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笛帶着人將歐陽萱帶走之後,寢殿裡頓時只剩下鍾離澈和楚媚兩個人。
楚媚走到他的面前,福身一拜,“半年前承蒙王上救命之恩,還替我抓住了歐陽萱報仇。王上的恩情,楚媚牢記在心。從今以後,楚媚欠王上一個人情。這個人情,我必將報答。”
“但,楚媚是拓跋諶的妻子,早已經嫁給他爲婦,王上所說的夫人之言,請不要再提。楚媚現在也會立刻離開涼都,啓程北宸。王上的恩情,來日,必有厚報。”
以前鍾離澈捅破了楚媚亡國後裔的身份,讓她變成衆矢之的,污衊楚媚是白蓮教的人。但是這些比起救命之恩,都可以一筆勾銷。
楚媚可以不在意前塵往事,也可以把恩情記在心中,來日厚報,但絕不等於她就要留在大梁做他的夫人。
她喜歡的人是拓跋諶,絕對不會對別的男人以身相許。
“瑤姬,你是孤的夫人,所以,救你是應當的,無需你報答。”鍾離澈望着楚媚,聲音溫柔但是語氣堅定,“你是我的夫人,孤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
楚媚黛眉輕蹙,“王上是害怕我回去之後,和拓跋諶說清楚麒麟子的事情,北宸就不會和東羲敵對,甚至會和你爲敵?我可以保證,就算我回去了,北宸依舊是東羲的敵人,我們和東羲的仇恨,不到某一方消亡是不可能消除的。而你救過我,我欠你一個人情,只要大梁不主動攻擊,我都可以保證,從今以後,北宸絕對不會對大梁先出手。”
“瑤姬,你誤會了。我把你留下來,和北宸東羲沒有關係,只跟我們兩個有關係。”鍾離澈望着楚媚的眼神溫柔,像是藏着陽光一樣和煦,“我知道你肯定還沒認出我。瑤姬,當年你追殺敵人的時候,曾經救我一命。”
見楚媚一臉茫然,鍾離澈連忙解釋道,“當時追殺我的人,是你的目標。你還說,等的不耐煩,然後就把他殺了。”
“哦?原來……”楚媚黛眉輕挑,“老實說,我只是隱約記得這件事,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並不是故意要救你,我只是要殺了目標,救你,只是順便。你無需放在心上,如果你非要放在心上,那就麻煩你不要阻止我回北宸。”
鍾離澈苦笑,怎麼繞來繞去,她還是要回北宸。
“瑤姬,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我就想娶你,一直都很喜歡你,你是我非常喜歡的人。”鍾離澈認真說道。
楚媚一怔。喜歡?
“而且你現在就算回北宸也沒用。就算你站在拓跋諶面前,他唯一會做的事情,也是殺了你。”鍾離澈又補充道。
楚媚咬脣,“你別胡說,不可能!”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情況,拓跋諶攻打東羲,就是想要逼迫你主動現身。只要你肯出來,他就立即停止戰爭,帶你回北宸。他一個月打了兩百多場仗,給了你兩百多次機會,連最後兵臨東羲京都的時候,都只問你肯不肯出來。他不是爲了開拓疆土纔打仗,他是爲了逼你出來。可是那麼多次,你都沒有出來,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按照時間推算,麒麟子已經出生。你現在這樣回去,你覺得他會怎麼想,他能怎麼想。除非你能帶着麒麟子一起回去,不然你在他眼裡就是將麒麟子給了陌鈺又再次潛伏回去的臥底!”鍾離澈告訴了楚媚最殘酷的事實,“而這,就是現狀。因爲除了我和你,沒有人知道,所謂的麒麟子已經消失了。”
“我……”楚媚的指甲深深扎入了手掌裡。
對啊,拓跋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流產了,他還以爲自己已經生下了他們的孩子。
如果自己回去見他,他肯定要問,孩子在哪。
如果說流產?呵,如果已經流產,當初兩百多次機會你爲什麼沒出來,陌鈺爲什麼不放已經流產的你出來。
你當時不肯出來,那就是爲了把麒麟子給陌鈺。
至於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流產的人,卻是眼前的鐘離澈。
楚媚已經知道,他絕對不可能作證。如果他真的好心要幫助楚媚和拓跋諶和好,當初就不會帶着她來到大梁,就不會故意隱藏她在這裡的事實,就不會故意隱瞞她流產的事實,就不會讓天下人至今都以爲凰女一直在東羲。
他,從來就沒有想放她走。
正如他剛纔一直喊她瑤姬,他,早就不允許她繼續做楚媚了。
“所以,瑤姬,你回不去了,你早就回不去了。留下來吧,留在我的身邊,我會盡我所能的對你好,寵愛你,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滿足。除了讓你離開我,你想要的任何,我都可以給你。”鍾離澈望着楚媚,目光熾熱。
他是認真的,他要給這個女人,他所能給的一切寵愛。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回到拓跋諶身邊,我只要,回到我丈夫身邊。”楚媚一字一句。
就算自己和拓跋諶有解不開的誤會,她也要回到他的身邊,因爲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唯一深愛的人。
鍾離澈眼底失落。他可以給她一切,但是她卻只想要離開。
而唯獨離開這點,他做不到。
“瑤姬,我是真的喜歡你。他們可以爲你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爲你做到。你相信我,我不會比拓跋諶差,不會比裴紹南差,我會比他們都愛你,更對你好。”鍾離澈攥住楚媚的手,清澈的眼眸像水晶一樣好看,“瑤姬,我是真的喜歡你。”
楚媚掙了掙,甩開他的手,語氣冰冷而無情,“鍾離澈,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喜歡,也不懂什麼是愛情。別用喜歡我這樣的名義,做一些你自以爲是的事情。如果喜歡我就是你非要囚禁我的原因,那麼我求求你,你別喜歡我了,放我走,行嗎?”
鍾離澈握緊拳頭,她還是那樣。
她對拓跋諶可以情深一片,對裴紹南可以不顧生死,但是對他,卻永遠都是這麼冰冷。
她的眼中,從來就沒有他。
楚媚,他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你爲什麼就不能看我一眼。
“除了放你離開,其他的要求我都能答應。”鍾離澈望着楚媚,她的話那麼傷人,他的眼底滿是那種令人心疼的傷。
楚媚看的見,但是她卻故意這麼冷冰冰對待鍾離澈。
如果你真的因爲喜歡我,非要把我囚禁在這裡,那麼就讓你厭惡我吧,那你就不會再強留了。
所以,對不起,鍾離澈,我並非有意要傷害一個喜歡我的人,而是我,只喜歡拓跋諶,除了他,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可能留下來。
“鍾離澈,我就問一句,你要我留下來,真的是因爲你喜歡我?”楚媚黛眉輕挑。
鍾離澈認真地點頭。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你一直都喜歡我,爲什麼當初你會將我是亡國後裔的身份告訴拓跋宏,不要說所謂的忠心。像你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你對拓跋宏有任何的忠誠。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爲什麼要污衊我是白蓮教,讓我毫無立足之地。你過去做的那麼多事情,我還一直以爲你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你告訴我,你之所以會這麼做,都是因爲喜歡我?鍾離澈,這就是你對我的喜歡?”楚媚冷嘲熱諷。
鍾離澈臉色瞬間蒼白,“我……我做這些並不是爲了傷害你……”
我只是想把你從拓跋諶的身邊逼走,我不會真的讓拓跋宏抓到你,就算那個時候裴紹南把你押送長安,我也會在半路上把你救下來。
我從頭到尾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想要傷害你。
包括污衊你是白蓮教,也只是想要逼迫拓跋諶放棄你。
我只是,很卑微的喜歡着你,想要有那麼一個機會可以得到你。爲此,不擇手段。
如果中途的過程中,確實有傷害到你的地方,但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你現在把我留在這裡,也不要冠冕堂皇的說什麼喜歡我。你只不過是爲了讓拓跋諶繼續以爲麒麟子在東羲,你只不過是爲了挑撥北宸和東羲的關係讓你的大梁能夠左右逢源趁機發展,你不過從頭到尾都是爲了你的江山霸業,你從來就沒有喜歡我。”楚媚凌厲的話像刀一樣割在鍾離澈心上,“如果你把我當一個囚犯囚禁在大梁,我能夠理解,我是你的階下囚而已。但什麼因爲喜歡我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
“別說喜歡,如果你願意不把我當敵人,哪怕僅僅是當個朋友,你也不會阻止我回去。”最後這句,纔是重點。
前面那麼多誅心傷人的話,只是爲了鋪墊一句。只是爲了,讓他放她走。
她也不想對他說這麼殘忍的話,可是,比起這麼一個人的心情,拓跋諶,對楚媚來說太重要了。
爲了回到他的身邊,她可以不顧一切,更何況別人的感情。
比起拓跋諶,這些都不重要。
哪怕她自己事後也會覺得對一個救命恩人說這種話很愧疚,但是此時此刻,她絕不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