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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祈然,我們和離吧!(萬更,求首訂!)

(?)

剎那間,天地萬物都化作虛無,唯有眼前的人,真實得讓她心碎。

狂喜與悲哀在心頭交織,她喜悅的是他沒有死,他回來了,可是她……

如今已經是宸親王妃的她,要如何來面對他丫?

她有千言萬語要說,無數疑問要問,卻只能顫抖着蒼白的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左賢王諸葛無塵怔怔地望着她,而後舉步走近,擔憂問道,“王妃,你怎麼了?媲”

王妃?!

他……叫她王妃?!

她悲哀地望着他,眼底隱忍的淚奪眶而出,心頭涌起無盡的絕望和無力。

左賢王諸葛無塵看到女子滿面淚痕,目光一震,令他不由自主想擡手爲她拭去淚痕,但那隻手還沒擡起,腦海中便有什麼如流星劃過,像是把某段深藏的記憶劃開了一道口子,讓他痛不欲生。

席間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卻因爲相隔較遠,看不清兩人是何神情。

諸葛無塵撫着疼痛欲烈的頭部,眼前的女子越來越模糊,他伸出手想要抓那抹影子,卻難敵無邊痛意,整個人“嘣”地一聲倒了下去。

楚蕎被他抓住手,整個人被拖着重重跪了下去,落膝之處正是掉在地上的劍刃,膝蓋處瞬間被劃開一道口子,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楚。

還不待她看清他的傷勢,席間衆人已經聚集過來,一個個焦急地喚道,“左賢王,左賢王……”

“單喜,快傳御醫!”燕皇急聲喝道。

“好好的怎麼就暈倒了?”晁太后道。

清羽公主扭頭對隨行侍從道,“雪鷹,快回驛館告訴晏姐姐,左賢王舊疾犯了,讓她快些過來。”

燕皇面泛憂色,朝燕胤道,“寧王,帶人先送左賢王到偏殿去。”

衆人扶起人事不醒的左賢王,這才發現他的手正緊緊抓着楚蕎,所有人都不由一愣,望向面色慘白的女子。

燕皇審視地望了眼楚蕎,淡淡道,“拉開吧。”

一名大臣使勁去拉,才發現那隻手抓得極緊,根本拉不開,無奈朝燕皇回道,“回陛下,左賢王抓得太緊,一時……一時拉不開。”

“你一同過去。”燕皇聲音多了幾分冷冽,身爲宸親王妃,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緊緊抓着手,傳出去祈然的臉面往哪放?

方纔席間,就覺察這左賢王看她的目光有異,哪料到會出這樣的事?

“是。”

沁兒見她面色不好,連忙上前扶着她跟着一道去往春暉園偏殿,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從沒見過楚蕎這般失態。

“各位都回座吧。”燕皇沉聲道。

萬壽宴繼續,絲竹重起,歌舞依舊。

偏殿內,雖然站了不少人,卻誰也沒有出聲說話,御醫們用盡了辦法,卻始終也沒扳開諸葛無塵的手。

一名青衣女子快步趕到偏殿,清羽公主欣喜地喚道,“晏姐姐你怎麼纔來?”

“怎麼回事?”晏姑娘一邊打開藥箱,一邊急問道。

“我也不知道,左賢王與宸親王妃一同舞劍,突然就頭痛症發作倒了下去。”清羽公主說道。

晏姑娘取了銀針走近榻邊,看到被諸葛無塵緊緊抓着的楚蕎,目光不由一寒,沒有說話,只是掀開他的衣袖,取出銀針扎入他的幾個穴位。

楚蕎看着他手臂上那塊熟悉的疤痕,心頭頓時一陣悶痛,果然沒有看錯,果然……是他。

晏姑娘以銀針刺穴,讓諸葛無塵的手漸漸鬆開了些,分開了兩人,冷冷道,“宸親王妃可以讓開了。”

楚蕎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道,“他……他是什麼舊疾?”

晏姑娘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冷言道,“這與宸親王妃無關,請您讓開,不要耽誤我們診治。”

沁兒見不得對方那目中無人的語氣,上前便道,“你兇什麼兇,是他強抓着人不放的,楚姐姐手上都青了……”

“沁兒!”楚蕎出聲打斷她,起身讓了地方。

沁兒撇了撇嘴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從御醫那裡要了藥膏,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嘮叨道,“什麼左賢王,根本就是個野蠻人,下手這麼重!”

燕胤掃了一眼手上的青紫,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諸葛無塵,眸光變幻,如黑暗中的深海,浪潮翻涌。

雖然他與楚蕎相識不久,但多少了解她的脾氣,除了因爲鳳寧瀾的事,她從未有過這般失態。

一切關於那個人的事,她總是能清楚覺察,就如他騙過了上京城的所有人近十年,卻沒騙過她的眼睛。

可是,這個從未踏足大燕的蒼月左賢王又怎麼會與鳳寧瀾扯上關係?

正思量着,單喜領着幾名宮人前來,交待了幾人留下幫助照顧左賢王,方纔問道,“左賢王狀況如何了?”

“王爺是舊疾復發,等醒過來就沒事了。”晏姑娘一邊鍼灸,一邊說道。

單喜點了點頭,朝清羽公主道,“這些個宮人都是陛下身邊得力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他們去做,奴才這去給陛下回話。”

“多謝。”清羽公主道。

單喜行了一禮,走向面色蒼白神情呆滯的楚蕎,道,“壽宴還在繼續,王妃和寧王還是早些出去吧。”

楚蕎恍若未聞,只是怔怔地瞧着諸葛無塵所在的方向。

“王妃受了驚,讓她稍作休息再出去吧。”燕胤出聲替她掩蓋道。

她現在這般模樣出去,任誰也會懷疑,她與左賢內王之間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單喜瞥了一眼楚蕎,沒再多問便離開偏殿。

半晌之後,燕胤上前,提醒道,“楚蕎,我們該出去了。”

燕皇本就對方纔發生的事心有不悅,他們再留在這裡不露面,只會更惹人懷疑。

楚蕎點了點頭,木然地由沁兒扶着出了偏殿,回到席間,園中熱鬧依舊,人聲喧譁,卻怎麼也進不了她的眼。

她安靜地坐在那裡,眸光平靜如死水,機械地給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她卻愈發地神思清醒過來。

酉時三刻,萬壽宴結束,天下起了雨。

大臣們陸續告退,燕皇與各國使節一番交談之後,道,“寧王,安排人護送各位使臣回驛館休息。”

“是。”燕胤說罷,擔憂地望了望楚蕎所在的方向,卻又不得不奉旨護國各國使節出宮。

佑大的春暉殿,顯得有些空曠,燕皇冷冷地望向還獨自坐在桌案邊的女子,眉眼間難免失望和怒意。

單喜一見燕皇面色,連忙將殿內收拾的宮人遣了出去。

“你與左賢王,到底是怎麼回事?”燕皇步步逼近前去,沉聲喝道。

“無事。”楚蕎平靜回道。

“之前你與寧王的事,也就罷了,如今又扯上了蒼月的左賢王,你到底跟多少人糾纏不清?”燕皇目光森冷懾人,冷聲警告道,“我不管以前你與他們有什麼樣的過往,但你進了宸親王府,就給朕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親王妃,若再有異心,朕必誅之!”

說罷,燕皇拂袖而去,嘈雜了一整天的大殿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她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仿若已經凝成了一座雕塑,桌下醉熏熏的白二爺抱着酒杯,早已夢起了周公。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打破了春暉殿的寂靜,一身水藍宮裝的女子快步尋進殿來,站到楚蕎麪前,“阿蕎,你到底怎麼了?”

楚蕎愣愣地望着眼前華貴無雙的女子,扯出一絲笑意,“縈縈。”

“你一向懂分寸,不會平白無故那樣的,剛纔是怎麼了?”鳳緹縈擔憂,又滿腹疑問。

“我沒事,只是華州染病未愈,有些精神不濟。”她收斂起所有的悲傷苦澀,換上一如往昔的淡笑。

鳳寧瀾的事牽連重大,這宮裡又是處處耳目,她無法開口告訴任何,亦無法向任何人傾訴此刻心中的痛苦,她只有獨自承受。

鳳緹縈望了她許久,知她性子執拗,她不想說的,她再怎麼追問,她也不會坦白。

“我讓人煮了醒酒湯,你先過去醒醒酒,我再差人送你出宮。”鳳緹縈走近,便要扶她起來。

“不用了。“她撐着桌子站起身,卻一個踉蹌撞翻了桌椅,將桌上的白二爺也踢了一腳。

鳳緹縈連忙扶住她,氣憤又心疼,“楚蕎,我不懂你爲什麼總是這樣,什麼事都非要自己扛着,你又把我鳳緹縈當什麼人了,你我相識這麼多年,都不值得你真心信任嗎?”

楚蕎沉默,靜靜地望着雨霧濛濛中的春暉園,望着諸葛無塵所在的偏殿方向,喃喃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他回來了,該有多好。”

鳳緹縈目光亦漸漸悲悽,十年了,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春天,也是在這春暉園,哥哥當着滿朝羣臣,許諾要娶此生只娶楚蕎一人。

方纔壽宴之上,那絕世劍舞重現,讓她也恍然錯覺,一切又回到十年的春天。

“我真希望,這些年所有的變故,都只是一場惡夢,可是,現實總不遂人願。”鳳緹縈輕笑,悲涼而嘲諷。

楚蕎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輕輕抱住鳳緹縈,堅定地說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因爲,他回來了。

這數月以來,她固然痛苦傷心。可是,鳳緹縈這些年在這後宮之中,又何嘗好過。

人人只道鳳家長女寵冠六宮,鳳家一門榮光萬千,又何曾知曉,若沒有那一場皇權的更替,她早已嫁給燕胤,成爲當朝太子妃。

可是如今,他們一個苟且偷生,一個入宮爲妃。

“總會好起來的。”鳳緹縈亦輕輕抱住女子瘦弱的背脊,目光悠遠地望着雨中的大燕皇宮,一字一頓地說道,“總有一天,我們會走出這個鬼地方。”

白二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着兩個女人抱在一塊,瞬間一個激靈,難道跟着那臭狐狸久了,它家楚蕎也斷袖了?

“已經過了戌時了,我送你出宮。”鳳緹縈鬆開她,說道。

楚蕎想起入宮之前燕祈然的警告,淡笑道,“我自己走就行,王府有馬車在宮外候着。”

鳳緹縈抿了抿脣,解下身上的披風罩在她身上,將帶來的雨傘給她,道,“宸親王府與鳳家是死敵,讓王府的人看到我與你走太近,不是什麼好事,我便不送你出去了,你自己小心。”

鳳緹縈將她送出了春暉園,方纔反回自己寢宮。

雨越下越大,楚蕎撐着傘穿梭在連綿殿宇間,眼見宮門在望,她再驀然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了望春暉園的方向,思念欲狂的心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冷靜與理智。

她鬼使神差般疾步折了回去,連手中擋雨的傘也被風吹走也不管不顧,避過了巡夜的侍衛和來往的宮人,她又回到了春暉園。

偏殿燈火明亮,她卻無法靠近,亦無法去尋問關於他的任何情況。

她悄悄地走到了偏殿的窗外,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榻上沉睡的男人,安心地笑了。

縱然幾經生死波折,縱然咫尺相望,卻不能靠近,縱然不解他爲何消失十年,她的心中,依舊是歡喜的。

她默然地在窗外的牆角處坐下,一從茂盛的海棠遮住了她所在的位置,若無人走近,根本無從發覺。

楚蕎微微側頭靠着牆壁,隱約可以聽到屋內之人輕淺的呼吸聲,她終於確定,這一切不是夢境,是他真真實實地回來了。

她想起第一次冰湖初遇謙謙少年,想起他跪在雪裡爲她求情赦罪,想起他教她練劍,習字,弈棋,想起他每次衝她微笑的溫柔,想起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而此刻,他就在一牆之後,離她最近的地方。

宸親王府,安靜的書房內白衣墨發的男子聞得雨聲漸大,側頭望了望窗外,出聲道,“什麼時辰了?”

墨銀回道,“已經戌時三刻了。”

燕祈然微微皺了皺眉,“瀧一還沒回來?”

早在半個時辰前,瀧一已經駕車到宮門處等候了,按說這個時辰已經接着人回來了。

燕祈然擱下手中的藥典,哼道,“這女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屬下這就派人去城裡找人。”墨銀正說着,側頭看到快步進而來的人,忙道,“瀧一回來了。”

瀧一快步進了書房,坦然回道,“壽宴已經散了,王妃……沒有出宮。”

燕祈然眉梢微挑,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宮裡傳出消息,壽宴之上,蒼月的左賢王邀王妃舞劍,中途抓着王妃的手就暈迷倒地,至今也還未醒。”瀧一回話道,作爲宸親王府的護衛不可能遇事只懂報信,不查清原由,他不會回來稟報。

“左賢王?”燕祈然脣角勾起一絲冷笑。

墨銀暗自好笑,誰說他們王妃無才無貌沒人要,這不一會兒寧王,一會左賢王,都來爭都來搶了。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一樣是王,論權勢,論財富,論姿色,他們主子都該是排第一,怎麼到了王妃眼裡,就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呢?

女人心,海底針,大抵便是如此吧。

燕祈然面色有些陰鬱,冷聲道,“進宮找單喜要人,找到她給我……”

“我知道,又要打斷她的腿。”墨銀揶揄地笑道。

拜託,你天天說要打,哪回動真格的了。

燕祈然鳳目一斜,“很好笑?”

“不好笑。”墨銀一本正經地回道。

以前,主子一向是言出必行,可自從成了親,出口的話威懾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不過,也正因爲,他才漸漸看起來像個人,而不是冷血無情的行屍走肉。

亥時二刻,皇宮裡驟然熱鬧了起來,宸親王府的侍衛,與大內總管單喜帶着金武衛將宮內幾乎翻了個天翻地覆。

那時,楚蕎已經靠着牆角入睡着了,全然不知因爲自己夜不歸宿,宸親王府乃至皇宮已經雞皮狗跳了。

來往的腳步聲和喧鬧聲打破了春暉園的平靜,偏殿內正斂目小妾的幾人被吵醒,清羽公主不悅地擰起眉,“外面在咬什麼?”

一名宮人連續忙出門打聽,進門回話道,“稟公主,是宸親王妃不見了,王府的侍衛和單公公在宮裡找人。”

“又是她。”晏姑娘冷冷道。

她說着,目光不由望向榻上的男子,目光復雜而不安。

“我們何時能回國?”

清羽公主微愣,淡淡一笑,道,“這不是本宮能決定的,你還是等左賢王醒來之後問他吧!”

晏姑娘沉默着坐回榻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說道,“清羽,在這裡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或許,我們就不應該來。”

清羽不解地皺了皺眉,而後笑着走近道,“等左賢王醒了,晏姐姐告訴他不就行了,別說你要回蒼月,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給你摘吧!”

“是嗎?”晏姑娘淡笑,似譏非譏。

“晏姐姐,我知道你還在爲方纔壽宴上,左賢王不小心拉了宸親王妃的手不高興,你在他身邊十年,難道還怕比不過只見一面的陌生女子嗎?”清羽公主笑着走近,說道,“更何況,那女子還是個有夫之婦?”

“真的是不小心嗎?”晏姑娘秀眉緊緊皺起,喃喃道,“他從來不會這樣。”

這個人永遠都是從容而優雅的,不管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溫和而有禮,雖然頭痛之疾也常有,但是今日一見那宸親王妃,便痛得他當場昏迷不醒,這是這一次。

而那宸親王妃,也在這之後,無故失蹤,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不會只是巧合那麼簡單。

清羽公主聞言沉默了,不由憶起方纔殿下那一番絕世驚人的劍舞,那樣天衣無逢的默契,如何神仙眷侶的雙劍合璧,若非她知曉左賢王從未來過蒼月,也難以相信那是初次相識的兩個人。

可是,細細想來,那兩個人之間又確處處透着詭異……

“晏姑娘,還是小心防範些好。”清羽公主的近身宮女明玉出聲道,“奴婢聽說那宸親王妃原是要嫁給寧王的,不知怎麼懷了宸親王的孩子,在大婚當日就在這春暉園中被宸親王強行帶走,娶爲王妃……”

清羽望了望晏姑娘,秀眉微皺,“你從哪裡聽來的?”

“這幾日在城裡聽人說的,還說當年親王遇到她,不久便不惜抗旨強行與上京第一美人的尹家小姐解除婚約,就連一向不近女色的宸親王都被他迷惑了,城裡的人暗中都說……”明玉壓低了聲音,小心道,“說宸親王妃是專門魅惑人心的妖精。”

“你胡說什麼?”清羽輕笑斥道。

“可是,若不是那樣,左賢王一樣待人有禮,怎麼會大庭廣衆之下對着一個陌生女子那般,還抓着她的手不放?”明玉說着,走近榻邊,“晏姑娘還是小心防範着些,莫再讓那妖女接近了左賢王,說不定王爺一直不醒,就是中了她的妖術……”

殿內的幾名勤政殿侍從聽得變了神色,管事姑姑上前行了一禮,道“公主,請約束好你的宮女,此刻宸親王府的人就在宮中,還請慎言。”

堂堂一國公主,被一個管事宮人指責,清羽公主心中自是不悅,“本宮的人,本宮自會管教,不用你來多嘴。”

管事姑姑面色無波,不喜不怒,“奴婢只是擔憂,這些話若是傳到了宸親王耳中,她會沒命回去。”

宸親王一向行事乖張無忌,連滿朝文武都不放在眼中,何況一個小小的宮女,只是若真是出了禍端,壞了兩國邦交,陛下又要煩心了。

明玉聞言,想起城中關於那宸親王的種種狠辣手段,頓時心驚膽顫地止住了話。

正說着,單喜帶着瀧一進了偏殿,掃一眼殿內,衝清羽公主行了一禮,“宮人回話,說壽宴散後,宸親王妃在春暉殿待了許久,不知公主和晏姑娘可有見到王妃?”

“我們一直在偏殿守着左賢王,未曾見到過宸親王妃。”清羽公主淡聲回道。

單喜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望了一眼榻上的諸葛無塵,“左賢王可還好?”

“再有幾個時辰就會醒了。”晏姑娘淡聲回道。

“那咱家就不打擾了。”單喜施了一禮,退出殿去。

整整一夜,皇宮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一人找到睡在春暉園偏殿窗下的女子。

天色將明,一夜雨停。

白二爺酒醒了,憑着靈敏的嗅覺,輕鬆地找到了睡在牆角一身酒氣的楚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暈沉沉的她給叫醒。

“你……”它正要開口說話。

楚蕎頓時驚覺自己所處之地,一把捏住它的頭,讓它沒法開口,而後示意它不許出聲。

白二爺跳到地上,張牙舞爪,指手畫腳,告訴她: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楚蕎揉了揉頭疼的太陽穴,實在看不懂它要說什麼。

白二爺氣得跳腳,而後學着外面的侍衛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裝作找東西的樣,然後伸爪指向她。

楚蕎點了點頭,這纔想起昨天燕祈然的警告,要再不回府,他可能真會打斷她的腿了。

她將白二爺塞回袖中,扶着牆艱難地站起身,全身陣陣發麻地痛,正要離開,卻聽到屋內傳出低低的聲音,“……阿蕎。”

那聲音如無形的鎖鏈一般捆住她的腳步,也捆住了她的心。

她小心地移到窗邊,看到榻上的男子俊眉緊鎖,夢囈般地呢喃着,“……阿蕎。”

楚蕎靠着冰冷的牆壁,無盡的喜悅涌上心頭,卻瞬間被無奈所淹沒。

此刻,他離她這麼近,幾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她是多麼想告訴他,她在這裡,他的阿蕎一直在這裡。

可是,她無法開口,因爲這個秘密一旦揭開,便會是無數人血流成河的代價。

此時,殿內守在榻邊的青衣女子半聲驚醒,欣喜喚道,“……無塵!”

沉睡的男人又陷入了那個遙遠的夢境,眉宇間盡是不安和痛苦,額際冷汗涔涔,最後霍然睜開眼,坐起身,“……阿蕎,別走。”

“又做惡夢了?”青衣女子執着巾帕拭去他滿面冷汗,無奈嘆道。

諸葛無塵回過神來,望着面前的女子,微笑握緊了女子的手,柔聲道,“你還在,真好。”

晏姑娘傾身,抱住眼前的男子,低語道,“我一直都在。”

侍奉在殿內的幾名勤政殿宮人聽得左賢王在夢中竟是喚着宸親王妃的閨名,個個面色怪異地望向起身下榻的男子。

“去把煎好的藥端來。”清羽公主朝管事姑姑吩咐,瞧見幾人神色異樣,不由沉下臉來,“怎麼了?”

管事姑姑上前,小心地望了一眼諸葛無塵,低聲回道,“左賢王方纔夢中喚着宸親王妃的閨名,奴婢一時覺得怪異……。”

明玉聞言頓時笑了,說道,“我當是什麼呢?姑姑你聽錯了,左賢王喚得怎麼會是宸親王妃呢。”

宮人相互望了望,明明叫的就是宸親王妃,怎麼會不是?

“你們真的聽錯了,他喚的她的未婚妻晏子喬,晏姑娘的名字。”明玉望了望幾人,直接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吧,等從大燕回國,晏姑娘就是左賢王府的王妃了。”

話音一落,窗外的人瞬間一個踉蹌。

諸葛無塵聞聲走近窗邊,一身素色宮裝的女子正站在窗外,衣衫潮溼,裙裾上沾滿了泥水和血跡,房檐上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臉上,順着瘦削的面龐蜿蜒而上,仿若淚滴。

“宸親王妃!”宮人驚聲喚道。

誰也沒想到,宮裡翻天覆地找了一夜的人,竟然……就在他們的窗外。

楚蕎怔怔地望着站在窗前溫潤清秀的男子,漸漸大亮的天光,讓他的眉眼愈來愈清晰,清晰得讓她心碎。

天地寂靜,只剩下雨滴從房檐落下,砸在水窪中,濺起破碎的水花。

半晌,楚蕎驀然一笑,冰冷而嘲弄。

原來,他喚的阿蕎,不是她。

原來,這十年歲月,已經有一個阿喬與他相依相伴。

而她,早已經被遺忘在他記憶的深淵。

諸葛無塵望着女子陌生而熟悉的面容,眉目間漸漸罩上一層沉鬱之色,腦海深處似有什麼開始翻涌着,沸騰着。

他想開口對她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無從說起。

正在衆人沉默之際,聽得春暉園外有侍衛的見禮聲,“見過宸親王!”

聲音未落,來人已經進了園子,腳步輕捷得沒有聲音,幾乎眨眼間便到了近前,晨光中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光華奪目。

隨之而來的單喜一看情形不對,立即讓進園的侍衛都退了下去,快步趕到楚蕎身旁,聞到那一身酒氣,忙道,“王妃,醉了酒怎麼能宿在這花園裡。”

雖然懷疑楚蕎在這裡是別有原因,但現在他只能說是醉了酒不小心睡在了花園,總不能說是宸親王妃在左賢王的窗外守了一夜。

燕祈然盯着女子單薄狼狽的背影,目光掃了一眼站在窗前的諸葛無塵,眸光變幻如風雲翻卷,卻又剎那歸於平靜,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單喜卻知道,這個人是真的被激怒了。

明明就連燕皇壽宴都不願進宮的人,又一次因爲這個女子,踏足這個他憎惡無比的皇宮。

他負手而立,衣袂無風自動,聲音淡而冷。

“過來。”

楚蕎斂目,緩緩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向那絕代風華的男子。

她走得很慢,因爲蜷縮了一夜,每走一步腳上都是麻鈍鈍地痛,短短几步距離,她卻走了好久才走到他面前。

燕祈然盯着她,冷笑,“花園裡睡得可舒服?”

“沒有。”她說着,舉步自己朝園外走。

燕祈然遙遙望了一眼還立在窗邊的諸葛無塵,目光冰冷而森涼。

從春暉園到承天門的路並不短,燕祈然任着她自己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不緊不慢走在她身側。

他知道她此刻的痛,可是,她又何曾看到過他的心痛。

上了馬車,兩人也是沉默相對,誰也不說話。

馬車到了王府,燕祈然先下了馬車,走了幾步轉頭,楚蕎從馬車上跳下來,卻痛得面上血色盡失,冷汗淋漓。

他掃了一眼她宮裙上的血跡,冷冷道,“你什麼時候能出門了,給我整整齊齊地回來。”

楚蕎瞥了他一眼,不想說話,自己小步朝着王府走去。

燕祈然沉着一臉,一把將她抱起,回到宸樓,將她放榻上一放,便道,“墨銀,把金創藥拿來。”

墨銀將傷藥送了來,看着主子陰沉的面色,趕緊關了門退出去,以免被殃及池魚。

燕祈然掀開她的宮裙,上藥的動作並不溫柔,疼得她直皺眉,也不管不顧,“再深上一寸更好,省得我動手,你自己就落個殘廢。”

“讓你失望了。”楚蕎淡淡道。

他看着眼前明明做錯事,還一臉平靜,死不悔改的女人,面色更加陰沉,“王妃招蜂引蝶的本事,還真是不小啊!”

楚蕎頭昏昏沉沉的,懶得開口爭辯。

他上好了藥,一把捏住她瘦削的下巴,逼視着她的眼睛,問道,“前幾日你天天溜出府在找什麼?找他嗎?蒼月的左賢王?”

那一日,她回京出府,正日蒼月使節來京的日子。

楚蕎低垂着眉眼,不動,不說話。

“先是寧王,如今又是蒼月左賢王,你這心裡到底裝了多少人?”他一手重重地戳在她的心口處,聲音冷而沉,“你又把本王放到了何處?我的王妃。”

楚蕎望着他,腦中回想的卻是方纔在春暉園窗外聽到的話,那些話一聲一聲地在她心底回想,震得她五內俱痛。

燕祈然看着神思遊離的樣子,眉宇間籠上層層寒意,“楚蕎,我是對你太過寬容了,你才這般有恃無恐嗎?”

她的下頜骨快來碎裂的痛,讓她瞬間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可以容忍你一次次忤逆我的話,可以容忍你利用我去達成你的目的,可我不能容忍,你天天在我的身邊,卻心心念唸的是別的男人。”他目光漸漸透出兇狠,一字一句地告誡她,“我是該好好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宸親王妃?”

他不想爲難她,可是爲什麼,她卻要一再借着他的寬容如此放肆,放肆地踐踏他對她的一切心意。

楚蕎沉默,頭昏腦脹得讓她只覺思緒一團亂麻。

“說話!”燕祈然沉聲喝道。

楚蕎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解他此刻的憤怒和質問,但她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甚至可以說是卑劣。

從一開始,她嫁給他,不過是需要宸親王妃的這個身份,去達到自己的目的,自始至終,從未想過要與這個男人有一絲一毫情感糾葛。

過了許久,她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說道。

“燕祈然,我們和離吧!”

PS:稍後還有一萬更,本來是已經寫好的,有一部分覺得不合適,在重改,十二點前會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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