠問道。
“就那個!”盛錦妍伸手指去,穆眠笑了:“你沒進去過,怎麼知道那裡乾淨?”
盛錦妍笑道:“看,招牌擦得鋥亮,別的家不能比。”
“這也能看出來?”穆眠真不知道這個見識很少的姑娘這樣精靈。
“老字號,牌子亮,就是管理良善,東主必定是個精益求精的人,飯菜也不會錯吧?”這些都是她琢磨的,懶而邋遢的人,豈能有乾淨的環境,可口的飯食。
“我看你經商夠奇才。”穆眠笑呵呵地說道。
“奇才不敢當,小小的算計還是有點,要是能容女子經商,自己還是真想試一把。”
“我讓你實現這個願望,你幹不幹?”穆眠笑道。
“玩笑吧,想想吧,我老母那一關就過不了,還有老父呢。”盛錦妍苦笑。
“我們成親吧,我允許你闖一片天地,你這樣聰明,圈在家裡,是毀滅了一個人才。”穆眠靠近她,她是古人,男女大防比較嚴重,自己從不敢褻瀆佳人。
盛錦妍臉微紅,她前世的經歷讓她對男人的信心不足,穆眠雖然是不錯,天長日久呢,誰知道變化多大?
前世她死於十八歲,這一世她想十八歲以後才成親,就不能死於十八歲了。
前世她是被封閉的一個人,事情又和前世大有不同,自己沒有嫁進安樂王府,卻去了一個冬葵一個盛錦華,從現在看自己的命運是往好裡轉,可是擔心以後哇。
嫁給穆眠,穆眠就失去了皇位繼承人的身份,他以後會不會後悔呢?他要是後悔了再娶墨家女,只要他後悔,自己就沒有好下場。這只是她的預料,男人不變心的少,幾乎是沒有吧?
有太后逼他娶墨家女,有皇上不讓他放棄儲位,將來他是什麼選擇?
盛錦妍有些恍惚,好像一點兒也不真實:“我不想大富大貴,我也沒有想自己多麼的出類拔萃,我只想遇到一個憑良心辦事的人,不苛待我,不拋棄我,不害我的人,艱苦的過一輩子也行。”
“我不會拋棄你,苛待你,更不會害你,我不要皇子的身份,就是想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不離不棄,我要是繼了儲位,得有多少人往我身上糊,兩宮太后不會容你一個人,就是皇帝允許,羣臣怎麼會甘心,他們都想拴住我的心,謀求自己家族的利益,我不想聽他們的,我想自己掌握命運,只要你答應我的求婚,我就做一個平民,你不要榮華富貴,我會給你到老的稱心。”穆眠並不會花言巧語,他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真誠盛錦妍看得出來,她是感動的,自己有什麼資格誤了他的事業?”
“我並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妄想,平民也有三妻四妾的,我只求孝敬父母於老,我只求家人和和美美,我只求夫唱婦隨,只求不被拋棄,不被害死,也就知足了。”
“你的要求並不高,我答應的也要兌現,你要不怕耽誤,我們成親可以晚兩年,我都能答應。”他看出來她的心思,懼怕成親,他看懂了她。
盛錦妍有些感慨,這個人聰明得不說出來就懂你,可是人怕嚼舌頭的,讒言多了惑亂人心,兩宮太后無休止的抓他爲墨家的女婿,皇上會不放棄他的儲位,終究他會變嗎?
“墨家不止一個墨九娘,近支沒了還有旁支,墨家的女兒會層出不窮,先皇后是墨家女,小墨皇后還是墨家女。”兩輩人可以嫁給一個男人,三輩四輩五輩她們都可以,兩宮太后不是省油的燈,那都是臉皮厚,滾刀肉,死不要臉,死玩兒權術的,不把她置於死地她們是不會罷休的。
盛錦妍想:這世可遇到一個稱心的,就攤上了這樣複雜的事情,自己的命運看似是改變了,實際比前世更兇險。
前世是盛錦珠奪正妃的位子,這一世多少人都在奪皇后的位置,自己偏偏攤上這樣一個位置的男人,想順利都沒有可能。
她只說了一句:“希望渺茫!”
她答非所問,穆眠懂了她的心情。
“我們先吃飽吧,別的再商量。”
盛錦妍指的飯莊是京城最老字號的飯莊,也是品味最全的飯莊,這裡邊,河鮮,海鮮,樣樣鮮:“最喜歡的是什麼?”
穆眠讓盛錦妍點菜:“我們倆人能吃多少?一個人兩個菜,吃不了咱們就打包下頓再吃。”盛錦妍不捨得扔東西,她在小陶氏的控制裡,哪有過奢侈的生活,三餐不濟,缺衣少食,腸子餓得精細,重生兩年,她也沒有學會浪費。
“困苦出勤儉。”穆眠也沒有鋪張浪費的習慣:“聽你的。”穆眠一笑:“阿妍,你點菜。”跑堂的舉着菜譜過來了。
“二位!喜歡吃什麼?”小二客氣地招呼,笑臉兒相迎。
盛錦妍說道:“你點吧,我們共同喜歡吃的。”
穆眠不再推辭,點了一個色香味兒俱全的元蘑炒肉片,一個紅燒熊掌,一個紅燜鹿肉,一個清蒸河蟹,一人一份團魚薏米百合胡辣湯,秋冬時節寒氣襲人,喝上潤肺利水驅寒溫潤滋補的鱉魚湯,對身體是極好的。
每人是一小碗兒粳米飯,穆眠不喜酒,直接就吃菜吃飯,元蘑特好吃,百吃不厭,盛錦妍喜歡菌類食品,尤喜元蘑。
盛錦妍幾年房間寒冷,吃的飯不是涼就是餿,脾胃極度的寒冷,鹿肉溫和,最適合她的脾胃,所以她喜歡。
看穆眠點的菜都是她喜歡的,有穆眠不喜歡的,盛錦妍爲之動容,難得一心人,體貼入微。
母親失蹤幾年,也是吃的餿冷,胃腹極寒,她很少出來,找到了這樣的好餐館,一定給母親帶些回去。
母親也是個節儉的,雖然到了侯府不當家,可她的嫁妝比十里紅妝還豐富,一點兒沒有揮霍過,卻被小陶氏揮霍去大半,被她送禮的,根本就追不回來,被她穿戴的,母親還不稀罕要了,嫌她噁心人。
自己省吃儉用的,都被人坑了去,剩下的老太太還惦記。
真是沒有天理。
自己要好好地孝敬母親,補償前一世自己的虧欠。
盛錦妍只悶頭吃飯,穆眠看出來她有心思,穆眠叫來跑堂的,點了二十個菜:“都打好包裝,要保溫的食盒,申時,送到曲陽侯府夫人的院子裡。”
穆眠吩咐完,盛錦妍也沒有推辭,他想花錢,自己說了他還是照樣買,算自己欠他的人情吧,成了夫妻就不還了,不成夫妻再還這個人情。
穆眠感覺盛錦妍心事太重,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害她,好像她被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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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問出她的心事。要是有秘密她豈會說啊?她沒有推辭,他心安些。
穆眠看她心疼東西不捨糟賤,她也吃不多少,他就撒開了吃,菜碼並不大,吃多點也就打掃完了,盛錦妍看他直打飽嗝,就笑道:“一定是你花錢了,糟賤點兒我不那麼疼得慌。”穆眠“噗”笑了:“你看出我的心思啊?”
盛錦妍也樂了:“看你撐得!”
她有些心酸,自己就是覺得對不起他。
“好了,坐車一晃就下去了。”穆眠是說着玩的,吃太飽了被顛,腸子不斷就不錯。
“我們還是去華藝金飾喝茶吧。”吃太撐了,躺下慢慢地消化纔好呢。
她雖然沒有說斷腸子的話,穆眠也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是亂說話的人,七八歲以前她母親就把她教好了。
世家大族的女子會教孩子,五年失母教養照樣好。穆眠一個現代人雖是隨和得多,對有教養懂道理的女孩兒也是珍惜的,現代人也將教養,誰也不喜歡粗俗的女人。
“聽你的,喝茶去。”穆眠招呼小六子走,小六子抹抹吃得流光的嘴,應了一聲:“是!”馬車就奔了華藝金飾。
“穆眠啊,你躺下歇着吧。”
穆眠笑了:“我撐不壞的。”逗得盛錦妍“噗”笑了:“你真實誠,我說扔了可惜,你就全報銷?”
穆眠大笑了:“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盛錦妍再次笑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穆眠再次大笑。
盛錦妍沏了一杯濃茶:“喝下去,躺一會兒,消化消化食兒。”她遞給他茶杯,她觸到她的手。
他練功的手有繭,她也是練功的手,就那樣柔軟,他兩輩子頭次觸碰女孩子,那種感覺如同電流擊打,一陣的眩暈麻木,感覺怎麼這樣奇妙,很怕還很想。
她的面頰騰地就紅了,前世她雖然嫁人了,穆謙也沒有進過她的房,這樣奇妙的感覺才體驗到。
很好的感覺,也很囧,給人的感覺是新奇,有些嚮往的,前世穆謙在盛錦珠的挑撥下,從不進她的房,盛錦珠是專寵。
穆謙進她的房就是殺她,她對穆謙懼怕得很。
一接觸就是尷尬了,二人默默無言,幹坐了半天,還是穆眠先開了口:“我們該逛街了”
“哦”盛錦妍怔怔地應了一聲。
倆人起身,總算打破了尷尬,平常也說笑,肢體可沒有接觸過。
穆眠前邊走,盛錦妍跟在後邊,穆眠掀起車簾,盛錦妍先上了去,穆眠隨後進來,二人對面,盛錦妍還低着頭。
穆眠想笑,沒敢出聲,古代的女子真靦腆,要是現代女,相處兩年,用不兩年。早就陰陽和合了。
他倆不是不熟,是很熟,怎麼還這樣僵着?
“我們先走南街還是北街。”穆眠要打破僵局。
“哪裡都行。”盛錦妍心很亂,男女授受不親,觸到手是很不妥的。
穆眠想跟她說,現代人自由戀愛的種種,也是真說出來她不得震撼死。
怎麼能開導她讓她放開一點,自己說出來的話她能接受得了嗎?
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開口,慢慢來會融洽的。
她是不習慣,習慣了就不那麼敏感了。
他看一眼她的手,細膩無瑕,白裡透紅的手背,粉紅的指甲蓋兒,桶兒一樣的形狀,肉兒滋潤,半月清晰,早就想觸一下兒她的手,因爲她是古人,沒敢動,今天她沒有發怒,只是窘啊,他有一種得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