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5窈窕誇鉛紅5

剛剛寫了三行字,便有親兵稟報:“蘇同甫先生求見趙將軍。”

“蘇同甫?”韓凝霜微微皺眉,“就是那個自號‘三得道人’的怪人?”

她的語氣帶上了些不滿的意味。這個自詡“人生三得”,逍遙自在的老怪物,怎麼沒死在刑部天牢中。這種名士雖然與世無爭,但無一不是漩渦中的人物。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來打擾,不知又會帶來什麼樣的麻煩。不知不覺間,韓凝霜已經有些不喜歡麻煩,甚至有些暗暗希望,在這樣一個蠻荒而充滿希望的島嶼上,一直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蘇同甫去年爲一樁私酒的案子下了天牢,鄧守一請陳少陽特赦,將他保了下來,可惜,出仕卻是無望了。無論如何,此人是一方大名士,尤長於經濟理財之道,這次突然前來拜訪,恐怕有些事情。”趙行德放下毛筆解釋道,韓凝霜撇了撇嘴,心中卻有些甜意。

“既然是這樣,”她幫趙行德戴正方巾,又看了看,微笑道:“請夫君快去快回。”

目送他的身影離去,韓凝霜吩咐親兵道:“去請羅大夫過來。”

沒多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郎中便到了。羅慶柏是漢軍中的老人,忠心無可挑剔。老郎中鬚髮蒼然,進來先放下藥箱,稽首行禮後問道:“大小姐傳老朽過來,可是身子有些不適?”

“最近是有些不適,”韓凝霜含糊道,將皓腕放在花梨木桌上,“請羅老爲凝霜把一把脈,看看應該開個什麼方子調理一下。”她的語氣平靜,臉頰卻是發燙。算起日子,月事早幾天就該來了。難道是她神色有些複雜,眼中浮現一抹惶恐,又有些期盼地看着老郎中。

“遵命。”羅慶柏垂下頭,將三根手指搭在欺霜賽雪的皓腕之上。

所謂“望、聞、問、切”四者,韓凝霜是年輕女子,又威嚴自重,“望”和“聞”她都不太方便,問又只得到含糊的回答,郎中要確診病竈,就只能靠切脈了。羅慶柏絲毫不敢大意,三指如弓,先指腹總按取脈,片刻後,只覺脈象如滑珠滾動,他心下微微一驚,不敢擡頭,微提中指和無名指,感受寸脈,又提起食指放下中指,感受關脈,然後再度放下三指,羅慶柏暗暗心驚,他又擡頭看了看,面色泛紅如桃花,更與心中猜測情形有八九分相像。

“羅老,有什麼不妥嗎?”

“這個,”羅慶柏斟酌詞句問道,“大小姐最近可是身睏乏力,或是噁心嘔吐症狀?”

這麼一問,韓凝霜遲疑了一瞬,咬着嘴脣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元帥座船上的漢軍部屬,要麼是韓氏幾代家將,要麼是她的親信心腹。韓凝霜招了趙行德爲婿,衆人也只是心知肚明,姑娘家的心思,誰都不會當面說出。遇到這件事,韓凝霜的心情也和普通女子大同小異。好像一件最隱秘的事情突然公諸於衆,讓她歡喜中又羞不可抑。

“恭喜大小姐,”羅閒十坐實了判斷,微笑道:“這是喜脈。老朽這就開一副安胎養身的方子,有些藥物船上沒有,大小姐差人到岸上去取就好了。”這樣的症狀、神態,一生行醫的羅慶柏不知見過多少。他一邊叮囑着大小禁忌,一邊從藥箱中取出筆墨紙硯。

韓凝霜怔怔地看着郎中筆走龍蛇,方子開好了,她的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

趙行德從漢軍座船回到水師大營後,便派旗牌官請蘇同甫過來相見。蘇同甫雖然頗有名聲,但儒林中褒貶不一,與黃舟山、陸浮休這樣的泰山北斗還有差距。趙行德貴爲武昌侯、左衛上將軍兼領水師都督,又是皇親國戚,接見名士已是不錯了,若親自到大帳門口迎接,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反而有些不妥。

大營帥帳中,趙行德環顧四周,這才發覺,自己已很久沒坐在這裡辦公了。他暗暗心驚之餘,又苦笑着搖了搖頭。帥帳外面,火銃手訓練隊列的口令喊得震天響。水手們即使每天操演近四個時辰,仍然比甲板底下暗無天日的生活要好。水手的軍餉遠高於禁軍步卒,只可惜這裡是泉州、漳州,或者大陸上任何一個的市鎮村落。

蘇同甫跟着旗牌官走了大約兩裡多路,沿途所見,只覺這島就像一個巨大的校場。沙灘平地上隨處可見列隊操練的軍卒,陣形嚴整已經不下於東南大營的禁軍。時而可見一條條小船在海面上划行,船上的水手奮力划槳的勁頭,就好像在大校閱時的龍舟賽。在近岸的海水裡,蘇同甫忽然看見一片人頭在浪濤中時隱時現,他不禁驚訝地張大了嘴。泡在海水中至少有五六百人,這場面可比龍舟賽時打撈金錢彩頭可要大多了。

“這是刀盾隊的在練泅渡。”旗牌官周綸好心解釋道。

在投軍以前,周綸是一個耕讀的儒生,越是家貧,對“三得道人”蘇同甫就越是仰慕。只有經歷過貧困窘迫生活的人,才真正體會得到蘇同甫宣稱的“得才、得錢、得壽”這三得的要緊。蘇同甫的文章鼓起這個黃州的貧寒士子放下斯文,一咬牙投考了水師學堂。因緣際會,周綸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站在蘇同甫面前,心情也就格外不同。

不過這一切,蘇同甫本人無由得知,他只感到這個年輕人釋放出來的善意。

“趙將軍深得統兵之道,多多益善,人言可比古之韓信。”蘇同甫微笑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水師成軍不過旬月間,既旗號嚴整,又能令士卒赴湯蹈火。放在各路駐屯大軍中,也是屈指可數的精銳之師了。”他這番讚譽,本是迴應傳令官的善意。不料,周綸的臉色卻是微變,飽讀史書傳令官聯想到別的地方。

“趙將軍忠肝義膽,天日可鑑。”周綸沉聲道,“我朝以禮法治天下。天大地大,大不過禮法。趙先生以君子之道立身,就算有人搬弄是非,朝廷有司也當召集清流士紳爲證,還趙將軍一個清白,並將詆譭清流之人繩之以法。沒有真憑實據,誰都不能行鍾室之事,殘害忠良,只有呂雉這種謀朝篡位的毒婦才做得出來。蘇先生您覺得呢?”

蘇同甫一愣,一個低級軍官居然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比幾百個人在海水裡浮沉中更叫他感到驚奇。他雖然沒有官身,爲人也並不高傲,但畢竟是天下名士之一。哪怕在刑部大牢中,犯人也分三六九等,像他和金疑古這樣的人物,一直到上斷頭臺之前,獄卒也是恭恭敬敬的。這種心理上微妙的高低之分,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蘇同甫剛纔把周綸當做粗通文墨人,說話就隨意了些。殊不知在水師早晚會講中,軍官們辯駁道義之別,爭論十分激烈。都頭可以和指揮使爭得面紅耳赤,以至拍桌子瞪眼睛也是尋常。這已是水師軍官中漸漸形成一種獨特的傳統。

“武昌侯幾度挽狂瀾於既倒,陛下賜婚,”蘇同甫點頭道,“忠心自然是無可置疑的。”

“蘇先生說的是。”周綸伸手虛引道,“前面便是都督大帳白虎堂了。”

“多謝。”蘇同甫客氣地拱了拱手。所謂雲從龍,風從虎。一個傳令軍官的表現已經令他爲之側目,心下對與趙行德的會面也有些期待起來。他邁步進帳,只見一人端坐在上首書案之後,神態溫和儒雅,身上未着戎裝,葛袍方巾儼然儒士,手中只差一柄羽扇,儼然就是戲臺上週瑜的形象了。這時趙行德已經站起身來,拱手爲禮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蘇同甫亦拱手爲禮,二人這才坐下來,親兵上茶時,二人先寒暄了一陣,方纔轉入正題。

“流求乃蠻荒之地,趙某剛剛平定了島夷海寇,不知蘇先生所來何事?”

“蘇某此前寓居漳州,剛剛從賈知州、葉主簿那邊過來。”蘇同甫觀察着趙行德的神色,又解釋了一句,“不過,趙侯不必擔心,蘇某並非是爲漳州做說客,而是南海股券和揚州證信堂的事情而來。”蘇同甫擡起茶盞請呷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只覺滿口清香,讚了一聲,“好茶,趙侯果是雅人。”殊不知趙行德知道他講究這些,所以特用上好的茶餅招待,若是平常,他也只泡些簡單的炒青茶而已。

“揚州的事情?”趙行德玩味地重複道,看着蘇同甫,“不知三得先生有何見教?”

“南海股券和證信堂之事,蘇某深感佩服。”蘇同甫放下茶盞,正色道:“不瞞趙侯,就在數月之前,蘇某得鄧大人的舉薦,曾經有幸面見陳相公,在他面前陳述這‘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的理財之道,只可惜陳相公未能採納。蘇某本來有些心灰意冷,沒想到趙侯在揚州的種種舉措,竟然與蘇某的設想有不少暗合之處,蘇某見獵心喜,這纔不避嫌疑,特意前來拜訪趙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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