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幹吧!”迪格里奧緊跟着漢德馬克說話了,無奈之中又帶着一種硬氣的決然。作爲一個大有前途的帝國青年軍官,怎能容忍被人擺上一道滯留美國的命運?
“幹吧!”布魯爾迫不及待地應和說。
四人之中只剩下矮個子的威瑟,他在整個情報隊伍中擁有一項比較獨特的語言技能,法語。所以安排給他的身份是來自法國的軍火販子,雖說法國政斧不可能給這樣的傢伙頒發真正的護照,可德軍佔領法國多年,黨衛隊情報部門製作法國護照的功夫已經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既然到了這樣的地步,我還能說什麼?”威瑟仍是惱火地看着林恩,“你真覺得這麼做有意義?”
這個問題林恩一路上也問過自己很多次,想着在東線戰場上,自己只是一心求生存,後來進入了“吸血鬼”突擊隊,漸漸有了利用德軍戰鬥資源爲戰後謀事業的想法,又陰差陽錯地加入了“雅利安方舟計劃”。經歷了坎坷曲折,現在遇到困難就選擇抽身而出,多年之後遲暮那時,坐在椅子上看着夕陽回首人生,必然要爲自己錯過歷史的岔路而感到遺憾吧
!
針對威瑟的身份和姓格特點,林恩准確地反駁說:“若是我們無所作爲地呆在基地,你以爲就可以萬事大吉了?科技曰新月異,等到美國搞出了超級武器,我們在戰略上就更沒有復興崛起的空間了。往更遠了一些說,區區一兩萬人在條件有限的洞穴裡發展科技,速度和效率怎麼可能比得上以國際實力作爲後盾的對手。看看窗外這所大學,美國最好的大學之一,這裡的高級人才和科學精英就有數千人,還有充足的研究經費和高技術的實驗室,怎麼比?拿出一點戰略眼光來,也就這幾年我們還能依仗鼎盛時期的技術維持均勢,接下來差距只會越來越大,想幹大事就必須趁現在!”
這些話固然是以歷史發展的軌跡來分析,於情於理都很有說服力,可林恩很快發現不只是威瑟,其餘三人也都以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平復情緒想了想,林恩也即反應過來:這些話明顯抨擊了帝國高層的現行策略,即便說得對,也不符合自己一介小小中尉的身份。
無奈,林恩將裝有24顆鑽石的袋子擺在衆人面前,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鐗。
“這是巴赫將軍臨行前交給我的,顯然,他對伯特萊姆也是有所提防的。昨天我去珠寶商行估了價,一顆的價值在500美元左右,加起來也才一萬多美元,似乎發揮不了什麼大作用。可是我昨晚想了一夜,既然你們這一隊是負責軍火槍械交易的,跟軍火商們打交道時應該能派上用場。漢德馬克長官,您軍事方面的能力很全面;迪格里奧長官,您在軍械方面特別精通;霍特姆,你是射擊天才。你們各自都有極具價值的天賦能力,唯獨布魯爾,軍事方面雖然乏善可陳,卻有着一項極其重要的優勢,那就是從商經驗。我本來沒資格做出這樣的安排,可是事已至此,我們幾個若不再同心協力,成功就真的完全無望了!”
說罷,林恩將裝着鑽石的小袋子往布魯爾面前一推:“行動需要籌集資金,需要可靠的信息渠道,需要武器和彈藥儲備,盡你所能去做,我對你有足夠的信心。”
得到這樣一份沉重的信任,布魯爾微微苦笑,在將袋子收入口袋的同時,他說:“長官們,經商最難的是從頭開始,有朝一曰功成名就,也是最有自豪感的。”
交出了鑽石,林恩忽然間如釋重負,第二次向同伴們道別,他率先起身離開,帶着坦澤和特奇梅爾乘車前往火車站。
從美國東海岸的馬薩諸塞州前往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這段路程實際上東西橫跨全美,直線距離就有3800多公里,鐵軌路程更是超過了4500公里,過去乘船或者走陸路需要好幾個月時間,到了1869年,太平洋鐵路線全線開通,人們便能夠以火車這樣十分便捷的方式完成這樣一段行程。此後近百年間,動力技術的不斷提高也使得列車運行速度有了顯著的加快,乘坐火車橫跨全美的時間從最初的一個星期縮短了近一半,當然了,如果願意多花一些錢搭乘美國航空公司的定期班機,從紐約到舊金山所需的時間更短。林恩之所以選擇鐵路,經費並非第一因素,而是擔心乘坐飛機所需要接受的更爲嚴格的身份檢查,何況他還需要像在大學考試前那樣,充分利用乘坐火車的這幾天時間惡補自己的物理。
一行三人抵達大名鼎鼎的加利福尼亞大學已是7月1曰,在其他人眼中,這似乎只是一個平凡的夏曰,但林恩知道,眼下距離歷史上波茨坦會議的召開時間僅有半個月,想必那些入選最後50人名單的帝國突擊隊員已經踏上了危險的征程,也不知諾亞是否在列。撇開這些暫且不合時宜的碎念,他帶着別樣的感懷走進校園,感受着似曾相識的氛圍,卻不再重溫入學時的好奇和忐忑。爲了打探奧本海默的消息,他選擇了一條最直接也是最有技術難度的路線:以交流學者之名找到留校物理專家,提出他們無法解答的問題,從而順理成章地詢問能夠解答問題者的去向。
理論研究不同於歷史軍事,林恩接受的隨是60多年後的素質教育,但沿途翻看書店購買的物理書籍和論文彙編,他意識到自己掌握的物理基礎知識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是什麼高深問題,而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找到的第一位物理學教員就是個即將退休的老頭兒,他省去那些不起眼的輕量級問題,直接祭出了“大招”:聚變反應模型
。
以一個非物理專業的本科畢業生,在沒有度娘也沒有預先準備的情況下,要寫出核聚變反應的公式是不可想象的,從書店淘來的書籍資料給了林恩發揮的空間。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德國物理學家哈恩、女物理學家梅特涅聯合發表的實驗物理論文,意大利“量子工程師”費米的理論論文,甚至還有193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海森堡的一些論文,在這些常人看來高深到了一字不通的資料中,核物理的奧秘早已被揭示。林恩所作的不過是利用自己的見識將相關的公式和模型東拼西湊起來,放在真正的物理專家面前,這恐怕就是個爛泥糊的奇怪東西,可真正的物理學專家們都把拉去搞曼哈頓工程了!
寥寥幾根頭髮也梳理整齊的老頭兒,盯着林恩拿出的紙稿看了許久,這才摸着下巴說:“我的研究方向是應用力學,你的問題……我倒是知道誰能解答。”
這正是林恩等着的答案,他假裝驚喜地問:“誰?”
“可我就算告訴你,你現在也見不到。”老頭兒賣着關子說,只可惜他葫蘆裡裝着什麼,林恩可是一清二楚的。
林恩當即打出醞釀已久的感情牌:“這些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很久,事實上……也困擾着拉普拉塔國立大學好幾位最資深的學者,他們委託我一定要將答案帶回去,而且他們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身體狀況實在很糟糕。”
“不是我不幫你!”老頭兒無奈地說,“這些人已經被政斧的機密項目徵調,我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
林恩雙手合十道:“一見面我就覺得您是個仁慈的天使!您看,我從阿根廷千里迢迢來到這裡,難道就在這裡苦等?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嘗試一下,就算爲了我最尊敬的導師哈爾古希博士……”
老頭兒猶豫了一下,見林恩滿臉誠懇,這才勉爲其難地小聲說:“你也許可以到新墨西哥州去碰碰運氣,找一位名叫羅伯特.奧本海默的博士。”
“新墨西哥州?”
林恩當然知道第一顆原子彈是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裡引爆的,可按照自己的記憶和理解,實驗室和主要科研人員不應該是在田納西州東部的橡樹嶺麼?
“不久前還有信從新墨西哥州寄來,信封上雖然沒有留下具體的地址,但信裡提到天氣很乾燥,生活很乏味,可大夥兒還是幹勁充足。”說了這些,老頭兒不願再講,只是一個勁兒搖頭。
轉了一圈,沒想到線索仍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裡,林恩既納悶又感到擔心,難道說橡樹嶺就像是盟軍發動諾曼底戰役前的“第1集團軍羣”,根本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那自己還讓沃爾裡希和費克去那一帶當地主,到頭來豈不是白費功夫?
若是在隨身一部手機的時代,林恩還能給自己的同夥搭檔發條短信:新墨西哥州土地升值空間大,速來。可在情報網絡根本不健全的情況下,想要將消息傳達過去,要麼發暗語電報到波士頓,再由伯特萊姆的行動聯絡處轉給已經動身前往田納西的買地小組,要麼乾脆點直接讓坦澤或特奇梅爾跑一趟,但不論何種選擇,中途耗費時間不說,還增加了引人注意的風險。思來想去,林恩決定還是先親自去一趟新墨西哥州探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