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蛇堡陷落了!
當這個消息傳出的時候,整個符拉迪沃斯託克都處於震驚之中,每一個市民的臉上都帶着惶恐之色,他們從未曾想到一切來的竟然如此之快,眼鏡蛇堡……那是通往城市的大門,在那扇大門被打通過後,整個符拉迪沃斯託克就像中國人敞開了大門。
既然是不懂軍事的人也知道現在的局勢,在眼鏡蛇堡陷落後的僅僅只過了幾個小時,在城中臨灣要塞的的壁壘中,史特塞爾在那裡舉行了軍事會議,面對中國人的炮擊,早在多天前,他的司令部就遷至了要塞之中。
儘管是地下要塞,但作爲司令官的史特塞爾卻擁有一間寬敞的辦公室,此時,置身於司令官中的他,並沒有沉浸於眼鏡蛇堡的陷落的驚愕之中,而是看着面前的勸降信,久久無法言語,又一次,他看了下手中的信,這封信並不是給他的,實際上,官方的勸降信昨天也送到了他的手中,對於那封信他並沒有多少感觸,但是這封信給他夫人的信,卻讓他整人處於從未曾有過的猶豫之中。
“貴婦妝次。偶逢軍使之便,謹申至深之忱,茲冒昧呈上朝鮮銀行支票十萬元,務祈笑納,以供慈善事業之需。
東北軍濱海戰區司令官商德全謹啓”
這是典型的賄賂,在任何人看來,這所謂的“慈善之事業”,根本就是用來賄賂他的夫人,而他的夫人一面觀賞銀行本票,一面說道。
“現在符拉迪沃斯託克被包圍,我又怎能兌到這筆款子呢?”
作爲守衛這座城市的俄軍最高長官的史特塞爾,在昨天接到那官方的封勸降信的時候,還曾嗤之以鼻的伸出一個拳頭。但把拇指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吩咐部下說:也不用給中國佬寫什麼回信了,你們就照我的手型兒畫張畫。寄還給他們!
面對那種官方的勸降,他自然要給予最直接的回答。甚至還在官方會議上用嘲諷的語氣那般回答道。但是那封給予他夫人的本票,卻被他收下了,因爲城市不會永遠被圍,戰爭不會永遠進行下去。在戰爭結束的時候,也就是那張本票兌現的時候。
在昨天之前,他並不覺得那封官方的勸降信有什麼作用。但,現在,在眼鏡蛇堡突然陷落之後。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念頭——或許,那是最後的機會了!現在,中國人將會不惜代價的打下這座城市。
至於那十萬元,無疑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在必要的時候做出理智的選擇,什麼樣的選擇呢?
“閣下,所有人都到齊了!”
就在這時,他的思緒被打斷了,他茫然的點點頭,而後便站起了身來。走出辦公室來到會議室中,會議室內已經聚集着二十多人,有將軍也有年青的校官還有幾分海軍將領。牆上掛着一副符拉迪沃斯託克戰區地圖。圖上繪有各個炮臺以及堡壘,在地圖上滿是叉號。
那是傅克用紅鉛筆在地圖上作出的標記,標誌着一座堡壘或炮臺的淪陷,就在幾十分鐘前,他在的眼鏡蛇堡上打出了一個叉號,甚至還特別強調了一個堡壘陷落的時間——1901年2月17日。
如果有一箇中國人在這的話,也許會向他提醒一下,今天是中國曆法的臘月29,距離年三十。只剩下一天了。
即便是身處包圍之中,對於這些俄國人而言。中國人軍隊的目標也不是秘密,實際上東北軍從未曾掩飾自己的目標。甚至就在東北的各個報紙的頭版,也能看到那句話——“到海參崴過年”,這是號召,也是承諾,軍人們對國民的承諾。
爲了兌現這一諾言,東北軍數十萬將士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只爲奪取戰爭的勝利,但是,現在,俄國人仍然在堅守着,至於史特塞爾這位俄軍司令官,更是無意拱手相讓。
“諸位注意!”
史特塞爾用鉛筆敲着地圖桌框。
“剛纔接到了前方的電話,眼鏡蛇堡失守了……”
他的眉頭緊皺,語氣中全是不可置信之意,怎麼會呢?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同康德拉夫通過電話,甚至就在一個小時前,參謀長還從康德拉夫那裡確認——他們可以堅守,但是現在,眼鏡蛇堡上卻已經飄揚起了中國人的旗幟。
那面煙霧中的赤邊日月旗,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後,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們的堡壘上升起,那面旗號象徵着中國人的勝利,卻意味着俄國人失敗!
但現在史特塞爾最好弄清楚的是眼鏡蛇堡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陷落?康德拉夫和他的下屬們怎麼了?可除此之外,壓在他面前的現實問題卻又是他不得不去面對的。
“眼鏡蛇堡陷落之後,原本完整的北方防線,也就出現了突破口,現在城區與中國人之間只有一些孤立的炮臺和簡陋的野戰陣地,所以,我想聽聽諸位的意見書,究竟符拉迪沃斯託克的防禦,今後能否繼續下去!”
這纔是史特塞爾召開這次會議的原因,兩個星期之前,在戰爭爆發的當天,全世界都以爲符拉迪沃斯託克足以堅守一年,甚至更長時間,甚至僅憑要塞他們就可以讓中國人鎩羽而歸,但是,兩個星期後的現在,史特塞爾以及在坐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符拉迪沃斯託克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甚至面對中國人猛烈的進攻,也許很難堅守一個月。
司令官的問題讓到會的人開始發言,要塞、海軍以及第七、第九師的師長們都一致認爲,必須繼續抵抗,但是第八、第十師的長官們卻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觀點,他們認爲繼續抵抗下去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眼鏡蛇堡已經被中國人所突破,這意味着他們可以從後方切斷各堡壘與城市的聯繫,從而孤立各個堡壘……”
第八師的的參謀長德米特力耶夫斯基中校語氣堅定說道。
“一但各個堡壘被孤立,那麼陷落只是時間問題。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增加無畏的傷亡!”
“現在各個要塞的倉庫中還存有超過50萬發各種口徑的炸彈和榴霰彈!我們的軍隊主力仍在,完全可以戰鬥下去!”
“即便是戰鬥下去又能怎麼樣呢?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還知道康德拉夫中午吃飯時喝了一杯伏特加,而現在。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戰死了!甚至就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要塞就陷落了,如果持續下去的話,也許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所有的要塞都會陷落……”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死去!徒勞的死去!”沙維茨基、蓋杜寧等人也用與德米特力耶夫斯基相似的立場反駁着他的人話語。
“可是不要忘了,中國人的日子並不比我們好過,現在天氣溫度正在下降。他們凍的遠比我們厲害,士兵們還能支持下去……”
拿吉安這位第七師師長仍然堅持着他的觀點,必須要爲俄羅斯的榮譽而戰。
“如果我們僅僅只抵抗兩個星期,就宣佈投降的話,那麼,俄羅斯軍人的榮譽也將會在我們的手中丟棄,無疑我們都將是俄羅斯的罪人!”
“是的,榮譽很重要,但是不要忘記那些士兵,只有殘酷無情的人才會強迫他們繼續作戰。他們已經盡力了,你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我們英勇的士兵不是在同中國人打仗。而是同鋼鐵去打仗,中國人用大炮、用飛艇、用軍艦將成千上萬噸鋼鐵傾倒在這裡,即便是鐵人也難以在那樣的火力下堅持下去,但是他們卻堅持下去了,爲了俄羅斯的未來,必須要把他們保存起來,他們有權繼續生活下去,而不是白白的犧牲在這裡!”
提及那些勇敢的官兵時,涅克拉什維奇的眼裡甚至含着淚。在他看來,中國人把戰爭變成了地獄。而英勇無畏的士兵們卻在地獄中堅持了下來,現在。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現在還沒到繳械投降的時候,我還有至少五十個方案能夠守住這裡!絕不會再丟那怕一座堡壘……”
斯米諾夫的話聲剛落下,一名年青的參謀軍官便急匆匆的打斷了他的話語——通往城市的一座炮臺陷落了,上千名俄國士兵防守的防線被撕破了。
前線傳來的消失,讓會議室內的氣氛爲之一變,所有人無不是無奈的搖頭苦笑,儘管他們並不熟悉中國的歷法,但是他們卻非常清楚,現在距離中國人給自己制定的時間表,只剩下僅僅一天的時間了,中國人會拼命撕開通往城市的通道,至於兩側的要塞……對於中國人而言,他們甚至期待着要塞防禦部隊衝出要塞。也許明天早晨,他們就會把旗幟插進城市。
“符拉迪沃斯託克的使命,在於保衛艦隊,而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從一開始,便已經終結了,因爲艦隊並不在這裡,現在對於整個遠東的局勢而言,我們繼續在這裡防禦,非但無助於戰局,甚至可能會成爲整個戰役的累贅,繼續防衛下去,只能使中國人衝進來,佔領城市,並付出更多的代價……”
第十師參謀長雷斯用極爲平靜的語氣說道。
符拉迪沃斯託克是一個港口城市,它曾是太平洋艦隊的基地和俄羅斯帝國遠東橋頭堡,但是現在,在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東移的情況下,這座城市自然也就沒有堅守的必要。
“沒有繼續堅定的必要,如果增援的艦隊來了呢?他們如果來到這裡的話……”
雷斯的話立即遭受第九師師長反對。就在兩天前,他們接到了來自聖彼得堡的密電,電報中請他們繼續堅守下去——很快援兵將會陸海兩個方向抵達,在派出數十萬陸軍增援部隊的同時,俄羅斯還將派出有史以來規模最爲龐大的海上艦隊增援遠東,在打破中國人對太平洋艦隊封鎖的同時,贏得海上的勝利,進而結束這場戰爭。
“他們是爲了前往康斯坦丁,是爲了同太平洋艦隊會師,而不是爲了同我們一同沉在這個水窪裡!”
史特塞爾嘲弄似的說道。
“如果爲了這個目的。那麼他們就用產豐不從歐洲來這樣的一個長途旅行了!”
作爲司令官的史特塞爾非常清楚,現在對於聖彼得堡而言,符拉迪沃斯託克是否能夠守得住。實際上並不會影響戰局,現在數十萬軍隊正在從歐洲往西伯利亞調派。有史以來規模最爲龐大的遠征艦隊,也正在組建之中。
但是他們的目的卻不是爲了拯救符拉迪沃斯託克,陸軍的目標是挫敗中國人對西伯利亞的進攻,至於海軍艦隊,嗯,則是爲了保護沙皇皇冠上的那顆明珠,是爲了保住尼古拉總督區。
至於符拉迪沃斯託克,當然需要堅守下去。需要儘可能的堅守下去,最好守到歐洲的部隊抵達外貝加爾州,至於他們如何堅守那麼長時間,那就是……就是他的事情了。
會議上絕大多數人發表的意見,還是贊同繼續防守。
“這樣看來,本次會議的結果是主張防禦到底了!”
做出這一結論後,史特塞爾看着衆人說道。,
“那麼,既然決定如此了,我們今後又在那幾條線個進行防衛呢?”
“請讓我報告!”
斯米諾夫舉起手來。然後指着地圖說道。
“第一步就是守住這一條防線,在此地,我有五個方案”。
“請您不用再說這一套了……”
“首先。我們必須要注意到,在眼鏡蛇堡失守後,作爲突出堡壘的1號堡壘已經成爲孤立的要塞,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必要再堅守下去,包括前方尚未陷落的多座炮壘亦沒有堅守的必要……我的建議是是撤出這一地區,退到弗拉斯米爾河以及涅維爾斯科伊山一線利用業有野戰工事固守,最後我們再死守本城,當然到那時,還可能有各種各樣的方案。但此刻我用不着一一表述了……”
“我認爲所的這幾條線在防禦上都沒有嚴重意義,在突破口形成後。面對中國人的突擊這每道防線上都不能支持很久,並且現在說來。這也無關緊要!”
相比於斯米諾夫的自信,作爲司令官的史特塞爾卻顯得極爲悲觀,現在的局勢確實非常悲觀,在會議結束後,傅克就坐在他史特塞爾的寫字檯旁迅速起草着命令,放棄了“Б”“А”“Д”等多座炮壘,放棄了7號堡又以及全部的第二道防線。
“我本人直接退到城中央去!”
傅克看着司令直截了當的說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一個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亞歷山大,你怎麼可以這樣剛纔的會議上不是已經決定繼續防衛嗎?”
“防衛?即便是撤出了這些地方,又怎麼樣防衛呢?現在他們隨時都能突破我們的防線,這是毋庸置疑的!”
傅克認真的盯着司令官,用一種無奈而又堅定的語氣說道。
“我懶得聽他們說那些廢話,如果到了明天,這裡還沒有投降,你我可就要丟掉幾百萬盧布!我的朋友,這點很重要,無論如何,等到戰爭結束的時候,你我都有可能上軍事法庭,雖然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我們都已經殘燭餘年,但到時候也可以養尊處優,安享太平,好了,我走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別急,別急,走也不能走這麼快!”
史特塞爾還想他再留下一會,面對傅克的決定,他甚至變得有些拿不定注意。
“你命令雷斯準備一封提議投降的公函,這公函要在明天晚上八點之前到達華軍司令部!”
傅克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下史特塞爾一個人。
“明天晚上八點……”
參謀長的離開,讓史特塞爾反覆在心底唸叨着這個時間,這是通過某一個私人渠道里獲得的時間,也是中國人的最後通牒。
實際上,既便是城市陷入包圍之中,在這座城市中依然有很多中國人的間諜——畢竟在這座城市中生活着數以萬計的中國人以及俄國人,他們通過一些渠道同史特塞爾取得了一些聯繫,而早在戰爭爆發之,就曾有中國商人向其開出了一個價碼。
如果要塞投降的話,財產得到保全的“商人們”將會以合適的價格“購下”各個要塞的設備,以作爲補償。當時,他們開出了高達一千兩百萬盧布的高價,而在過去的兩個星期中,一千兩百萬已經縮水成了四百萬。如果說剛開始,史特塞爾把這當成一個笑話的話,那麼現在,他卻笑不出來了。
他之所以笑不出來,倒不是因爲“財產的縮水”,而是因爲在他的內心深處同樣贊同傅克的判斷——現在城市的陷落已經不可避免了,既然如此,那麼做出對自己最爲有利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除非能守住這裡,直到戰爭勝利,否則他們都無法避免上軍事法庭的命運。那麼,在必然的失敗到來之前,也許應該抓住機會作最後的交易了……(。)