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一輛馬車本來正要從楚媚旁邊穿過,但是經過她的身邊突然停了下來。
楚媚腳步一頓,待看清馬車上北宸王府的標誌,已經明白裡面的人是誰。
“楚姑娘,王爺請您上車。”墨焰跳下馬車,站在楚媚面前道。
楚媚暗想,他應該早就從安泰山回來了,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去做什麼了?調查柯晴枝毀容的事情嗎?
拓跋諶有請,楚媚想到今天公子剛剛下發的任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上了馬車。接下來的時間,她還要想辦法回到他身邊。可不適合跟這位大爺把關係鬧得太僵。
楚媚上了馬車,偌大的車廂,只有拓跋諶一個人。他一襲墨衣冷峭,半躺在馬車裡閉目養神,聽見她進來的動靜才睜開。桀驁的眉峰下,一雙鷹隼般的眼眸銳利而深邃。
“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召見,有何要事?”楚媚坐在一旁,態度非常恭敬。
拓跋諶眉峰輕揚,“比我預想中的,還要聰明。”
“謝王爺誇讚,媚兒一直都聰明,只不過王爺突然誇讚,倒是令我受寵若驚了。”楚媚滴水不漏。她知道他說的是幫寒翊逃出來的事情,看來拓跋諶已經明白傅雪屍體失蹤的事情了。
拓跋諶的眼神冰冷,“如果寒翊還敢出現,有來無回。”
“那王爺得跟寒翊說去,告訴我又有什麼作用,媚兒跟他不熟。”楚媚脣邊勾起一抹淺笑,一臉無辜。
拓跋諶眼眸中的神色沉了下來。還是跟當初一樣,這狐狸,如果不抓她個人贓並獲,她什麼事情都不會承認,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王爺放心,傅雪只買了三次兇,寒翊不會出現第四次。王爺這般維護柯晴枝,自然是看在柯瑜的面子上。可是王爺,現在可查出了到底是誰焚燬柯瑜姑娘的屍體?還是依舊認定是我所爲?”楚媚淺淺一笑。
拓跋諶沉聲,“並非是你,但也沒有查出是誰。”
“還好,這黑鍋總算是刷白了。”楚媚伸了個懶腰,這個答案倒真令人愉悅。只不過沒有證據,她也無法告訴拓跋諶,動手的人其實是柯晴枝。
看得出,拓跋諶對柯晴枝毫無防備。
他是個看起來很冷血無情,但其實,如果信任和維護一個人,就會毫無保留。
被拓跋諶提防的人,就是再聰明也不可能再他手上落得好結果。但如果是被他守護的,那一定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柯晴枝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守護,卻還要利用他對柯瑜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個女人,如果有機會,楚媚一定會弄死她。但是現在,在北宸王看清她的真面目以前,她也只能隱藏起自己的敵意。
“王爺,聽說三日之後的秋狩,必有危險。王爺單槍匹馬,不如就不去。只要王爺不參與,就算有人想算計王爺,也決然沒有這個機會。”楚媚望着拓跋諶,眉目如畫。
雖然明知道公子是打算借這次機會讓自己重新回到拓跋諶身邊,但是楚媚在看完資料後才瞭解他的處境,反而不想他去冒險。
秋狩很危險。皇帝想借睿親王之手殺了他,睿親王想要趁機先除他,再取皇帝代之。白蓮教也看中這次機會,想要趁機渾水摸魚。就連她自己背後的組織,也是要趁這一次,把她送到他的身邊。
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不過是楚媚偷走了九幽冥棺。比起那個毀了柯瑜屍體的人,楚媚這麼一比較,還算不上死罪。
而如果楚媚真的如公子所說保護北宸王,偷竊九幽冥棺的罪,也可以再減一減。
這是組織的打算,讓一切回到原點。
可是楚媚,早就不是四個月以前的楚媚了。她不想北宸王冒這個風險,明知道危險,卻還要向着危險而去。她已經利用拓跋諶很久,她不想還要利用他的性命。
“本王還以爲,金陵公主應該很高興本王的死。”拓跋諶桀驁的眉峰微挑,脣邊勾起一抹笑,但是怎麼看滿滿都是嘲諷。
這個身份,無時無刻不都在提醒拓跋諶,她是敵人。
最厭惡他,最想殺了他的,敵人。
楚媚輕嘆了口氣,“沒辦法,現在連說實話王爺都不信了,看來王爺已經十足厭惡我了。那麼……”
楚媚突然向前一步,一手撐在拓跋諶身後的車壁上,傾城的容顏幾乎是貼上拓跋諶的臉,秋水般的眼眸直視着拓跋諶深邃的墨瞳,“靠這麼近都沒被反感。原來王爺,也不是那麼討厭我。”
拓跋諶臉上的譏笑一僵。雖然他對她表現出十足的冷漠和不在意,令人覺得他很討厭她,但是他的心,並沒有討厭她。
拓跋諶一個翻身,楚媚猝不及防,就變成了她貼着車壁靠着,而拓跋諶雙手將她禁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脣線微抿,“很高興?”
“是,不被王爺討厭,自然高興。”楚媚並不怕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就跟以前很多次一樣,尖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王爺還是不要參加秋狩了。”
很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感覺,就像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點。
女子柔軟的身體毫無防備撲向他的懷中,就跟在婚宴上第一次見面一樣。那個時候拓跋諶食指點在她腋下的死穴上,而現在在馬車之中,就這麼一個姿勢,他也可以輕易殺了她。
“你怕我死?”拓跋諶聲音低沉而磁性。
楚媚摟的更緊了一些,像是擁抱這個世上最後的溫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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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安排她明白,處罰青蓮、將明決送入白蓮教更是赤裸裸的警告,她清楚,只有她回到北宸王的身邊,對組織纔是有用的人。而廢子,只會被丟棄。
可是從綰青絲出來的時候,楚媚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漸漸消失。
從前她進入北宸王府,是爲了公子。因爲忠誠,更因爲她可以爲了他犧牲自己一切的信仰,也或者,是作爲一個卑微棋子的她,從來都無法開口,但是卻又埋藏在心底的深情吧。
她這一生慣會用情話騙人,唯獨對這個拼了命開口去愛的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纔不會承認自己喜歡北宸王,因爲她從十歲那年開始,就愛上了那個伸出一隻手將她拉出火海的人。愛了八年,從十歲到十八歲,一次次遊走在生死邊緣,就算是做一個棋子,也要做最靠近他的一顆,做最優秀的一個。
她一步步,終於變成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公子對待她,也從未虧待。阿靖變成活死人,是公子每隔三個月爲他傳一次功,以維持他的生命。她不知道着了誰的道中了湮滅之蝶,也是公子刀山火海九死一生爲她尋來菩提心。她想救阿靖,告訴公子自己想學醫書,所以他找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教導她。
是啊,組織是一個冰冷的地方,是充斥着死亡的地方,可這裡有公子,有了給她新生的那個男人,她願意爲了他奉獻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性命。
就連嫁給北宸王,也只是爲了任務。她小心翼翼,甚至害怕北宸王會碰她,到底在爲誰守這身體,她心知肚明。
她的小心思隱藏的小心翼翼。季蝶如此針對她,卻是作爲一個情敵的直覺吧。
但現在楚媚清楚了,公子他不需要這些多餘的感情,他要的只是一個合格的棋子。
她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再次回到拓跋諶的身邊,拿到《武侯兵法》。就算楚媚現在告訴自己,她喜歡的人是公子,絕對不是拓跋諶,卻也無法再像當初那麼利用他了。
拓跋諶,早就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了啊。就算楚媚自己不願意承認,可是也不想他冒險。
他們只在一起短短是四個月,可卻讓人覺得,好像過去了的八年,纔是空白一般。
不管怎樣,她會想辦法偷《武侯兵法》,這是她的任務。可是,這不等於楚媚就能眼睜睜看着拓跋諶往坑裡跳,還要借他的生死危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本王不會死。”拓跋諶平淡說道。
楚媚鬆開手,臉上揚起慣例的妖嬈笑意,“是,王爺自然不會有事,王爺可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了。”
心裡卻在想,看來拓跋諶還是鐵了心要去參加秋狩,那自己也應該找裴紹南合計一下。
攔不住,那就只能像公子的任務裡所說,保護他。
回到院子已經是五更天,楚媚本以爲裴紹南應該已經走了,沒想到他還坐着,一整夜沒睡,竟然也看不出絲毫睏意。坐在寒翊房門口張望着,看見楚媚回來,眼底的擔心和緊張才隱退下去。
“不會吧,小侯爺,你就在這坐了一晚上,怎麼還沒睡?”楚媚詫異望着他。
裴紹南掩飾道,“本大少精力旺盛,一到晚上就不想睡。這不,乾脆就坐着等你回來。”
其實是因爲楚媚離開的時候眼神很不對勁,就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但是裴紹南又不能阻止她出去,也不可能跟她一起走。她的身份,她背後的勢力,裴紹南多少知道一些,擔心她會出事,這才一直等着。
如果萬一楚媚今晚沒回來,裴紹南就打算動用裴家的私兵,滿長安搜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