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是統治者專有的特權。
蕭弈天背倚着一株纏滿捲曲藤蘿的大樹,從腰間的牛皮軟囊中舀出一勺火yao粉填進短銃的藥池,再小心地放入一枚鉛彈。他不慌不忙地完成着手上工作,用一根鍍銀的熟鐵通條用力將槍膛搗緊,間而揚起眉頭向身邊瞥上一眼。
瓦蓮莉婭?;安德烈娜?;瓦西卡小姐,新大陸最負盛名的冒險家之一,此刻正在兩步之外整理着行囊中的裝備。她將獵弓的絲絃調緊了一個刻度,又細心地把兩把精巧的銀柄匕首插在金線繡邊的鹿皮長靴中。
“準備好了嗎,瓦西卡小姐。”蕭弈天把一件暗綠色的油布長斗篷——和他自己肩頭那件形制完全一樣——遞給年輕的冒險家,“只拿上補給和必要的裝備……還有那個……”
▪ ttKan▪ c ○ 瓦蓮莉婭微笑着轉過頭,從口袋中雙手捧出一個一尺見方用亞麻布細心包裹的方形匣子,向蕭弈天晃了晃放進自己貼身的行囊中。“你瞧,‘將軍’,您的寶貝好好的在這裡呢。”
“這匣珍寶屬於帝國所有。”蕭弈天一本正經地糾正道,“另外請別再叫我將軍了,瓦西卡小姐……我是說,瓦蓮莉婭。”
冒險家滿意地笑了,翹起的嘴角間帶着一絲調皮,“這樣就對了,蕭。放心吧,我們會一起把這件印加寶物帶回西京,那時——”她的笑容突然一下子凝固,左手一把按住獵弓,右手伸向背後的箭袋慢慢抽出一支自制羽箭。“蕭,你聽見了嗎?”瓦蓮莉婭轉過頭,壓低聲音說道。
“他們來了,”蕭弈天鎮定地回答,未執槍的右手從腰間抽出長劍。“就在這裡——”
帝國首相猛地睜開雙眼,旗艦艙室的黃楊木天花板立刻取代了原始叢林青翠蒼鬱的景象。明月當空,濤聲如泣,粼粼波光透過半開的舷窗映入艙室,海風中帶着清涼的鹹味。蕭弈天緩緩坐起身,一時不能確定適才的夢境是否真實發生過。
報時的更鼓在不遠處響起,鼓聲迴盪在空寂的海上直至老遠。首相在心中默數了三通鼓點,這才起身走到牀邊的沉香木雕花書櫃前,拉開一個鑲銀邊框的抽屜,從暗格中小心取出一個沉重的方形小匣。他仔細端詳着這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匣身是用一整方天然金塊雕琢打磨製成,上面雕刻着神祇威嚴的面孔與徽記,鑲嵌裝飾着新大陸最上等的翡翠和珠玉。
白銀齒輪發出幾聲嗒嗒輕響,綴滿紅寶石和琥珀的匣蓋在蕭弈天的指間彈開,他拿出一尊半尺高的墨綠瑪瑙神像輕輕地放到牀頭矮几上,又接着拿起一尊黃玉羊駝像。這些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列成一排,交輝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暈,而最後出現在蕭弈天手上的是一張純金的圓盤,光滑的表面上雕刻着象徵太陽與月亮運行的線條。
這匣絕無僅有的蠻族祭器來自蠻荒世界的最邊遠陰暗的叢林深處,它曾經被供奉在異教徒廟宇的神龕之中,接受巫師們的崇拜與祭禮;現在卻成爲文明世界最強大帝國的囊中珍藏,這其中耗費了多少鮮血與生命作爲代價則早已無可考據。
印加,儘管早已在帝國的無上武功下臣服,這個遙遠邊荒的國度依舊是一個神秘未知的新世界——即便對於昔日的征服者本人而言也是如此。至少,在征服過如此之多的人與世界之後,昔日叢林冒險的幕幕剪影已然褪色淡化成爲亦真亦幻的夢境了。
蕭弈天輕輕地撫mo着金盤光滑表面上那一個個神秘咒符——這些精美絕倫的藝術品本身的價值已是不菲,光是匣子上的寶石就值得起一整船上好的景窯貢瓷,然而這和它們的真實價值比起來不值一提。這套來自庫斯科黃金神廟深處密室的太陽神祭器既是藏寶地圖也是秘窟鑰匙,指引着前往印加寶藏的隱秘通途,相傳那裡珍藏着黃金國度數百年的積存。被俘的薩伊裡?;圖派克曾許諾獻出十萬兩黃金以贖取自己的性命和自由,而這筆鉅款與傳說中的寶藏比起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一百萬?一千萬?或者更多?然而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蕭弈天微微張開右手,任由這件無價珍寶落回匣中……身爲帝國最高統帥,普天之下至高權柄、榮譽、財富莫不盡握於手,然而……蕭弈天不由苦笑起來,縱使贏得天下卻又如何呢?
“瓦莉婭啊……”
1588年10月10日,俄國,莫斯科。
米哈伊爾?;羅曼諾夫公爵搓着一雙肥厚的大手不住往南眺望,時已初冬,城郊的楓葉染紅了斑斕的原野。朔風吹卷着地面的塵土,止不住想要鑽進公爵溫暖的皮領子裡。他打了個哆嗦,一勒馬繮向不遠處的波利斯?;戈都諾夫靠了過去。
“國……國舅爺,梅爾庫羅娃女公爵在南方的勝利固然值得慶賀,可您看真有這個必要,讓……讓尊貴的沙皇陛下在這樣寒冷的日子走出克里姆林宮嗎?”
波利斯?;戈都諾夫略略偏過頭,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向後瞥了一眼。十步以外,三十一歲的俄羅斯沙皇費多爾?;伊萬諾維奇騎着匹西伯利亞矮種馬,百無聊賴地撕扯着自己金色皇袍上華美的羽飾;幾名侍從和弄臣圍在一旁,極力想要安撫沙皇愈發惡劣的不耐煩情緒。
戈都諾夫對這位比自己小五歲的沙皇妹夫頑戾乖張的舉動只是報以淡淡一笑,費多爾自小體弱多病,再加上弱智無能難理國事這早已成爲公開的秘密。韃靼人一面揮動馬鞭輕輕拍擊着自己的麂皮長靴,一面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圖拉一戰我軍取得了開戰以來最大的勝利,按照東方的習俗,沙皇陛下出城迎接凱旋大軍理所應當。更何況戰爭並沒有結束,北線八萬中**隊仍然集結在薩福諾沃,在把這些哥薩克野人送上戰場之前,可還得給他們好好鼓鼓氣。”
羅曼諾夫公爵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不過,梅爾庫羅娃還真是厲害,帶着那幫子泥腿子騎兵跟波蘭常備軍過了幾招,就把那四萬波蘭人在烏帕河畔的白樺林子裡生生拖了整整四個月時間,一直等到烏拉爾哥薩克加入戰鬥。哈,那場殲滅戰打得可真是漂亮,用那麼幾千民兵虛晃一槍,就把波蘭人的步兵團主力引進了沼澤地。哼,風翼騎兵名聲再響,沒有了扈從步兵的保護,他們在林子裡還不是任人宰割的料。”公爵得意地大笑起來,兩撇小鬍子在浮腫的臉上不住抖動。
戈都諾夫微一咧嘴,細長的眼睛裡閃動着陰鬱的光芒。“的確是一場完美的勝利啊。不是嗎,羅曼諾夫閣下。以區區五萬民兵將兩倍於己的敵人牽制了整整四個月,其中甚至還包括令整個基督世界聞風喪膽的中**團,這的確不是常人所能想能做的啊。”
“是……用不足兩萬疑兵牽制中國人……呃……”羅曼諾夫有些力不從心地使勁轉着腦袋,“有些不同尋常啊……實在太過於……國舅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我可什麼意思都沒有。”戈都諾夫冷笑着回答,他突然朝着遠處昂了昂下巴,“喏,他們回來了。”
瓦蓮莉婭輕輕一控繮繩,戰馬在距離沙皇儀仗隊大約五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葉爾馬克率領大約五百名精銳哥薩克騎兵緊隨在她身後,這些粗豪的漢子們此時免不了有些拘謹和膽怯,畢竟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超過百名近衛射擊軍在大道兩旁排開隊形,他們身着火槍手長襟制服,頭戴貂皮鑲邊軟呢帽,繡有金絲的腰帶上插着手槍與銀製戰斧。在大隊衛兵與侍從的擁簇當中,沙皇費多爾?;伊萬諾維奇佝僂着坐在馬背上,斜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衆人。
年青的女公爵一個漂亮的翻身滾鞍落地——幾乎同時,沙皇身邊的羣臣也隨着戈都諾夫國舅紛紛下馬——她快步上前面向沙皇單膝跪地。“下諾夫哥羅德世襲公爵梅爾庫諾娃?;瓦蓮莉婭?;安德烈娜,奉吾主之名大破侵我領土的波蘭軍步騎四萬,俘虜七千人。全功凱旋以向沙皇陛下覆命!”
費多爾咕噥了幾聲,似乎對這個場面毫無興趣,戈都諾夫及時代替沙皇開口說道:“梅爾庫羅娃公爵閣下,把你的俘虜們押上來吧。”
“如你所命。”瓦蓮莉婭語氣平淡地回答道,她略一擺手,哥薩克武士們立刻將十多名波蘭軍官帶了上來。“沙皇陛下,他們都是波蘭俘虜中階級最高者,自指揮官西考爾奇?;維辛斯基以下共十三名軍官。”
“尊貴的俄羅斯沙皇陛下,”維辛斯基向前邁了一個軍步,朝着費多爾行了一禮。即使是身爲戰俘這樣的尷尬身份,指揮官仍然細心挑選了一件最爲整潔嶄新的軍官制服,並在覲見沙皇前着意整理過,以保持自己完美無瑕的騎士風度。“您的將軍英武睿智,您的軍隊驍勇善戰,我們對今次的失敗心服口服。作爲戰爭的失敗者,我向你們致敬。”
戈都諾夫倨傲地點點頭,用半生不熟的拉丁文回答:“接受你的敬意,將軍。”他做了個手勢,一小隊近衛射擊軍慢慢地從兩側走了上來。“然而抱歉的是……這畢竟是戰爭,就像那些羅馬人說的:‘bella,horidabella’,不是麼?”他突然轉用俄語說道:“殺了他們!”
“不!”瓦蓮莉婭驚叫起來,然而此刻爲時已晚。射擊軍士兵們紛紛拔出短劍,從身後乾淨利落地抹過波蘭人的脖子。“戈都諾夫!您這是在做什麼!”
“怎麼,梅爾庫羅娃公爵?”戈都諾夫聳聳肩漫不經心地回答,“殺掉幾個敵人罷了。”
“他們是自願放下武器的戰俘!”瓦蓮莉婭厲聲反駁道:“同時也是高貴的騎士!根據古老的戰爭法則,他們應當被善待並享有贖回自由的權利!”
“他們?哈,不過是侵入我大俄羅斯的一羣強盜和惡棍罷了!”戈都諾夫冷冷地說。“對於他們行進中的劫掠與殺戮,這是再正當不過的復仇了。就在明天,我會下令將所有波蘭戰俘處以死刑。我想,”他回頭看了一眼,“沙皇陛下將會很樂意親眼目睹如此一幕的。”
“強盜和惡棍?”瓦蓮莉婭柳眉微豎,生氣地重複道:“恐怕這正是我將要對您提起的,戈都諾夫大人!我原本認爲這些話在別的場合說更爲合適呢!”
“什麼?”
“戈都諾夫大人,您應該與我同樣清楚,當哥薩克軍團馳援圖拉的時候,波蘭人的軍隊還遠未到達!”
“這毫無疑問!否則現在他們早已進入莫斯科了!”
“然而您不知道的是,當我們到達圖拉的時候,城市早已被洗劫一空,上千人慘遭屠戮!而這個時候,波蘭軍隊甚至還在一百俄裡之外!”
瓦蓮莉婭的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戈都諾夫左右看看,注意到不少貴族的臉色開始發白。“那麼,梅爾庫羅娃公爵,您認爲是誰幹的?”
“戈都諾夫閣下,您這是明知故問!”瓦蓮莉婭硬生生地答道:“並且您同樣也確知無疑,在這次戰爭中俄羅斯付出了多麼沉重的代價,二十萬平民死在與圖拉相同的騷亂當中,重建城市所需的費用相當於三十年財賦的總和!總有人要爲此負責!總有作惡者將爲此付出代價!”
“您瞧,瓦蓮莉婭?;安德烈娜,”戈都諾夫放緩語氣說道,“等戰爭徹底結束,我們有的是時間來處理這樣的問題。而此時、此地——可不是時候。”他上前邁了一步壓低聲音又道:“見鬼,你也不想惹得沙皇陛下不高興對吧。”
“是沙皇陛下不高興?還是某些大人物會不高興?”
戈都諾夫不由皺起眉頭,“梅爾庫羅娃公爵,您可真是個——”
“真是個麻煩人物。對吧?”瓦蓮莉婭替他說道,“身爲所謂‘貴族’的一分子,我根本就不應該再去爲俄羅斯的平民說話是嗎?”
“就爲那些……卑賤的奴隸?梅爾庫羅娃公爵,您真是讓我感到失望。我原以爲像您這樣高貴的世家小姐,應該懂得自己姓氏與頭銜的尊貴,與那些下等人保持距離。”
“真抱歉再一次讓您失望了,看來我沒有站到您所希望的那一邊,戈都諾夫閣下。”瓦蓮莉婭付以一聲冷笑,“或許我忘記了,您在圖拉和莫吉廖夫附近也有幾處不小的莊園吧?”
“你太過份了,梅爾庫羅娃公爵!”戈都諾夫忍不住喝罵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沙皇陛下親自出席的凱旋式上造謠惑衆毀謗一個貴族!來人!”
兩名沙皇近侍走了上來,然而立刻被推得倒退了幾步,只見葉爾馬克?;齊默菲葉維奇高大魁梧的身軀鐵塔般擋在了瓦蓮莉婭面前。憨直豪放的哥薩克統領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彎刀,左手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戰斧,怒瞪着雙眼喝道:“俄羅斯就這樣對待戰場上凱旋而歸的英雄嗎?當中國人突破邊境的時候,你們的威風在哪裡?當波蘭人兵臨城下的時候,你們的勇氣在哪裡?莫斯科的老爺們,你們就只會對自己人耍威風發脾氣嗎?”
瓦蓮莉婭聽見一連串利刃出鞘的聲音,那是戈都諾夫手下的射擊軍火槍手們。梅爾庫羅娃公爵在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從哥薩克統領身後走了出來,“戈都諾夫,你儘可以任何理由逮捕我,但保證讓我的手下們安全離去,戰爭還需要他們——”
葉爾馬克突然伸出大手攔在瓦蓮莉婭面前,“公爵小姐,請你退後。我們哥薩克雖然粗魯無知,卻也有自己的榮譽和驕傲。我們知道誰值得起自己的尊敬和愛戴,知道誰……或者什麼值得自己去犧牲。”
更多的出鞘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哥薩克騎兵們紛紛拔刀在手,調整着隊形擺出列隊衝鋒的姿勢。近衛火槍手的陣線開始動搖,貴族們則臉色蒼白地向後退縮,戈都諾夫喘着粗氣,神情惱怒卻又色厲內茬地退了一步。
“啊,我親愛的波利斯?;戈都諾夫內兄,您安排的這個節目真是出色啊!”費多爾沙皇的聲音突然不適時宜響起,“我從沒想過您會給我這樣一個驚喜,準備的人還真不少呢!嗯,讓我想想,這是哪一齣戲來着?是頓伊斯基大破金帳汗王的故事嗎?”
“抱歉,我尊貴的陛下。”戈都諾夫恨恨地瞪了瓦蓮莉婭一眼,拉着馬轡頭快步擋在沙皇跟前。“我想這裡出了些小亂子,您還是趕快回宮——哦不,沒什麼,我的陛下。改天,改天我會請莫斯科最好的演員爲您重新排演一次!是的,是的,請您馬上回宮!伊琳娜爲您準備了一份驚喜——對,真正的驚喜!”他回過頭,雖然臉色仍有些發白,卻明顯比剛纔氣壯了許多,“火槍手們,立刻護衛陛下起駕回宮!”說完,他板着臉朝向對面掃了一眼,憤懣的神情幾乎寫在了額頭上:我們走着瞧!
“懦夫!”葉爾馬克朝着貴族老爺們倉惶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他回身俯視着比自己矮上足足一個腦袋的瓦蓮莉婭,恭敬地說道:“請您放心,公爵小姐,哥薩克始終會站在您這一邊。戈都諾夫那條毒蛇動不了您一根頭髮的。”
瓦蓮莉婭緩緩搖頭,“我?不,葉爾馬克?;齊默菲葉維奇,我並不憂慮自己的命運。不錯,戈都諾夫有足夠的權力,然而他所能褫奪的,我卻也毫不看重。唯一令我擔心的……是我們的祖國俄羅斯啊……圖拉戰後,波蘭人已沒有繼續戰爭的實力,至於西線的帝**團……他們並不會對俄羅斯構成更大的威脅。”
“這不很好嗎,公爵小姐?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
“是啊,戰爭就要結束了。”瓦蓮莉婭幽幽嘆息一聲,“然而我們還能剩下什麼呢?祖國俄羅斯已經遭受了太多的苦難,戰火撕裂了富饒美麗的大地,城市和村莊化爲灰燼中的廢墟,母親與孩童如同牲口一般被屠殺。這塊殘破的土地已經不起更多的荼毒,承載不下更多的野心了。她的命運,決不能託付給戈都諾夫這樣的人。”
“公爵小姐!”葉爾馬克殺氣騰騰地一揮彎刀,“費多爾沙皇昏聵無能,任由戈都諾夫這個惡棍把持朝政。他放縱親信胡作非爲,視天下民衆如塵土草芥,把好好一個國家弄得民怨沸騰盜寇四起!從奧廖爾到喀山,成千上萬的自由民淪爲一錢不值的農奴,就因爲這些好人們曾經在地主手下幹過六個月或者更久的長工!這太荒謬了!您聽我說,公爵小姐,雷帝當年建立的三支主力常備軍,特轄軍早已於多年前解散,波雅爾騎兵在戰爭前期幾乎損失殆盡,而最後剩下的射擊軍也不過只有六個整編軍團駐防莫斯科。這樣的兵力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葉爾馬克?你這是什麼意思?”瓦蓮莉婭心中一凜,當即豎眉問道。
“公爵小姐,我私下探過喀山和烏拉爾哥薩克長老們的口風,大多數部族都願意追隨您的步伐;而我們頓河哥薩克的忠誠更毋需任何懷疑。”葉爾馬克道:“只要您站出來振臂一呼,隨時會有十萬鐵騎擁戴您走進克里姆林宮!”
“齊默菲葉維奇將軍!”
“是您做出決斷的時候了,公爵小姐!您英明睿智寬厚仁慈,是這個國家當之無愧的領袖!無論戈都諾夫,還是把持杜馬會議的那些陳腐老朽,您儘可以取而代之!您將輔佐沙皇陛下,重建雷帝時代的偉大霸業!”
瓦蓮莉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葉爾馬克,這話可不像是您自己說的。”
“您的智慧總是令我們折服。”葉爾馬克恭敬地低下頭,“沒錯,公爵小姐,除了哥薩克部族之外,願意支持您的還大有人在。您瞧,人心可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只要您——”
“別說了,葉爾馬克?;齊默菲葉維奇。”瓦蓮莉婭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山鷹不會嚮往大海的遼闊,我也沒有戈都諾夫那樣的野心。我全部的夢想,只是歸遁林泉,做那自由自在的閒雲野鶴。天下興亡的責任,自有雄心萬丈的男人們去承擔。”
“可是小姐,如今大俄羅斯的存亡安危均繫於您一人之手,若是您不站出來,還有誰能夠反抗戈都??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