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葉寧其實有知覺,她甚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的清醒,只不過覺得身體累的異常,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都沒有力氣。
她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打撈隊的警察之前已經跟她說了很多次了,許莫生存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只是她不願意去相信,甚至可以說不敢相信。
更多的是心底隱隱的有種感覺,也可以說是期望,沒有找到屍體,也許還活着也不一定。
她在醫院一住就是一星期,這段時間來看她的人很多,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目的也各不相同。
姚安安來的時候是她住院的第五天。
“阿寧身體怎麼樣了?”她這話是問謝培的,這段時間謝培一直在葉寧身邊照顧着。
“不肯吃東西,現在只靠着營養素維持。大夫說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謝培看了眼牀上短短一週已經瘦的皮包骨頭的女人,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此刻黯淡的彷彿枯井一樣。
“你怎麼也不勸勸?”姚安安挑眉,很快又嘆了口氣,“也不能怪你,她的性格別看平時好說話的很,真要倔起來是誰的話也不聽得。”
“你陪她說說話吧,也許會好些。我先出去了。”謝培說完便往門口走去。
姚安安做到牀邊,伸手拉起她露在外面的手,上面的肉肉已經消失不見,此刻瘦的說是皮包骨頭也不差。
“許莫的事情我聽說了,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種事換成誰遇到都難以接受,讓她不要難過這種話自己是怎麼都說不出來的。
葉寧的目光看了看姚安安,然後沙啞着嗓子開口,“安安,我不哭,他一定還活着。”
姚安安嘆氣,這件事她和冷燁在國外聽說了之後當即便趕了回來,冷燁更是派人着手調查了事情的經過,交通意外是沒有問題的。
就是許莫開的那輛車現在也沒了蹤跡,很有可能是順着那邊的河流直接飄進了海里。
“既然你這麼想爲什麼不肯吃東西,你這副樣子要是他回來了看到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麼樣子。”姚安安溫聲勸道,“你聽話把粥喝了好不好?”
葉寧搖了搖頭,一開口嗓子便疼的厲害,“我沒胃口,也不餓。”
“你就算不爲了自己也爲了昕然吃幾口吧,我剛纔先去看了她纔過來的。你這段時間沒回家,兩個孩子在家都瘦了不少。”姚安安說着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
冰涼的雨滴落在牀上形成一道天然雨幕,病房裡面開着窗戶,偶爾幾滴雨水透過飄進來,帶着寒涼入骨的冷意。
她下意識的拉了拉被子,“我想睡會。”
姚安安也沒說什麼,現在她這副樣子估計說了也白說,“粥給你放着,記得喝了。”
葉寧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病房裡沒有人,她看了看窗外,雨並沒有減弱的趨勢。
從牀上爬起來,頭有些暈眩,等了會纔好轉不少,葉寧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很大,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冰涼一片。
攔了輛出租車。
“小姐,要去哪裡?”司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看到她渾身都溼了,給她遞了幾張紙巾,“擦擦吧,天氣雖然不太冷,但是很容易感冒。”
“去東蘆河。”她伸手接過了紙巾報了個地名。
從醫院到東蘆河開車不過半個小時的距離,下車的時候她將兜裡的錢給了司機也沒讓她找錢,打開車門,直接走到了雨中。
她上車便坐在後車座上,女司機原本沒看到她身上還穿着病號服,現在看着就有些不放心,下了車拿了把傘遞給了她,“小姐,這邊河水太急了,你別待太久了。這把傘送給你吧。”
葉寧笑了笑,說了聲謝謝,接過雨傘又往前走了。
女司機也沒說什麼,轉身上了車走了。
葉寧站在河邊,因爲雨水的關係,河水又上漲了很多,她站的地方是防護欄邊上,此刻還有着小小的凹陷,正是許莫出車禍的地方。
她並未打傘,就這麼站着看着河面。
雨越下越大,腳面已經被雨水漫過去了明明兩隻腳涼的沒有溫度,可她竟然感覺不到一點冷意。
臉上的雨水大滴的往下滑落,她心頭疼的厲害,在這個大雨磅礴的時刻,她終於能夠哭出來了。
無聲的哭泣,眼淚混着雨水,分不清到底哪種成分更多。
葉寧身體拖了將近一個月幾乎是睡不好吃不好,早就虛弱的不像樣了。這下淋了雨,根本就承受不住,她只看到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然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醫院裡了,蓋着厚厚的被子,手上扎着吊瓶,呼吸間都是濃烈的熱氣,很容易察覺到她此刻發了高燒。
再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姚安安那張蓄滿怒氣的臉,“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開玩笑,就你這副樣子還冒着大雨出門,是不想活了麼?”
葉寧張了張口,卻發現發不出聲,高燒影響了聲線,嗓子火辣辣的疼的難受,輕輕一動,便撕扯的厲害。
不能開口便索性不說了。
姚安安怒氣未消,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不說話可還是忍不住發了脾氣,“你等着,我一會就讓人把許昕然和許瑞送過來,你要是想繼續這樣折磨自己,就在兩個孩子面前折騰吧。”
聞言她目光睜大了一些,伸着手有氣無力的拽了拽姚安安的衣角,微微搖了搖頭。
“你現在知道擔心孩子了?要是剛纔我和謝培沒及時趕過去,你是不是準備死在雨裡了。”姚安安說着話眼眶有些紅了,別過頭不去理她。
“好了,阿寧現在身體虛弱,你就別說她了。”男人的聲音響起,她才發現,屋內除了姚安安還有謝培在。
他渾身都溼透了,黑色的短髮不斷地滴着雨水,臉上是許久未曾休息好的疲憊,眉心皺着,看着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